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雨水停止于阮徵道歉的第二天，關于疫情的消息也跟着日光落在村莊裏。

消息是從那個讓蘇菱異常尴尬的喇叭中傳出來的，但這次的聲音不同于上次，是一個略顯活潑的女聲。

“接上級通知，從今日開始本村封閉，從今日開始本村封閉，從今日開始本村封閉！詳細情況請看本村微信群，也請村民們互相通知。大家不要慌張，日頭是不會落下的，菜地上的菜還是會繼續長的，想吃雞找細芝麻，要吃魚找釣不牢，我們齊心協力度過這一關！”

蘇菱聽了後面活潑的表述忍不住笑起來，細芝麻、釣不牢估計都是那兩位在本村的綽號。但是笑完她又有些發愁，自己家雖然有一小塊菜地但是沒有什麽菜，太陽再能也不能讓空菜地長菜吧！于是她決定給家庭群發求助，順便給導師也發一個。自從她告訴自己琢玉計劃取消以後也被隔離了，也不知道怎麽樣。

其實也不算求助，就是普通地聊天，不知為什麽經過阮徵這件事以後她覺得認真地在平常日子進行溝通是很必要的。

爸媽和梅導還沒回，蘇菱已經在門口換鞋。她準備去聞蓮家看看，聞阿姨應該很需要找人說說話的。

新雨後的晴日讓人很是愉快，她家門口的小院子裏有了荒蕪的痕跡，周圍的樹吸收的多日的雨水，葉片都綠得精神抖擻。

金屬邊框的手機在手心翻了兩圈，蘇菱把喊阮徵一起去的念頭壓下了。

到聞蓮家的時候她們正在曬衣服，聞阿姨把手放在額前，眯着眼溫柔地朝蘇菱笑，又問她：“等下正要喊她去找你呢，你以後就來這吃，诶對，把小徵也喊上！你們都一個人在這，不容易。”

“聞阿姨，我……我有個朋友想要個手寫封面，你……你看你方不方便？”粗糙的構想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忽然就脫口而出，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僞造那個朋友的信息，萬一聞阿姨要加微信要看資料了解一下內容再寫呢？

蘇菱心跳得厲害，她很難壓下那種沖動，因為疫情來了而聞阿姨又暫時沒有工作，現在她們家只有支出沒有收入，這是很難的。

她們院子的東邊種了很多種月季，這時候已經能看到許多個花苞。聞阿姨拿着水壺給它們澆水，身體背着蘇菱。聞蓮和蘇菱對視一眼不敢輕舉妄動，過了會兒她轉過身來推辭：“我好久都沒動筆墨了，寫不好的，你讓別人試試。安鎮那邊有個字畫都很好的先生他……”

“诶唷，老媽，你就試試嘛。安鎮都才開發完，我們也不認識，要是不滿意要修改呢？”聞蓮雙手放在母親瘦削的肩膀上，試圖勸服她。

“可是家裏也沒有墨，你們還是找別人去。”聞欣低了頭。

蘇菱靈機一動：“聞阿姨，我實話告訴你，我那朋友就是寫網絡小說用。她封面倒不急，就是這個價不高，一個字就一塊兩塊的買不到，所以我才到你這來讨便宜賣乖嘛~”

聞蓮驚詫，那表情仿佛在說她真是什麽瞎話都敢編，絕！

聞欣聽了這番話沉思一會兒說：“我可以試試，只是實在沒墨，最近做不了的。”

“媽，你要不要試試高科技？”聞蓮趕緊問，趁着她還松着口。

“行，那我就潮一次，反正也閑着。”聞欣應下。

聞蓮問的時候其實就抓住了蘇菱的手，她手心還在出汗，答應的時候她緊緊握一下蘇菱，眼裏有盈盈的淚。

“诶，媽，什麽蟲飛我眼裏了。”聞蓮也開始說瞎話。

輪流幫聞蓮胡亂吹了一下眼睛，兩個人便拉着聞欣從頭開始學習，聞欣第一次如此深入使用一個APP，但她還是只敢拿着筆在倆孩子的指導下小心翼翼地用，她很怕那只筆戳破了這個玻璃做的屏幕。

看着筆跡因為力量而變化的時候她感嘆一聲：“要以前用那該多身紙，但是紙也有紙的好處，很多形屏幕上表現不出來。”

聞蓮左滑側欄告訴媽媽：“媽，這裏還有筆刷選項呢，我先不跟你說，你自己試試怎麽樣？今天也不用記太多，就記打開、新建和删除怎麽樣？”

新科技确實帶給了聞欣很多驚喜，但同時她也有了一點畏難情緒，但是女兒這麽說就知道她是很細心地在關心自己，加上自己又答應了小菱。

“好，就這三個，多了我可學不會，太笨了。”聞欣點點自己的腦袋自嘲。

“你還笨？你昨天說教我做竹風筝竹框子呢，這些又要手又要腦的。”聞蓮對媽媽的自嘲進行抗議。

這時候蘇菱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拿在手裏翻閱了一下消息忽然問她們：“聞阿姨，我要不給你們交點夥食費？”

聞蓮擡起頭問：“無緣無故要交什麽夥食費？”

“你看群。說起來村群裏說要組織巡邏小組，好像是有不配合疫情工作造成感染的，我看地圖我們這靠水路，水路又和其他地方聯通，我們得注意一些。”蘇菱嘆了口氣，她忽然又擔心自家的企業來，要是疫情久不消怎麽辦？

“那你就把你上次買的米面糧油運過來，你再往菜地裏種點東西。啧，我這個提議可能有點馊，你家估計是種點芳草香花的。”聞蓮現在心情似乎特別好，玩笑脫口而出。說着她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看看群裏到底什麽消息。

“行，不過……我還不會種菜。”蘇菱讪讪。

聞蓮朝她擠擠眼：“想學嗎？我教你啊！”

聞欣拍她的背說：“跟你學？你在學校裏也學種菜嗎？”

“我可在陽臺種過櫻桃蘿蔔、小蔥還有小白菜的！”聞蓮很自豪。

“難道你之前帶給我的鹽漬小蘿蔔是你自己種的？！”蘇菱震驚，之前看到她陽臺一片綠意還以為是什麽植物，沒想到是菜。

但話又說話來，菜怎麽不算綠植？

又在她們家消磨了一番時間，蘇菱就回家了，因為導師發來的第一條消息就是安排明天的組會內容，但她這兩天根本什麽都沒做！

頭皮發麻形容的就是現在這個感覺。

雖然被導師叫組會很恐怖，但是這大概也是一種生活的秩序，因為當她打開電腦看了會文獻以後心情就平靜下來，心裏頭不再噗嘟噗嘟地冒汽，也不會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嗡——”

手機在桌面震動，屏鎖界面顯示媽媽來電。蘇菱趕忙把電話抓起來解鎖，然後接通。雖然眼前的一切穩固，但心裏總是感覺什麽坍了一點所以産生了一絲急切。

“囡囡！”媽媽看起來狀态還不錯，沒有生病的跡象只是眼睛有些紅。

“姆媽，你的眼睛怎麽了啦？”蘇菱指了指眼白，“紅紅的。”

“哥麽要問你這個爸爸了，這個人昨天呼嚕打得老響。”

蘇溪塵馬上擠進鏡頭嗔怪：“不要瞎講，這是特別偶爾的情況，特別特別少。而且這裏的枕頭不合适呀！”

“是是是，不合适。”冉文初捂着嘴笑他，又笑着問女兒：“你不是說你手機摔壞了伐？是借到手機用嗎？”

“嗯，阮徵回來了，他借給我的。”蘇菱誠實地回答。

冉文初和蘇溪塵忽然收了笑，又互相對視一眼。發現他們的古怪蘇菱有些疑惑，她問：“怎麽啦？”

蘇溪塵清清嗓子說：“是這樣，阮徵這孩子呢家庭比較複雜，一開始是你的朋友對吧，後面又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港商的繼承人。你知道，爸爸也是做生意的，有些不确定真假的消息還是要分享給你。據說，我是說據說，阮徵可能有一些精神方面的疾病所以暫時出國休養，但沒想到他竟然在……我們家對面。”

蘇父繞來繞去其實就一個意思，冉文初概括了一下：“你小心一點！那個手機你檢查了沒？”

他們的緊張讓蘇菱有些不适應，蘇菱只是偶爾聽過一些他的碎片消息，覺得應該放下便放下，現在看阮徵的經歷應當很是挫折的。“嗯，檢查過的，我還恢複出廠設置過一次。”

“嗯，囡囡我們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也不可無。”蘇溪塵朝她點點頭。

冉文初打趣：“都是錢作怪，弄得這麽慌慌張張的。其實只是叫你稍微注意一下。那個港商跟你爸爸的不愉快不會發展到你們身上的，朋友就繼續做朋友。”

“還是你媽媽沉得住氣哦，我不如她。”蘇溪塵借機誇自己老婆。

“嗯，你麽是沉不住氣，但是看得開心腸好呀！”冉文初也不甘示弱。

蘇菱扶額求饒：“別說了爸媽，你們以後啊也別像別人一樣催我找對象了。你們珠玉在前，後面的我看是怎麽看怎麽不行，除非我是找一個樣貌好人品佳又死心塌地只愛我一個的，關鍵我又不是天才在世讓人愛不釋手，難咯！”

“囡囡，這個麽就不對了，愛情怎麽好這樣衡量的呢？何必一比一配，又不是配藥！人生自有機遇的啦，但是話說回來奧，你也不要眼光太低。”她點點屏幕。

“好了，現在呀要想的是在鄉下囡囡你吃什麽？”

“我去聞阿姨家吃，然後聞蓮建議我可以自己種點菜。媽，我在我們家院裏種點菜行嗎？”蘇菱知道老媽一定會同意，但問還是要問的。

“你種嘛，種菜很好的。有時候我也愁你以後會不會五谷不分，你這樣少了很多真正的樂趣。”冉文初依舊笑吟吟的，蘇菱想要是自己有媽媽一樣的心态那真是無敵。

“哦對了爸爸，我們這邊新建了一個古鎮，你有沒有興趣開發旅游啊？或者不是講開發旅游，建設家鄉！”蘇菱想起聞阿姨的事，忽然問一嘴。

蘇溪塵再次擠進屏幕問女兒：“聽說過，但是沒考察過。先聽聽你的想法吧。”

蘇菱聽了耳朵有點熱，自己哪有想法，只不過是心頭一熱。但是爸爸這樣問了，她決定把能說的說一點出來，爸爸和媽媽會根據自己的話多問一些，到時候就将那些問題當做方法。

挂電話的時候蘇菱發現自己還有一條未讀消息，點開是阮徵發來的。

他問：“蘇菱，我們要不要一起報名去村裏的夜巡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