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考核

第30章 考核

陶可可坐在板凳上, 腿上躺着一只仰着、肚皮朝上的貓。

她手拿藥膏,熟練又迅速地扒拉一下貓的上眼皮,另一只手趁貓不注意,把藥膏擠進眼睛裏。

眼中進異物的貓抗議地叫起來, 她視若無睹, 還趁貓閉起眼睛,輕揉幾下貓的眼尾、太陽穴一塊的皮膚, 讓藥膏能順着動起來的眼皮充分地進到眼裏。

“好了好了, 很快就上完藥了, 你眼睛再不塗藥都要睜不開了。”陶可可安慰用腳蹬她手的貓,待它稍微平靜下來後, 把這只貓放到一邊, 又抓起另一只貓。

她腿邊擺了個大藥箱, 藥箱裏什麽藥都有。

這只貓是有耳螨, 要滴滴耳液才行。

她一只貓接一只貓地上藥、喂藥,很快, 完成了今日照顧救助站裏給受傷或生病的貓的任務。

“可可越來越熟練了。”救助站裏負責打掃衛生的阿叔見狀笑道。

陶可可得瑟得揚眉,“那當然, 我在這都大半年了。”

阿叔:“這些貓個個都黏你, 到時你上學了它們得怎麽辦喲。”

陶可可想起什麽,抿嘴笑笑,“就算我複學,周末也還會來。”

陶可可和救助站的阿叔閑聊着。

陶可可善良、大方, 和大人聊天完全不會拘束, 救助站裏的大人都很喜歡她。

聊着聊着, 救助站其中一位負責人帶着一女生進來。

女生年齡和陶可可差不多,也穿着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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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川市的學生以全市統一的校服為榮, 校服便宜耐造、舒适度高,學生們即便假期也會穿。

負責人拍拍手,示意大家聚集過來,手比着女生跟大家介紹。

“這是一高的學生,叫陳明華,她們班策劃了一個關注流浪動物的項目,聯系我們問能不能周末放假的時候允許他們班的學生來做志願,我看了策劃內容,覺得挺有意思的,說不定對我們救助站拉贊助也有幫助,就同意了。”

一高是水川市最好的高中,講究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而且不僅是口頭說說,高一、高二學年要求每個班級要出一個策劃活動,擇優獎勵。

負責人朝陶可可招招手,“可可來,你們一個一高一個二高,兩個學校離得近說不定還見過,你帶帶她?”

陳明華看向陶可可,笑起來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你好哇,我叫陳明華,明天的明,華麗的華,你叫可可嗎?哪個可呀?”

見到陳明華,剛才和阿叔聊得朝天火熱的陶可可像被按下暫停鍵,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動都動不了身。

她臉色瞬間發白,額角爬滿冷汗。

幾只格外喜歡陶可可的貓感知到她的情緒,在她腿邊轉來轉去。

穿着長褲,不似夏天時貓咪掠過腿邊像有化妝刷輕刷肌膚的感覺,但感受到它們的觸碰,陶可可逐漸鎮定下來,用力吞咽口水,微微顫抖的手指定下來,逐漸握成拳。

“可以的可,很高興認識你。”陶可可強行擠出個笑容。

陳明華見陶可可也笑了,湊到陶可可身邊,“我今年高二,你呢?”

陶可可:“我也高二。”

她話語簡短,想盡快結束對話。

阿叔擔憂地看她一眼,拿起手機給陶可可的父母發了條短信。

這一上午,陶可可的心情晴轉多雲,都不知道時間是怎麽過去的,恍恍惚惚、心神不定地帶着陳明華把救助站簡單轉了一圈。

“可可,今天這邊沒什麽事了,你早點回去吧。”阿叔說。

阿叔是救助站的元老了,雖然不是名義上的負責人,也和負責人沒差,眼見陶可可臉色越來越不好,從陶可可父母那知道內情的他說。

陶可可像解脫一般,忍不住防備而聳起的肩放松下沉,她趕緊揮手說:“那我先走了,拜拜。”

“诶!等等。”陳明華見陶可可轉身就要走,伸手想叫住她,情急之下抓住陶可可的衣角。

這牽住衣角的力道吓得陶可可反應過度地抱頭蹲下,耳鳴不斷,視野裏的小貓變成故障電視的雪花。

嘩嘩嘩,嘩嘩嘩。

嘲笑、奚落、居高臨下。

故障的雪花電視掉幀般一頓一頓地播放過往的畫面。

陳明華尴尬地呆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她求助地看向阿叔,“我我沒幹嘛啊。”

阿叔寬慰地朝她搖搖頭,把她支開。

“你先到那邊拿本花名冊認識下這裏的貓吧。”

陳明華“噢”一聲,走前擔憂地看向陶可可。

她一走,陶可可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杆,死死巴着浮杆将無法呼吸的口鼻從水下扯出來。

陶可可知道她現在的模樣肯定很狼狽,無奈地扯着嘴角跟阿叔說:“看來我沒那麽快可以複學了。”

阿叔慈祥地看着她,“沒事,慢慢來。”

“你之前不是說對一家貓狗咖很感興趣想去幫忙嗎,反正這邊沒事做了,要不要去那邊轉一轉?”

陶可可惦記着生病的新生,耳邊回蕩起那天店裏的歡笑聲,她苦惱地站起來,“春曉姐姐沒給我打電話,估計不需要我幫忙。”

阿叔說:“你當初不也是強行給我們幫忙才留下來的?”

陶可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色好了一點。

她從救助站出來,把圍巾裹緊。

水川市幾次入冬失敗後,總算在跨年這一晚成功進到冬天。

氣溫迅速從二十攝氏度掉到六、九攝氏度。

救助站外走一小段路就有地鐵,但她不想坐地鐵,選擇打車。

她在學校裏經歷過一些不太美好的事,留下了心理陰影,不太敢和同齡人相處。

下車付款,她臉埋進圍巾,走到商業街,她一路貼着牆面走,寧願繞路也不選擇走主街。

很快,來過一次的迷惘小憩館出現在眼前。

她手貼在窗邊往裏看去。

店裏開了暖氣,冰涼涼的手貼在玻璃上都能感受到屋內的溫暖。

她的雙手貪婪又留戀地汲取着店內的溫度。

呼吸時的白霧讓眼前變得模糊不清,陶可可伸手擦掉,觀察店內。

店裏,林春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站在裏間。

她的身後,一條看着有些滲人的德牧緊盯着一位客人,被它盯住的客人一動不敢動。

上次來還沒有這條狗的,陶可可想。

林春曉苦惱地站着,嘴巴一開一合像在給客人道歉,道歉完後,她又朝德牧說着什麽。

忽然,她像感應到陶可可的視線,頭猛得一擡。

苦惱的林春曉瞬間明亮起來,她朝陶可可瘋狂揮手。

陶可可觀察一遍店裏的客人。

嗯,看着沒有同齡人。

她放心地進店,将門關好,不讓外頭的寒風吹進店裏。

“可可!你來真是太太太太太好了!”

看到陶可可,林春曉忍不住連說好幾個“太”來表達她由衷的喜悅和慶幸。

天知道今天開店後她都經歷了什麽!

林春曉想到威利剛才的舉止行為就頭大。

網上搜的退役犬保護欲強真的說中了。

店裏每位客人進內間時都會被威利攔下。

它就跟一臺手持安檢儀一樣,客人想進內間得先讓它嗅聞一遍,确認他們沒攜帶危險物才允許客人進去。

威利作為德牧,長相唬人,它聞完客人的褲腿還要立起身聞上半身,身形高大的威利立起上半身時,瞧着像要撲人一樣,好多客人被吓得不敢進內間了。

現在待在內間的客人都是在威利篩選下膽子大的以及對德牧有所了解的一批人。

剛開始,客人和威利井水不犯河水,雙方都各幹各的。

可當其中一名客人拿起玩具球扔向黃金,想跟黃金玩扔球時,威利同閃電一般從角落竄起來護到黃金身前,朝着這位客人龇牙低吼威脅。

不僅吓到扔球的客人,其他客人都被吓到了。

這才出現陶可可來時看到的林春曉道歉的一幕。

“可可,你能幫我看一下店嗎,我帶威利上去。”林春曉拜托道。

陶可可點頭,“當然可以。”

為彰顯她的可信賴程度,她還用力拍拍胸膛來證明自己。

真是太好了,林春曉趕緊帶着威利上二樓。

回到休息室,林春曉将門一關,松一口氣地盤腿坐在地上,難以言喻地看着威利。

“威利啊,不用這麽緊張,沒有壞人的,客人想進內間時你不用把他們都給聞一遍。”

威利:“壞人臉上不會寫着壞人,你的想法是錯的。”

威利是吃一塹長一智的狗。

它來到這後一直忍不住想,若它能将片場仔仔細細聞一遍,說不定就能早點發現炸藥包了。

若早點發現炸藥包,就能将危險從根源阻斷。

林春曉為難,威利是一片好心,她又沒辦法指責對方,只能想盡辦法将它的想法拗過來。

“這些客人是來玩的,你這樣會吓到他們。”

“我确認沒危險之後會讓他們玩的。”

“那怎麽客人和黃金玩球,你還吓唬客人呢?”

威利不假思索說:“黃金不想玩球。”

它不是無理取鬧的狗,一舉一動都有正當理由。

林春曉當時在吧臺坐着,不知道發生什麽,見威利這樣回答,知道自己誤會威利了。

“這位客人平時和黃金玩球,黃金都很高興的,是黃金跟你說它不想玩球的嗎?”

威利點頭,“它說它今天吃太飽不想動,結果客人一直拿球往它周圍抛。”

“他這種行為是在強迫、欺負黃金,我不能袖手旁觀。”

雖然威利以保護人類為信條,可它也保護同類,若人類欺負同類,它也會奮不顧身地站出來。

“原來是這樣,”林春曉聽完來龍去脈,歉意地說,“抱歉,誤會你了。”

威利不在意地搖頭,“沒事,那我們現在下去嗎?”

下去的話……林春曉想到今天明明是元旦假期,店裏人流卻少得可憐。

威利的警惕心、保護欲是一把雙刃劍,但目前來看,對店的副作用更大。

得想個辦法,讓威利留在二樓,再慢慢讓威利适應這裏的生活。

林春曉迅速思考,找到一個好理由。

“你還不能下去,今早是我失誤了,忘了你還沒通過考核。”

考核?威利精力迅速集中。

編制犬的一生有各種各樣的考核,好勝心強的威利聽到自己沒通過考核,不滿道:“什麽時候有考核,我怎麽不知道?”

林春曉:“你來的突然,我忘了給你準備考核了,不是說你考核失敗的意思。”

“這幾天店裏估計挺忙的,這樣吧,我這周五下班後給你準備考核,考核通過了你才能到一樓去像黃金它們一樣接待客人,怎麽樣?”

林春曉眼眨都不眨就開始胡謅。

哪有什麽考核?純粹是為了騙威利待在二樓,順便趁周五前這幾天想個能讓威利融入店裏的好主意。

在“考核”二字的刺激下,它都忘了它待在一樓的本意是想弄清楚這裏是做什麽的,一門心思只想通過考核了。

“行!我肯定能通過!”

科科第一名的威利絕不允許出現考核挂科這種事情的發生!不管是怎樣的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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