第9章 和一只貓聊微信
和一只貓聊微信
兩人沉默了片刻，顧曉伶慢半拍地點頭，随後把門關上，她靠在牆邊有些無措，忘了家裏還有兩個祖宗在等她。
蛋炒飯一聽見關門的聲音立刻從客廳奔來，沖到鞋櫃邊坐下，然後朝着她吐舌頭，身後的尾巴已經翹上天了。
極光在後邊慢吞吞地從沙發上越到另一個沙發邊上，蹲在那直勾勾地盯着顧曉伶。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極光顧曉伶腦子裏一下就浮現出常青雲那個傲嬌的模樣。
她晃了晃腦袋，企圖打散腦子裏的身影。
“餓了是嗎？”顧曉伶問。
蛋炒飯叫了幾聲回應她，極光自覺地走到飯盆邊等着她喂。
顧曉伶換好鞋，蛋炒飯圍着她走來走去，顧曉伶各給它們倒了貓糧和狗糧在它們自己的飯盆裏，随後就洗澡去了。
出來時倆祖宗已經吃完了，蛋炒飯乖乖地坐在沙發邊咬玩具。
顧曉伶右手玩着手機，左手騰出來輪流給蛋炒飯和極光順毛。
她看到淩明聲給她發了晚安，她禮貌回後又點開常青雲的消息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不能聊病情，說晚安好像又有點莫名其妙了。
她放下手機去廚房熱杯牛奶，極光的爪子按在她的手機上，它估計也不知道是什麽。
常青雲還在陪客人喝酒，突然手機震了一下，屏幕亮起來。
【阿顧：[語音消息]】
【阿顧：[語音消息]】
接連好幾分鐘，每分鐘都有一條長度一分鐘的語音。
常青雲點開聽，一開始什麽都沒聽見，也許是酒吧聲音太吵了，于是他找了個借口離席出了酒吧，可還是什麽都沒聽見。
常青雲的手機貼在耳邊，等了半分鐘語音那頭似乎很安靜，什麽聲響都沒有。
這是什麽暗示嗎？
有危險？
常青雲還在猜，忽然從聽筒那頭傳來一聲貓叫。
好了，沒危險。
顧曉伶出來時看到極光一直摁在她的手機上，她無奈說：“極光，說了多少次別玩我手機，總是亂摁，要是又把醫院的app删了，你今晚就當流浪貓吧。”
這句話原原本本地發了出去，正巧被常青雲秒聽到了。
她走過來發現它倒是沒删什麽東西，只是爪子一直摁在語音鍵上。
完蛋，是常青雲的微信。
微信的語音總是一分鐘自動就發出去了，從她熱牛奶開始已經不知道發了多少條過去，連同剛剛的那條一起。
期間還穿插了常青雲回她的幾條消息。
【薛定谔的喵：？】
顧曉伶連忙把它提起來往旁邊扔，趕緊撤回。
對話框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她手忙腳亂把能撤的都撤了。
【薛定谔的喵：你家貓挺聰明啊，還會玩手機。】
【L：是啊，專門報班學的。】
【薛定谔的喵：大拇指.jpg】
顧曉伶簡直無地自容，極光蹲在一邊爪子還在撓她的睡袍。
顧曉伶提着它，“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極光順勢“喵～”的一聲，顧曉伶只能将它放下。
【L：在上班？】
【薛定谔的喵：沒有，正在和一只貓聊微信。】
【L：…..你夠了】
【薛定谔的喵：？】
【L：吃藥沒有？】
【薛定谔的喵：…顧醫生，你有點啰嗦。】
啰嗦？
勸他吃藥叫啰嗦？
幹脆讓他胃穿孔急性腹膜炎感染性休克吧。
顧曉伶将手機扔到一旁，竟然說她啰嗦，她當年可從來沒說過常青雲啰嗦。
幾分鐘後，手機在遠處震動了一下，她拿過來一看，是常青雲的消息。
【薛定谔的喵：吃了。】
顧曉伶還在記仇，不想多聊。
【L：明天急診班，睡了。】
常青雲的對話框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幾分鐘後，只發了兩個字。
【薛定谔的喵：晚安。】
【L：晚安。】
明明常青雲更啰嗦。
顧曉伶簡直就是命裏帶點東西，在住院部一到她值班瘋狂來病人就算了，輪急診也是動不動就跑120，她倒是不嫌忙，就是那120無論坐多少次一下車她總要吐。
顧曉伶接到一個電話，是檀洛島的衛生院打來的，說是有個異位妊娠破裂出血的女性要送來，她不得不跟着120去碼頭接人。
一下車，顧曉伶又吐了，幸好，海浪拍打在水泥面上的聲音掩蓋了不少她的聲音，不然一定慘不忍睹。
開車的司機遞給她一張紙巾，“顧醫生，你這不行啊，次次都吐。”
顧曉伶接過紙巾擦嘴，“又不是急診，你還開那麽快，能不吐嗎？”
司機在一旁偷笑，顧曉伶只能裝作沒聽見。
顧曉伶遠遠看見有船開過來，她從衛生院的醫生那邊将人接過來，送上120 。
那人打扮得很漂亮，夜裏看不清面容，估計是來旅游的·，不過只看到有一個女性朋友陪着她。
那女孩捂着肚子疼得直不起腰，顧曉伶讓她躺着，開始問她旁邊的陪人。
“你們是本地人嗎？”
“不是，我們來旅游的。”
“就你們兩個嗎？”
“哦不是，還有她男朋友。”
男朋友也來了？
“他人呢？”
“還在島上。”
女朋友都成這樣了還在島上，渣男。
“他不來？”
“他買明早的船票過來。”
顧曉伶沉默了，有船不跟着過來，非要等明天，什麽情況。
顧曉伶拍拍患者的肩，“記得上次月經什麽時候嗎？”
那女孩疼的直冒汗，說話斷斷續續，“上個月，月初。”
“同房有做措施嗎？”
“我們…是安全期避孕。”
顧曉伶再次沉默，随後說：“安全期避孕是最不可靠的。”
顧曉伶記錄了一下又說：“你男朋友怎麽不陪你來，他要簽字的。”
那女孩突然抓住她的手，“醫生，能不能不告訴他？”
這是什麽戲碼，戀愛腦？
“不行，你懷孕了他不負責嗎？”
那女孩欲言又止，旁邊陪同的女生出聲，“他倆剛在一起幾天。”
好了，明白了，感情糾紛，罵早了。
“你這是要做手術的，沒人給你簽字婦科哪敢給你手術。”
“我自己可以簽。”
顧曉伶看着她那顫顫巍巍的手，還簽字呢，估計就能摁個手印。
算了，爛攤子留給婦科自己處理，她把人送過去就行。
司機大哥很給力，10分鐘就開回來了，下車顧曉伶差點又要吐。
她安排了一個急診B超，随後打電話給婦科，這麽典型的宮外孕破裂出血，她不信這次婦科還有理由推脫病人。
把病人送到婦科的時候顧曉伶還和值班醫生交代了幾句。
“22歲青年女性，末次月經上月初，同房無措施避孕，B超顯示腹腔有積液考慮是積血，你做個後穹窿穿刺看一下。”
值班醫生點點頭，正想走又被顧曉伶拉住，“對了，她肚子裏懷的和現任沒關系，估計是想讓你們瞞着病情，字也簽不了，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顧曉伶把這個爛攤子扔給值班醫生就走了。
雖然這個瓜大概率會很香，但急診一堆事情等着她去處理。
顧曉伶回到急診搶救室時已經淩晨三點了，她還要處理一些酒後打架的，吃壞肚子的，還有車禍的。
城市的另一頭，常青雲也是忙得腳不沾地，節假日酒吧生意總是會比平時好很多，他要抓住這個機會多開幾臺，一個月的績效就靠這幾天節假日了。
駱時晏已經是酒吧常客了，他倒是能多幫常青雲一些，但常青雲總是拒絕。
死要面子活受罪。
駱時晏拿着一瓶酒在吧臺的散臺和常青雲聊天。
“你那還剩多少萬？”
“就剩2萬了，但是還有利息。”
“要不我借你吧，我不要你利息。”
常青雲看向他，不知道是什麽表情，駱時晏總是猜不出常青雲的情緒。
“不用了，我很快就還完了。”
駱時晏放下酒，掰手指頭和他算賬，“我替你算算，你一個月1萬，800要交房租，還有物業費，還有水電費，還有日常開銷，你能放在還債上最多6000—7000，要是沒有利息還好，三四個月就還完了，加上利息，你又得還半年以上。”
“首先，我生意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有1萬5好嗎？”常青雲悶了一口酒，“而且，總能還完的。”
“你生意不好的時候還只有8000呢。”駱時晏不想和他辯論，“我借你兩萬，你慢慢還我，我不收你利息不好嗎？”
駱時晏實在想不通常青雲在想什麽，這麽好的買賣都不做，都說借錢的是大爺，他一個債主都不怕常青雲賴賬，常青雲還猶豫什麽。
“常青雲，我不是可憐你，我就是單純覺得你太累了。”駱時晏語重心長，“你說你都這樣幾年了，明明當時借的也不多，利滾利的，你早就已經還清了，你現在還的就只是那高額的利息罷了，何必呢。”
常青雲沒說話，駱時晏知道常青雲其實不是死要面子，他一個金融系的高材生來做酒吧營銷，每天陪人喝酒，時不時還要出賣一點色相，他就是過不去心裏那關罷了。
他是真的拿駱時晏當朋友的，他只是不喜歡借朋友的錢。
“你早點還完，你也早點談個戀愛吧。”駱時晏拿出手機給他轉了兩萬，“顧醫生喜歡你，你也喜歡她，為什麽不在一起呢，你以為我們這種成天混在酒吧裏的就能找到真愛嗎。”
常青雲不知道怎麽突然又扯到顧曉伶的身上來，明明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怎麽能把她扯進來。
“和她又沒關系。”
“常青雲，你好好想想，你真想讓顧醫生和那什麽外科醫生在一起嗎？”
常青雲看着酒裏漂浮的冰塊，想起那天晚上顧曉伶和淩明聲在一起的模樣。
他拿出手機，屏幕自動亮了起來，壁紙上是他們18歲的模樣。
可他還想是想站在她身旁啊，就像18歲時那樣，站在講臺上，漫不經心地聽着老師各種誇他們，然後他偷偷在身後扯顧曉伶的校服外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