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盛糯糯患抑郁症
第75章 盛糯糯患抑郁症
抵抗和推搡全部被壓制,紀許淵翻身抓住盛糯糯的肩膀,把他完全籠罩在自己的範圍裏。
病房裏光線昏暗,紀許淵那雙眼睛散發着亮光,就那麽定定的看了他片刻,本就深邃的眼睛陡然變得幽深起來。
看着仿佛蘊藏着點點的淚光,他相當熟稔的重複着那句對盛糯糯而言殘忍至極的話;“糯糯,我愛你......”
“你閉嘴!”
這真是太讓人惡心了,這句話簡直比扇他幾個耳光還令他難以接受。
盛糯糯懷疑紀許淵是精神分裂的變态,他是以怎樣的心理一邊欺負自己,一邊深情款款的說着我愛你的?!
紀許淵仍是死死鉗制住他:“你別想着離開我,就算死在手術臺上,你他媽也是我的!”
盛糯糯痛苦地偏頭,發出一聲壓抑着哭腔的悶哼。
這動靜落到紀許淵耳朵裏,無異于催化劑,他好像回到了他們剛結婚那會兒,眼前都是盛糯糯想哭不敢哭那副惹人憐惜的小模樣。
他腦子裏放電影似的過着以前他們親密接觸的畫面,明明特別不合時宜,但紀許淵就是停不下來。
伸手拿過慘白的枕巾,覆蓋住盛糯糯那雙滿含痛色的眼睛,俯身......
結束後便抱着盛糯糯沉沉睡去,那種熟悉的熱流湧出的感覺再度侵襲,盛糯糯沒了初次的慌張,就這麽流血流死也挺好的。
就在盛糯糯昏昏沉沉将要入睡時,他那部破舊的手機突然亮了亮。
是一條來自剛才那個“賣保險的”號碼的短信:你确定?
盛糯糯長久地望着那點兒亮光,又偏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紀許淵的臉,緩慢打下幾個字:确定,謝謝你救我。
眼前忽然揮過來一條赤裸的手臂,“賣保險的”給他塞回被子裏,宋憐迷迷糊糊醒來,“怎麽還不睡覺,老公?”
顧渲放下手機,把宋憐摟進懷裏親了兩口:“盛糯糯跟我要安樂死的藥。”
“什麽?!”
宋憐猛然驚醒,瞪着顧渲呆愣片刻,爬起來就要穿衣服:“就知道他媽的狀态不對,老子去抽他兩巴掌,看看腦袋裏裝的什麽!”
“寶貝冷靜點,”顧渲直接把宋憐按回床上:“他的經歷,我們無法感同身受,不能要求他必須堅強。”
“那我眼睜睜看着他死?!”
顧渲無奈:“當然不是,安樂死在國內是違法的。”
宋憐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怎麽和糯糯聯系上的?”
“你住他家的時候,我給他打過電話,想幫他早點擺脫紀許淵的控制,你就能早點回家,他同意了。誰知道......”
顧渲言盡于此,他們都知道姜媛出了意外,對盛糯糯的病是雪上加霜,但盛糯糯跟自己讨安樂死的藥,顧渲還是有點兒意外的。
看顧渲氣定神閑的樣子,宋憐往他腦袋上掄了個抱枕:“你是不是打什麽壞主意呢......”
接近淩晨時,紀許淵忽然驚醒,往盛糯糯身下面試探着摸摸,果不其然摸到了溫熱黏膩的液體。
他沒喊醫生,這種情況多到他自己都能處理,簡單用藥箱裏的藥水消毒,然後貼了止血酶帶。
盛糯糯十點多還沒醒,不知是睡是昏迷,期間紀許淵參與了專家團隊的手術時間商定,無論如何不能再拖。
最終手術時間定在三天後,先進行最基本的準備工作,等盛糯糯虛弱的身體做些藥物适應就可以開始手術。
下午宋憐來探望盛糯糯,顧渲也跟着來的,趁紀許淵轉身不注意的時候,顧渲往盛糯糯手裏塞了點兒東西。
盛糯糯把那東西捏得緊緊的,裝着液體的玻璃瓶冰涼,不動聲色地塞到了枕頭底下,隔着布料甚至能聽見液體輕輕撞擊瓶壁的聲音。
他睫毛微顫閉上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坦然,死是三分鐘能解決的事情,不需要多大的勇氣,生才需要勇氣。
盛糯糯已經懦弱半輩子,請允許他在生命的盡頭,為自己做主決定要不要繼續走。
與病魔抗争這條路太難,三番五次的化療太痛,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被手術刀剖開皮肉也太痛,被囚禁在病房時時刻刻有人看管的日子他過夠了......
不過還好,很快就能解脫了,剛剛顧渲附在他耳邊說只要把這藥注射進他平時吊瓶打的營養素或鹽水中,三分鐘便能無痛離開這個世界。
這種藥在國內買不到,他身邊也就只有顧渲這交際圈廣布的國際明星才有可能弄到。
就這樣吧,他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留戀,只要短短三分鐘,很快就能解脫了......
紀許淵滿臉疲憊地走到床邊,俯身摸摸盛糯糯的臉:“糯糯,昨晚我沒忍住是我混蛋,現在後面還疼不疼?”
盛糯糯搖搖頭,竟沖着他笑了笑:“覺得有些髒,給我擦擦身子吧。”
愁眉苦臉的紀許淵被這個明媚的笑容給釘在原地,他臉色漸漸變得古怪:“寶貝兒你哪裏不舒服嗎......”
昨晚那麽欺負他,不僅沒甩臉色,還沖着自己笑?
盛糯糯是發自內心的愉悅,近半年來最高興的莫過于拿到那瓶幫他脫離苦海的液體,不自覺連帶着對紀許淵的态度也變得柔軟了些。
他牽起個笑:“我沒有不舒服,想擦幹淨身子,趁傍晚天氣不熱出去轉轉,你開車帶我去好嗎?”
紀許淵神色凝重地點點頭。
機械地走出幾步,然後不敢置信地緩緩回過頭看了盛糯糯兩眼,去浴室端水拿毛巾。
他不敢停留太久,壓低聲音給早就存過號碼的精神心理科醫生打電話,讓他過來給盛糯糯看看。
擦身的時候,盛糯糯相當配合,自己慢吞吞地褪掉病號服,然後舒展開四肢任紀許淵幫他把身體擦幹淨。
全脫光晾在陽光下,紀許淵才看清盛糯糯身上有多少難看的傷疤和淤青。
淤青集中在腹部和後背,大多是因為藥物的不良反應,還有兩塊明顯的嶄新的掐痕,昨晚他給弄出來的。
小腹那裏有兩道猙獰的傷疤,舊的是兩年前做切除良性腫瘤手術時留的,蜈蚣似的針腳已經淡化很多。
新的傷疤足足有五六寸長,是糯米沒了的那天,在裏面陪産的姜媛說醫生本是要把孩子剖出來,但是沒來得及,打開宮腔糯米已經變成了死胎。
其他小傷疤也有很多,但是大多數紀許淵都不知道,跳車時手臂磨出來的擦傷,剪裁時美工刀弄出來的割傷,以前不知哪次被打,磕到桌角破皮的傷。
還有臉上和手掌的燒傷,在建築工地搬磚時額頭的曬傷,幾乎所有能想到的傷痕盛糯糯身上全部都有......
紀許淵越擦越覺得痛心,越擦越下覺得鼻酸,越發的覺得自己不是東西,趕緊給換好衣服匆匆結束。
精神心理科的醫生也來了,按紀許淵的要求沒穿白大褂,就像偶然在醫院遇見跟盛糯糯聊天的陌生人。
紀許淵找借口離開,留心理醫生在病房跟盛糯糯聊了半個多小時,出來的時候醫生臉色不好。
他推了推眼鏡:“紀總,太太有抑郁症是肯定的,只是這個程度的深淺我需要再做進一步的研究分析。”
“建議您時刻看着他,遠離一切有危險的物品,因為到目前為止臨床抑郁患者大多數都存在自殺傾向。”
紀許淵唇色泛白,焦躁不安地抓着自己的手機:“好,我知道了。”
他回到病房,盛糯糯已經背好随身的帆布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紀許淵。
紀許淵緊緊拉着他的手走出病房,盛糯糯第一次呼吸到室外的空氣。
他的目的地是京郊陵園,盛糯糯臨走前想去看看姜媛。
這塊墓地是紀許淵買的,依山傍水算是好地方,墓碑前貼着姜媛的照片,溫柔的目光望着外面的盛糯糯。
他給媽媽獻了一束花,用手絹擦去墓碑的浮土,坐着跟媽媽說了會兒話,他沒有過多地停留,回到了車裏。
盛糯糯還是沖着紀許淵笑:“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葬在媽媽旁邊,好嗎?”
紀許淵緊抿着嘴唇臉色鐵青,逼着自己點了點頭,他現在不敢說任何話,生怕說錯刺激到盛糯糯。
從陵園離開,盛糯糯又拉着紀許淵逛了他以前工作的那條藝術街,他像正常人似的,不過他總是看,自己不買,遭了老板很多白眼。
紀許淵胸口堵得難受,嘶啞開口道:“天晚了,我們回醫院吧......”
天邊砰的一聲炸響,無數絢爛耀眼的各色流蘇花火點綴在夜幕中,護城河邊又有煙火大會了。
紀許淵癡癡地望着,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對啊,那對為他和盛糯糯定制的戒指,已經被他送給不知名的環衛阿姨了。
他多想回到上次煙火大會的時候,回到盛糯糯還沒絕望到離開他的時候,多想再早一點,回到五年前結婚那天,他一定會親手給盛糯糯戴上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