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夏日重複的日常-P

第21章 夏日重複的日常-P

隔天梁譯川來的時候何言還在睡覺,梁譯川在門口聽見屋子裏傳來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何言打開門,拄着拐杖,一件深灰色的T恤歪了領口,他看起來是接了電話立刻出來的。

梁譯川兩手都提着東西,試探着問:“我能進去?”

何言這才如夢初醒般的說:“嗯,你進來。”

梁譯川熟門熟路地走進來,把手裏的東西拆開依次放進廚房的冰箱,何言站在門框邊看他,他個子高,腦袋幾乎都快頂到門框上方,站着把梁譯川的光都遮沒了。

梁譯川嘆了口氣,硬邦邦地說:“你回去睡吧,大哥,腿斷了就好好休息。”

何言:“……”

他往房間走了幾步,像是踩在棉花和雲朵上,回頭告訴梁譯川:“密碼是123647。”

梁譯川:“……你倒是不客氣啊。”

何言的笑聲隐約從房間的那頭傳過來。

梁譯川的暑假就這麽開始了,從廈門回來時,他不知道要做什麽,但生活卻幫梁譯川做了最終的選擇。

夏天最開始,總有一種漫無止境的感覺。梁譯川幾乎每天都來,只有偶爾朋友約他出去聚餐的時候他不來。偶爾是從家帶飯給何言,偶爾幫他買一些缺少的物資,洗衣機裏的衣服拿出來晾一晾,下樓時帶走垃圾。

這種重複的生活不僅在“侵蝕”梁譯川,也在“侵蝕”何言。

不過,其實兩人也不怎麽說話。

何言的房間裏有投影,梁譯川從家裏帶了swtich過來之後,何言簡直和他弟弟一樣沉迷玩種田游戲,恨不得一天在線16個小時,反正他也沒法活動,修養身體時的一個小目标是把梁譯川的游戲給打通。

梁譯川的活動區域則是何言家的客廳,他幾乎每一天都躺在這裏看漫畫,何言收藏的《海賊王》挺全的。以前梁譯川上高中時借過一本,誰知道那年下大雨,教室被水淹沒,倒黴的還有那本沒來得及還給何言的漫畫,梁譯川只好又在閑魚上單獨收了一本還給何言。

林鵬在那個夏天來過一次,是和其他幾個朋友一起過來慰問的,開門時見到梁譯川,林鵬張着嘴巴就說:“卧槽,何言你怎麽長得跟梁譯川一樣?”

梁譯川:“?”

林鵬:“哦,不對,你就是梁譯川。”

這群人情緒高漲地進屋,然後去房間裏調戲打石膏的何言。

梁譯川在外面聽見有人說:“梁譯川怎麽在你家?”

何言還沒說話,林鵬就猖狂地搶答:“是不是綁了梁譯川來給你做媳婦?”

梁譯川頓時怒吼:“林鵬你是不是想死!”

大家一起笑起來,何言說了什麽,梁譯川反而沒聽見。

其實不怪林鵬,因為當時梁譯川什麽也沒有對他說過。一直要到後來的某次,梁譯川和林鵬喝酒說漏了嘴,從此林鵬才成為了梁譯川的秘密保有人。

朋友們的探望像是炎熱夏天的一陣風,留下的日常裏又剩下梁譯川和何言。梁譯川的漫畫看完了,于是他便開始看起何言放在茶幾邊上的其他書。

東野圭吾……又是一本東野圭吾。何言原來還喜歡看推理小說,梁譯川覺得這是他上大學之後才找到的新愛好。

何言被一群人吵了一下午,現在又身殘志堅地走出來,看見梁譯川在看他的書,笑着說:“給你推薦一下?”

“我看過最有名的那兩本。”梁譯川沒有擡頭,“嫌疑人x……白夜行……你在當當上買書嗎?”

何言說:“不是。”

梁譯川說:“你還去實體店?”

何言說:“以前參加學院活動時的獎品是大衆書局的卡,到期之前我去新街口那邊買的。”

他這麽一說,梁譯川便能理解了。

“很早以前我們不是還去過那個很大的圖書批發市場嗎?”梁譯川回憶道。

“嗯,後來沒了。”何言說,“現在只剩下大衆書局,西西弗書店……哦,還有先鋒。”

梁譯川笑道:“我不喜歡先鋒,我一進那個裏面就透不過氣。”

何言喝了口水,也笑了起來。

夏天的晚上,天黑被不斷地延遲,白晝的餘光在天際流連忘返,輕柔的風從何言家的陽臺吹了進來。住在老破小不像是住在新小區,打開窗戶便可以看到不遠處有煙火氣的小巷,還能聽見各式各樣的聲音。

“小寶——回家吃飯啦——”不知道哪裏的媽媽中氣十足地呼喚着。

何言站在客廳的一角,和梁譯川保持一個良好的距離。自從夏天兩人在醫院見面,到後來梁譯川經常過來,兩人都相處得還行。夕陽将天邊的雲染成溫暖的淺橘色,而後雲層又反射出柔和的光灑落到何言的半邊身體。梁譯川看向何言,何言也望着他。

那一刻,兩人都沒有說話,也不尴尬,只是互相望着彼此。

而後,梁譯川最先回過神,問:“不早了,吃完飯我回家。”

何言的聲音很低沉也很溫柔,說道:“我炒個菜吧。”

“你?能行嗎?”梁譯川有點兒懷疑。

何言笑道:“你幫我打個下手,做快手菜很快的。”

何言做了個番茄炒蛋,覺得番茄不夠濃又自己往裏面加了點番茄醬,還有一道白灼秋葵,冰箱裏有之前買的鹽水鴨和鴨胗。

這些果然都是快手菜,有手就能做,費不了太多時間。梁譯川提前拿好盤子,把飯盛好,何言的菜一做好,他就端好盤子等着。

何言說:“天衣無縫,配合很默契,小譯。”

梁譯川也笑了笑。

在他們吃飯時,真正的夜色才一點點掀開了面紗,客廳角落的一盞燈亮着,梁譯川才想着——何言一直都是這樣一個人生活。

“外婆……”梁譯川說出的話有些幹澀,“今年給外婆上過墳嗎?”

“嗯。”何言一愣,“上過,她挺好的。”

“你平時住校?”過了一會兒,梁譯川又問。

“住啊。”何言笑起來,“走讀也不方便,宿舍一年也不貴,節假日回來就可以。”

那最起碼還有室友陪着何言。梁譯川想,盡管室友不算家人,但他好歹沒有總是一個人。如果他留在南京讀大學,何言的周末應該會被經常邀請到他家裏吃飯。

可惜梁譯川不在,他因為自己的痛苦而逃去廈門,逃到一個可以看見大海的城市。把拒絕掉自己的何言遠遠地丢下,但同時,他也失去了作為朋友的何言。

這頓飯很普通,但也許是夕陽,也許是夏夜的緣故,梁譯川的心裏有一種莫名的難受。他原本收拾好東西就要回家,卻難得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

“你還不走?”何言有點兒驚訝,“小譯?”

梁譯川說:“哦……那我走了。”

“嗯,我不是趕你走。”何言害怕他誤會,又解釋道,“我就是想洗個澡,洗個頭。”

“你……”梁譯川突然意識到他完全不知道何言是怎麽一個人洗澡的,“方便嗎?”

“不太方便。”何言頓了頓,看了一眼梁譯川的表情後又改口,“但也還行。我坐浴室的凳子上,湊合吧。”

梁譯川是真的有點害怕何言再摔了,總覺得他這麽一個人洗澡難度很高,就說:“你先洗,我等你出來我再走,萬一有什麽事我還在。”

何言想了一會兒,點點頭說:“好。”

何言在浴室裏面忙了一陣,梁譯川聽見了水聲,誰知道沒過多久,何言便道:“小譯。”

“啊?”梁譯川站了起來。

何言說:“對不起……我……我忘記拿毛巾了,你可以進來幫我拿下嗎?”

梁譯川走到浴室門口,磨砂玻璃內的光暖暖的,他剛要開門,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問:“何言,你現在是一件衣服都沒穿?”

何言笑道:“我穿了,沒事,你進來。”

“你穿了?”梁譯川更加震驚,“你穿着衣服洗澡?……防我?”

何言輕聲說:“沒有,不是防你。”

他拉開門,浴室中的水汽已經彌漫開,光線照射在白色瓷磚上,讓一切都無處可逃。何言坐在塑料凳上閉着眼睛,腦袋上都是泡沫,他沒睜開眼睛,但他能感覺到梁譯川進來了。

梁譯川忍不住打量了幾眼何言,見他果真穿着T恤,別過頭問道:“毛巾是什麽顏色……白,還是……?啊!”

他的手指撥動了幾下毛巾,突然一個黑色的影子朝上空飛去,并發出一陣“滋兒——”的聲音,梁譯川吓了一跳,身體不自覺地往後退,電光石火間,坐在椅子上的何言伸手攬住他的腰。再接着,梁譯川一不小心地按到花灑開關,冷水頓時朝兩人無情地噴了過來。

何言:“……”

梁譯川:“……”

梁譯川驚魂未定,何言抱着他,兩人緊緊靠在一起,何言在他耳邊說:“別急,你先把水關了。”

梁譯川:“!”

他怎麽坐何言身上啊?何言這還打石膏呢。梁譯川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立刻掙紮着從何言的懷抱裏站起來,整個人狼狽不堪地去關了花灑。但已經遲了,梁譯川面前的何言完全被澆了個透,濕透的衣服勾勒出何言身上好看的肌肉線條,也把他腦袋上的泡沫給沖了個幹淨。

“何言,你家裏有會飛的蟑螂!還會叫!”梁譯川沒等着再欣賞一會兒何言的美色,緊張地開始觀察剛剛那個黑影跑到哪裏去。

何言睜開眼睛,臉上都是水,也跟着緊張:“……嗯?”

最後,梁譯川聽着自己的心跳,在何言家浴室的窗邊上,發現了一只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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