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喜歡一個人,也不是不能忍-P
第19章 喜歡一個人,也不是不能忍-P
梁譯川夢境裏的時間線竟然是不斷倒退的。
去年上海的那一段在清晨被喚醒,此時此刻的他又來到大三那年的暑假——這個時候梁譯川本應該攢一些實習經驗,不少同學留在廈門,或者是去北京、上海實習,但他只覺得天氣太熱,什麽也不想做,考完試便早早訂了機票離開。
南京更熱。
梁譯川拖着行李箱回家,走到小區附近超市時還是沒有忍住,進去買了根可愛多吃。爸媽要工作,梁譯川回去之後只有弟弟一個人在家寫作業,看見他非常驚喜:“哥!你回來了!”
“嗯。”梁譯川吹着空調,覺得被熱化的理智漸漸一點點回到他的身體裏。
“那今天晚上可以去外面吃了!”弟弟什麽煩惱也沒有,是個快樂小狗。
梁譯川收拾了一下東西,也笑道:“就等着我回來改善夥食?”
弟弟點頭,随口道:“還有何言哥,他也放暑假了。”
何言。
梁譯川忍不住皺了下眉頭,最近一次兩人見面還是半年前過年,何言初三來他們家一起吃的飯,至于再往前的年夜飯嘛……梁譯川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解決的了。
一個人?去他爸爸那邊?不……何言讨厭他爸爸,不會去的。
但也說不準。
老一輩的人堅信血濃于水,說不定他爸人到中年,忽然就對年輕時犯下的錯誤産生了想要挽回的想法。
不對不對,何言還是不會去的。
梁譯川一個人收拾好行李箱的東西,坐在自己房間的椅子上。黑色電腦屏幕的模糊反光讓他看不清自己的臉,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
很奇怪。
在學校的時候總是想着回家,但真的回了家,梁譯川反而失去了方向。
與此同時,梁譯川有些落寞,因為他對何言不再有十足十的把握。如果是以前,他的想法不會像這樣變來變去,他知道何言在想什麽,也知道何言的下一步行動會落在哪裏。
一切的源頭始于高考結束後,那年梁譯川發揮得很好,走出考場他的大腦仍然處于一種持續亢奮的狀态中。他覺得從四面八方吹來的風穿過他的身體,托舉起他,給了他一個“新人生序幕”的錯覺。
那是很瘋狂的幾天,是被人默許瘋狂的幾天,是畢業生獨有的放縱。
梁譯川考完試回到家,睡到第二天的下午四點,馬不停蹄地開始參加各種聚會。班級組織的,林鵬組織的,家裏哥哥姐姐組織的。梁譯川非常自信,他成績一直不錯,只要沒有什麽重大失誤,他絕對可以上一個很好的學校。
再往後呢?
上好的大學,找一份不錯的工作,他的美好人生藍圖已經出現在眼前了。還差一點,還差一點什麽。梁譯川想,他還差一點想要的。
确切的說,是一個人。
于是,梁譯川對何言直說了——我喜歡你,我想要你,何言,你在我的心裏好像已經超越了朋友,你會怎麽看我?你覺得我倆談個戀愛可以嗎?
考場外的那陣風讓梁譯川飄飄然起來,他這麽問了,但是何言對他說了抱歉。只是一瞬之間,圍繞着梁譯川的風便一改溫柔的底色,将他狠狠地摔在地面上。梁譯川不會死,他只是被錘進了一個巨大的坑洞裏,好半天都只能躺在那裏爬不起來。
那一段混亂的日子結束後,梁譯川選擇了離開。再一眨眼,已經到了大三的暑假。告白變成梁譯川和何言共同遵守的秘密,在大家面前,他們還是好朋友。
有時候,何言的僞裝實在太好了,梁譯川會懷疑這是不是都是他的臆想。但他在疏遠何言的同時,何言也在疏遠他,梁譯川就會知道——哦,這不是他的臆想,這是真的。
晚上老爸老媽回來了,看見梁譯川回來兩人都挺開心,他們開車到家附近的商圈吃飯,老媽打電話給何言時梁譯川面無表情,心想又到了他演技巅峰的時刻,來吧,何言!今晚的這一頓最好吃快一點!
誰知道何言沒來,說是有事。
梁譯川心裏輕松了幾秒卻又有新的不自在,他故意的嗎?
翌日梁譯川醒過來,林鵬跟他說了一個大新聞:【何言腿斷了。】
梁譯川:【?】
林鵬:【猜猜哪條腿?】
梁譯川:【……?】
梁譯川直接撥語音過去,劈頭蓋臉地問:“何言怎麽了?”
林鵬煞有介事地說:“不跟你說了嘛,腿斷了。”
“啊?”梁譯川還是沒反應過來,覺得這肯定是一個玩笑。
“骨折。”林鵬解釋道,“打籃球出了點意外,不知道怎麽回事昨天給送醫院去了。”
“在哪兒打籃球?”梁譯川有點兒懵。
“他們學校吧。”林鵬問,“你不去看看嗎?是不是得給他找個護工?他一個人在醫院能行嗎?”
梁譯川火速挂了林鵬的電話,正巧這時候弟弟也咋咋呼呼地推開門,慌亂地說:“哥,媽說……”
“何言在醫院。”梁譯川面色冷靜地答道。
弟弟愣了一下,點頭道:“對,她說讓我們下樓,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知道,我換件衣服。”梁譯川說。
這麽大的事,何言沒告訴他!梁譯川坐上車的時候在想,是昨晚嗎?昨晚讓他來吃飯他說有事,就是去醫院的事吧?
車上,老媽也同樣在吐槽:“何言是不是瘋了,出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我們,自己一個人怎麽扛過去。”
“就是。”老爸很嚴肅,“等會兒去罵他。”
弟弟難受死了,還沒見到何言就腦補了很多他的可憐畫面,傷心地說:“你們不要罵何言哥。”
梁譯川:“……”
怎麽說呢,他上有一對刀子嘴豆腐心的爸媽,下有一個傻白甜的二弟,梁譯川覺得自己也不容易。不過……他本來以為自己不會對何言有什麽情感波動,但聽到這個消息時,他也差點兒崩潰。
或許……梁譯川就是他爸媽和他弟弟的結合。
一邊想要罵何言,一邊又不自覺地擔心他。
可能梁譯川還要多一些別的,他暗自松了口氣,因為他知道何言昨晚并不是故意不來。
梁譯川很多年不去醫院,已經完全不熟悉這種像是迷宮一樣的巨大建築物。住院部和門診是分開的,何言的手術已經結束,他們直接去住院部找他就行。
站在電梯裏時,梁譯川越發的緊張,甚至有些在意自己的着裝。他跟着家人一起找到何言的病房,進門時梁譯川的大腦一片渾渾噩噩。他的視線迷茫在病房裏轉了好幾圈,最終是何言的聲音最先響起來:“叔叔阿姨。”
“何言哥……”弟弟聲情并茂,“你好憔悴!”
梁譯川站的最遠,何言穿着病號服,躺在病床上,右腿打了石膏,頭發散亂着,嘴唇很沒有氣色。
是挺憔悴的。梁譯川想,然後慢慢走近了一點。
“小譯。”何言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對他笑了起來,“你也來了。”
“嗯。”梁譯川應了一聲。
事故經過何言估計說了挺多次,所以和他們聊起來時像是在描述一個故事。
他說:“摔得有些慘,我同學當場就送我來醫院了……算是倒黴吧。”
“過幾天我去雞鳴寺給你拜拜。”老媽坐在床邊說。
“好啊,阿姨,謝謝你。”何言說。
他們像是真正的一家人般聊天,梁譯川插不上話,病房裏可以坐的地方也沒那麽多,他就還是站在稍微遠一些的地方,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裏。
梁譯川并沒有覺得何言搶走了他的家人,在他心裏何言是重要的,他們仿佛本來就應該待在一起。只不過他會想,要是……梁譯川抿着嘴,要是以前沒做那件事就好了。
喜歡一個人,也不是不能忍。
“護工怎麽說?”老爸開始操心一些實際問題。
何言說:“打了電話,但是那邊暫時沒人……我同學挺不好意思的,他有一點責任,他每天會來看看我。”
“但你還是不方便的呀。”老媽說。
“我……”何言不是超人,他也明白自己困難的處境,最後只能無奈地笑了笑,“等兩天回家就好多了,沒事的阿姨。”
梁譯川站不住了,他問:“有人想喝東西嗎?我去樓下買點回來。”
“去星巴克買點吧。”老爸很有興趣,“喝點提神的,然後你給言言買點水果來。”
“哎,不用不用——”何言要伸手阻止,“小譯!別買!”
“知道了。”梁譯川也不聽何言的,立刻就跑了。
住院部樓下應該是為了方便病人和病人家屬,超市、生活用品店、咖啡、小吃都一應俱全。梁譯川先去點咖啡,再趁着空閑時間去買水果。他沒有買那種包裝精美的果籃,只是拿着塑料袋,挨個給何言挑一些新鮮的香蕉和蘋果,再轉頭去拿打包好的咖啡。
梁譯川原路返回,看到的病人基本上都有人陪着,很少有自己一個人的。
“來拿——”梁譯川回去之後發現病房裏面只有何言一個,“……他們呢?”
何言睡在那邊,手裏拿着手機,笑道:“叔叔阿姨去找醫生了,二蛋去洗手間。”
“二蛋出門之前才上過洗手間。”梁譯川面無表情地回複,覺得他弟弟這種人真的是典型的廁所狂魔。
梁譯川把東西都放在一邊,眼神有點兒不知道看向哪裏比較好。怎麽辦,他覺得自己單獨面對何言時好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