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糯糯,我愛你...
第74章 糯糯,我愛你...
姜媛車禍意外身亡,盛糯糯直接昏迷了兩天兩夜,北歐的行程就此耽擱,但是盛糯糯的病卻再不能拖延。
紀許淵只好花幾倍的高價把專家團隊請到京城,又冒用老爺子的名義調用直升機把醫療設備全部拉來。
最近檢查的結果擺在面前,十幾位外國頂級專家連夜開會商定治療方案,慎重又慎重,盡力再盡力。
切除部分胃器是必須的,重要的是以盛糯糯現在已經耽誤的身體狀況能不能挺過手術,以及化療消滅已擴散的癌細胞和防止後續複發的可能。
商定好最保險最周全的手術方案,專家團給紀許淵的概率是50%。
手術臺的方寸之間,半數承載着生存的希望,半數也可能走向死亡,究竟做不做手術還要紀許淵和盛糯糯最終來做決定。
做手術可能下不來手術臺,不做手術還能勉勉強強活個半年幾月的時間,半數的概率,确實很難抉擇。
當紀許淵把這事兒比較隐晦地告訴盛糯糯,盛糯糯連眼都沒擡:“你決定,你是我的家屬,有單獨決定的權利。”
決定這詞兒就那麽從盛糯糯嘴裏滿不在乎地說出來,紀許淵難受了半晌,他把命運交給了自己。
看似是種信任和托付,但紀許淵知道盛糯糯只是不在乎自己究竟是生還是死了,這種不在乎,在姜媛去世後體現的尤為明顯。
姜媛的葬禮辦得很隆重,追責肇事司機的事情交給盛家,葬禮則由紀許淵全權辦理,姜媛這輩子活得不如意,至少讓她走得是體面的。
來送葬的人其實不多,都是平時比較親近的,許箐特意從瑞典飛回國內,代表紀家送姜媛最後一程。
葬禮時盛糯糯沒有出現,他只留了點兒姜媛的骨灰放在香囊裏随身帶着,長住醫院後就壓在枕頭底下。
他睡覺時,習慣把手伸到枕頭下面緊緊攥住那個裝骨灰的香囊,就好像母親從未離他遠去。
最終紀許淵在治療方案的家屬欄簽下自己的名字,即使只有50%的概率,他也不會白白讓盛糯糯等死。
簽字的時候,想起大半年前他簽的那份延期治療方案同意書,如果當時他堅定地排除私心和紀家的阻撓,義無反顧選擇盛糯糯,現在該是怎樣的光景?
他端着魚湯進病房時,盛糯糯正靠着床頭擺弄平板,見他進來便關閉屏幕放到旁邊,紀許淵的餘光只掃到他看的是搜索引擎的界面。
紀許淵吹涼魚湯喂給盛糯糯,盛糯糯垂着眼喝得很慢,每咽一口就要喝水稍微壓壓,這樣才不至于反胃。
半碗沒什麽味道的鮮魚湯,盛糯糯喝了十幾分鐘,紀許淵又耐着性子給他做睡前的擦洗工作。
這些瑣事紀許淵已經熟練,和請的護工輪流照顧盛糯糯,他有盛世嘉年的事務要忙,不可能總守在醫院。
兩頭兼顧,還要做老爺子和北歐爸媽那邊兒的思想工作,有時候晚上回病房會處理工作直到淩晨時分,小周助理也跟着來回跑。
方才盛糯糯用的平板就是紀許淵處理公務用的,小周臨時拿走傳些文件,還回來的時候臉色有點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在門口探頭,輕聲細語地招呼紀許淵:“紀總您出來一下。”
盛糯糯整天那副半死不活的狀态讓紀許淵憋悶得很,摔門出去黑着臉道:“他媽的有事兒趕緊說。”
小周助理神色凝重,拿出他拿走傳文件的平板,打開搜索引擎的記錄欄,遞到紀許淵面前。
紀許淵掃了一眼,“安樂死”三個大字赫然在目,他腦裏的弦驟然發緊,後背頓時出了身冷汗。
接下來的幾條搜索記錄還有什麽安樂死合法化的國家、如何無痛自殺、窒息死亡是種什麽感覺......
短短半小時的搜索記錄竟然足足有二十多條,無疑全都圍繞着一個字眼,那就是死。
這肯定不是小周助理閑着沒事兒搜着玩兒的,除去他自己,用過這臺平板的就只有盛糯糯......
紀許淵瞬間有種被狠狠捶了一拳的挫敗感,他所做的努力不就是為了能留住盛糯糯的命嗎,結果盛糯糯背着他在幹什麽?!
這家醫院狹窄的樓道快成了紀許淵發愁時的專屬駐地,萎靡地靠在牆角煙霧缭繞,半點沒有精英總裁的風範。
抽了半盒煙,收拾好情緒,至少表面看不出他有什麽異常,又在窗口吹散渾身的煙味兒,才推開病房的門。
盛糯糯手裏端着杯水,正望着他的破手機發呆,紀許淵接過來看有30秒鐘的陌生號碼的通話記錄。
他轉了轉那破手機,邊脫鞋上床把盛糯糯攬進懷裏:“跟誰打電話?”
盛糯糯沒有躲避他的親昵,但也沒顯得多熱情,低垂着眼睛:“賣保險的。”
紀許淵沒多想,其實他的第一反應是郁謹行,但這電話通話時間太短了,根本不夠倆人說些什麽的。
他沒再說別的,關掉床頭燈,把病房裏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些,親了親盛糯糯幹裂的嘴唇,便閉緊了眼睛睡覺。
即使裝得再像,也壓制不住他淩亂的呼吸,盛糯糯也察覺到紀許淵沒睡,他仰頭說道:“我想去瑞士看看雪。”
聽到這句話,紀許淵腦子裏瞬間蹦出搜索引擎哪些國家安樂死合法化的答案,其中首先彈出來的就是瑞士。
他把盛糯糯的腦袋按回懷裏:“現在瑞士沒有雪,盛糯糯你給我老實睡覺。”
“荷蘭和比利時都可以,手術前我真去想去國外看看,我是真的想去......”
“我還沒有出過國呢,不要你陪着,我自己去,不會耽誤你的工作的......”
紀許淵被他說煩了:“你傻.逼是吧,你他媽去瑞士,是去看雪嗎?!”
盛糯糯愣了愣,低下頭不說話了。
這種無聲的沉默無疑于默認,紀許淵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心血和努力真他媽全都喂了狗了。
“我他媽花重金請專家拉設備,整天公司醫院兩頭跑,累得跟狗似的哄着你慣着你,不就是為了留住你嗎?!”
“盛糯糯你可倒好,偷偷搜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故意跟我唱反調是吧?!”
何況這不是普通的唱反調,要是平時跟他冷臉回嗆兩句,不追究也就罷,這他媽可是關乎生死的事兒!
紀許淵脾氣暴躁在京圈少爺裏邊兒是出名的,這些天好聲好氣哄着盛糯糯已經是世界第八大奇跡了,結果盛糯糯還這樣不識好歹!
那些隐暗的心思被發現,盛糯糯懶得裝也懶得解釋,他就是不想忍受痛苦的治療,就是想離開這個世界了。
懷着糯米時,他想着生完寶寶後要積極治療,他得看着兒子長大成人,跟郁謹行同吃同住的那兩個月他想要積極治療,世界還有那麽多沒看過的風景。
那晚顧渲給他打電話,要幫他逃跑給他全新開始的時候,他是接受的,他還想繼續活下去,要是媽媽沒了他,該有多難受......
要說盛糯糯對世界還有留戀,姜媛就是唯一的理由,而現在就連這個理由也沒了。
留給他的就只有無邊無際的疼痛和冰涼的藥物,以及傷害過他無數遍的男人對他的無形囚禁。
就算再堅強再堅韌的人也會有疲憊的時候,何況盛糯糯本來就自卑懦弱,他的經歷走到今天,活着好像是奇跡。
紀許淵俯身吻住盛糯糯,從未有過的溫柔的語氣:“活着吧,我愛你。”
盛糯糯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推開紀許淵的胸膛,已經忍耐許久的眼淚洶湧而出:“你在說什麽?!”
“你怎麽能說這句話?五年來每次###你把我當盛慈,對我的心意從來置之不理,輕則辱罵重則動手,你怎麽可以對我說我愛你......”
面對盛糯糯的痛哭控訴,紀許淵木着臉無言以對,只從喉嚨悶悶說了句:“盛糯糯,我确定我愛你。”
“你錯了,”盛糯糯哭得雙眼泛着紅,看着紀許淵搖了搖頭:“你根本不愛我,自始至終,你愛的只有你自己!”
你愛的只有你自己......
好熟悉的話,紀許淵眼裏閃過瞬間的迷茫,那天在倉庫盛慈也是這樣說,他愛的真的只有自己嗎?
他想要盛糯糯,想要盛糯糯全心全意地陪着他,想要霸占盛糯糯的全部,想要跟盛糯糯一輩子,這就是愛。
紀許淵強硬地把盛糯糯按進自己懷裏緊緊摟着:“糯糯,我愛你,無論什麽事我都可以哄着你讓着你。”
“那你他媽怎麽不放我走!”
滿含委屈的怒吼讓紀許淵頓了頓,他同樣是很堅定的語氣:“只有這一點,絕對不行。”
盛糯糯哭得脫力,也掙紮得脫力:“滾出去,紀許淵你給我滾出去!”
“糯糯......”
紀許淵捧住盛糯糯的臉,不容抗拒地親吻他,肆意攫取他口腔裏的氧氣:“你怎麽變得這麽不聽話,被別的男人迷傻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