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澳白

第9章澳白

周心寧深呼吸平複情緒,她擡頭還想說什麽,可視線觸及周母的白發和臉上的皺紋時,想說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裏。

她悶悶地說了句,“你還記得小時候家裏養的狗不?”

周母指着她大笑,“當然記得,你當時還撕心裂肺地哭了好幾場,真是笑死人了。”

笑了好一會兒,周母挑挑揀揀地一邊說“整天吃不健康的東西”一邊塞了幾個面包進包裏。

“我帶幾個給樓下一起跳舞的朋友,你趕快去洗澡吧,身上怪臭的。”

說完,周母就離開了。

拍拍臉振作起來的周心寧嘆口氣後起身。

我都還沒說能拿呢,老媽就拿走了,她心裏嘀咕。

周心寧将面包一個個取出,看着少了一半的面包,尤其是少了帶給朋友的面包後,又重重嘆了口氣。

我又不是不給老媽拿,她怎麽就不能先問我一聲呢。

周心寧又一次重重倒在沙發上,已經開始想念黃金、山竹、豆丁窩在她身邊的感覺了。

原本計劃下周再去的她改變主意。

明天,明天她要再去一次小憩館!

翌日,周心寧一起床就換了出門的衣服。

她換好衣服準備出門時,又被周母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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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母看她大冬天穿裙子還不穿打底褲,又絮叨了好一會兒。

“我出門會貼幾個暖寶寶,真的不冷。”

“什麽暖寶寶,裏面都是化學物質,對身體不好的!趕緊給我穿多件!”

“行行行。”

被迫無奈的周心寧只能回去換身衣服。

她老老實實地穿了加絨打底衫、打底褲,打底衫外穿了件厚重的外套,打底褲外再套個牛仔褲。

她看着鏡子臃腫的自己,郁悶地抓了把頭發。

這種臃腫換來周母的滿意。

周母大手一揮,“行了,你出門吧。”

穿得這麽厚實,已經完全不需要暖寶寶了,周心寧從桌上的暖寶寶旁走過,前往迷惘小憩館。

許是她昨天的推薦出現了人傳人的效果,今早一來,店裏已經有了兩位客人。

倆客人一看就是情侶,正你侬我侬地坐在她昨天坐着的豆袋沙發上抱着貓自拍。

今天菜單和昨天一樣,周心寧點了兩個燕麥雪餅和一杯澳白。

林春曉問:“在外間吃還是裏間吃?”

“裏間!”

今天的周心寧和昨天比起來跟換了個人似的,一點也不害怕。

林春曉:“好的,我做好了給您送去。”

林春曉有些激動,總算有人點咖啡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昨天來的人全都點燕麥雪餅,沒有一個人點別的,真是郁悶死她了。

林春曉懷揣着要做一杯讓人驚豔的咖啡的想法,摩拳擦掌進廚房。

如果說拿鐵是有點咖啡味的牛奶,那麽澳白就是有點牛奶味的咖啡。

不少人剛接觸咖啡時的首選就是拿鐵,奶味的醇厚能壓下咖啡的苦,當适應這種苦且能從這種苦中品到獨特的香時,或許可以挑戰一杯澳白。

林春曉讀大學時,周邊的咖啡店只有兩種,私人咖啡館和唯一的連鎖星可可。

前者對咖啡師要求較高,要麽具備一定經驗,要麽要求從學徒做起,沒經驗還要兼顧學習的她無法成為咖啡師。

後者則需要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林春曉英語的好不影響她口語的爛。

當然,身兼數職的她也在咖啡店打過工,做的是打掃衛生的工作。

她無數次在咖啡廳見過這樣的場景——悠哉悠哉酌一口咖啡後投身于事業的人;一邊喝咖啡一邊饒有興致看書的人;和朋友各點一杯咖啡惬意小聊的人。

這種場景對俯下身子幹活,打完這份兼職又要趕到下一份兼職的林春曉來說是可望不可及的夢。

她甚至想都不敢想她未來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而現如今,她擁有一間屬于自己的店鋪,不需要為生存奔波操勞,她能在這間店鋪按着自己的節奏做一杯咖啡。

拿到四個配方時,她練習次數最多的,便是做澳白。

她依次取出小而精致的玻璃杯、烘好的咖啡豆還有冰鮮奶。

她将咖啡豆放至研磨機中,調好檔位,随着機器的不斷轉動,一顆顆的咖啡豆逐漸研磨成粉,發出唰唰的聲音,像陰天躺在被窩拉上窗簾聽着窗外的雨聲,放松又安詳。

磨出的咖啡粉像沙漏的細沙在研磨機底部不斷彙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磨過的咖啡總給人一種比咖啡豆更香的感覺。

林春曉取出粉針,在磨好的咖啡粉上攪動,以免結塊。

布粉、壓粉。

她支着上半身奮力使勁,手握粉錘垂直向下壓向粉碗,磨好的咖啡粉被這一壓變得實實的。

沒做過咖啡的人看到壓粉這一步定會覺得神奇,剛剛還将拿粉針攪咖啡粉不讓它們結塊呢,怎麽忽然就手動結塊呢?

林春曉看教程時也覺得疑惑,試過不布粉、不壓粉的做法,口感大有不同。

布粉是為讓咖啡粉均勻分布,經過壓粉的咖啡粉餅密度變大,水能均勻穿透。

布粉、壓粉都是為了“均勻”,為了每一口咖啡中口感的平衡。

無需看教程,林春曉熟練的一步緊接一步,咖啡機的蒸汽頭冷凝水被放掉那一瞬,噗呲一聲,白霧漫出,為安靜的廚房增添不少聲響。

在院子裏嬉戲的陽光悄悄趴在落地窗上東張西望,它們按捺不住好奇,環抱住林春曉,讓她眼睫下垂時反射出淺金色的弧光。

很快就到打奶泡這一步了,澳白的奶泡不能太厚,這要求她手得穩,保持一個角度不亂晃,如此才能讓機器盡情打出綿密絲滑的奶泡來。

她井井有條,噙着笑的嘴角邊露出淺淺的小梨渦來。

萃取好的咖啡液和備好的奶泡依次倒入玻璃杯融合,高拉保持液面幹淨。

澳白奶泡薄,不好拉花,林春曉之前嘗試過,都以失敗告終。

她沒有氣餒或逃避,全神貫注集中在手的幅度、力度上。

全身心集中時,人會進入另一個空間,心緒将會無比平靜,平常難以聽見的聲音便放大了。

淺淺的呼吸聲,樹葉搖擺聲。

一滴水自洗手臺墜落至水池中,發出“嘟”的聲音。

呼——

林春曉呼了口氣,眼角漫上愉悅。

成功了。

第一次拉花成功!

她看着咖啡液面上再簡單不過的圖案,心滿意足地将成功的澳白放到托盤,又用玻璃罩罩住杯子,托着托盤走到裏間。

周心寧可憐巴巴地坐在靠牆位置,抱着膝蓋,一直盯着同一個方向,若她身後有背景牆,估計會飄出怨氣滿滿的黑霧出來。

林春曉順着她盯住不放的位置看去,當即明白她為什麽怨氣滿滿了。

她走到周心寧身邊,将托盤放到桌面,“不喝的時候麻煩蓋上玻璃罩,免得被小員工們舔到喲。”

周心寧哭唧唧,臉幽怨地別過來,瞧着凄凄慘慘。

“它們全都在那邊,怎麽可能舔到。”

“小貓小狗的心,說變就變。”

她開始分析這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的。

她聞聞衣服,“沒有臭味啊,也沒噴香水。”

聞聞頭發,“昨晚也洗頭了。”

看着不斷分析的周心寧,林春曉擡眼便看到被窗外寒風吹得搖晃的樹枝,“啊”了一聲,想到什麽。

林春曉:“您今天穿得比昨天厚呢。”

周心寧郁悶:“是啊,出門前我媽非要我穿厚實點。”

“那您昨天穿這麽少出門不覺得冷嗎?”

周心寧想都沒想回答:“不覺得啊,我昨天貼了暖——”

話沒說完,答案已經明晰了。

周心寧瞪大眼睛,捂住耳朵,抗拒這個真相。

“嗚嗚嗚我不信,它們肯定是被我人格征服的!”

“我不相信兩只貓是為了暖寶寶而圖謀不軌地接近我!”

周心寧一人上演一出電視劇。

她玩笑說完後,像學生一樣舉手,“既然喚不回兩只小貓的心,那我要用不正當手段把黃金吸引過來,麻煩給我中包的零食~”

林春曉捂嘴笑,“好的,這就給您拿。”

她回來時手裏拿着小包零食,跟周心寧說:“那邊兩位客人也買了零食,吃太多零食對黃金不好,所以只能給您拿小包的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周心寧接過,揮揮手說:“我才不介意呢,你不要這麽客氣呀,稱呼我的時候說‘你’就可以了。”

她是個自來熟的性格,“我以後要常來你這呢,把我當朋友就行了。”

林春曉怔愣片刻,緩慢地點頭,“啊…好的。”

周心寧自我介紹道:“我叫周心寧,心裏安寧,你呢?”

“林春曉,雙木林,春眠不覺曉。”林春曉也介紹自己。

周心寧不着急吃喝,她看着手中的密封袋,學着昨天在另一家貓狗咖看到的一位客人,将密封袋揉出聲音。

塑料摩擦的聲音一響,不遠處的黃金耳朵動了動。

周心寧留意到,心中得意,昨天學的一手很有用嘛。

不僅如此,兩只貓也看了過來。

周心寧故意放慢動作,一點點地拆開封條,凍幹的味道絲絲縷縷從封條的縫隙中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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