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進來點,濕了
第十章:進來點,濕了
叮鈴鈴,書店玻璃門被推開,門口的風鈴響動,許霧抱着懷裏的兩本厚重教輔站在臺階上,溫暖明亮的燈光透過玻璃門打在店前的地面上,照亮方寸的青磚地。
有風吹過,傾斜雨幕,濺起水花的細小水窪閃着細碎的光,躍動在臺階之下,暖光亦照亮少年挺拔的背影。
看着不遠處的那抹身影,許霧指尖微蜷。
他撐着黑傘背對她站在拐角處的雨幕裏,空氣裏泛着絲絲涼意,他卻只穿着簡單的灰色 T 恤和黑褲,聽見身後的聲音,池煜轉過身,忽明忽滅的橘紅火光一閃而過,夾在他的指間。
“好了?”池煜幾步走近,将傘撐在她的頭頂。
許霧點點頭,抱着書走進他的黑傘下。
鼻息裏有淡淡的煙草香,她下意識去看他的指間,卻見他腳邊的小水窪裏,正升起一股細小的白煙,一只球鞋閃過,踩住那只煙頭碾了碾,煙頭上的字樣被水漬模糊,就這麽被碾成碎渣。
“我沒說我…”
“不想抽了。”
許霧微微抿唇,讨厭兩個字還未出口,就被池煜攔住。
她是讨厭煙味兒,但池煜的煙卻不難聞,甚至還混雜着淡淡的香,她也是後來才知道,那是上好的長白山,一包就頂她一周的夥食費。
她垂下眼,從懷裏抽出一本習題冊,遞到他的眼前,池煜微微挑眉,并不打算接。
“怎麽,你打算來真的?”
“池煜,答應了就要做到。”
小姑娘板着臉昂首望他,睫毛翹翹,粉嫩的唇上沾着一根青絲,看得他心頭莫名一軟,伸手将那根礙事的青絲扯下,拇指蹭了蹭她的下巴,直至見她皺起眉,才勾着嘴角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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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吃羊肉面。”
見他答非所問,許霧懶得再和他糾纏,幹脆将冊子裝進包裏,扭頭就要走。
哪成想他伸手扯住她的書包帶子,将人一把拉進懷裏,摟住肩頭,掰過她朝另一個方向走,力道不容忽視。
邊走邊說:“我想吃羊肉面。”
你想吃就吃呗,告訴我幹什麽,許霧暗自腹诽,口腔裏卻忍不住分泌出唾液,悄悄吞咽了一下。
“我…想早點回家吃飯。”她還是嘗試堅定自己。
“你早回去了就能有熱飯吃?”
池煜想都不想就接話,話音落下,才意識到有些不妥,又想不出彌補的話,幹脆懶得想,閉着嘴摟緊她的肩膀往前走。
被他一語道破真相,許霧一時無言,心中不免低落,卻也不再抗拒他,甚至伸手拽住他的衣擺,指着他的肩頭,“你進來點,濕了。”
他側首睨她一眼,眼尾輕輕挑起,帶着一點風流氣,調侃她,“進哪兒?哪兒濕了?”
“你別說話了。”許霧抿緊唇垂下眼,睫毛微顫,面上平靜,耳朵卻悄悄發燙發紅。
池煜淡笑不語,生生忍住第二次想要親她的沖動。
頭頂是漫天的大雨,噼裏啪啦的雨擊打在傘面上,淅淅瀝瀝的雨聲裏,誰都沒有說話,耳邊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就這麽被池煜摟着,順着那條她最喜歡的青磚路,緩緩朝前走,身側行人稀少,偶爾幾人也打着傘步履匆匆,幾乎無人注意到他們這個奇怪的組合。
一個是穿着校服背着書包的乖學生,一個是渾身充斥着社會氣息的冷峻少年。
他們格格不入,卻走在同一條路上。
而那條仿佛沒有盡頭的路,很快就到了終點。
路口的右側有好幾家店鋪亮着燈,池煜帶着人靠近其中一家店,這會兒許霧也明白他的意思,轉頭看他,抿抿唇,“這個你吃的慣嗎?”
別人不知道池煜,但她知道。
池煜一個名副其實的富二代,在家是有專人做好飯菜放在保溫箱裏留給他的,雖然和他只吃過幾次飯,但她也知道,這人嘴很挑,外面的酒他或許會喝,但卻很少吃外面的飯。
“不試你怎麽知道不行。”
小店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牌匾都有些生鏽,上面烙印着幾個大字:周記面館。
許霧看他收起傘,立在門邊,忍不住問他,“周言家的店?”
“嗯哼,你還挺聰明。”他伸手推開門。
“那不行,萬一咱們…被看到了,不好…”她緊張兮兮地倒退一步,知道自己和他的關系不能讓其他人發現,忍不住揪緊自己的衣服,活像只縮回殼子的小烏龜。
“不好個屁,就當是謝師宴了,本來說好就要來的。”
池煜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人帶進店裏,許霧愣愣地,還在想,什麽叫本來說好就要來的。
泛黃的塑料門簾被人一把掀開,露出裏面的陳設,店面不算大,六張木質桌子,每張桌子四把椅子,這會兒外面大雨,店裏沒有別的客人。
許霧可算是知道什麽叫本來說好就要來的。
周言和謝成都在,桌邊還坐着兩個大人,許霧從長相上認出,應該是周言的父母。
謝成眼睛尖,隔着塑料門簾都看出許霧是被池煜扯進來的,拍着桌子嘆息,“煜哥你這人怎麽對小老師還這麽兇,唉……”
“戲差不多得了。”池煜帶着人進來,點頭對着周父周母問好。
見許霧還有些局促,周言主動拉開凳子讓她坐下,“你別怕,我們沒別的意思,煜哥以後的學習就要靠你了,他和我們不一樣,不能再這樣混下去,只要你教好他,你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了!”
“沒大沒小。”一旁的周父拍了下周言的後背,側頭示意周母端面,然後對着許霧笑笑。
“你們陳老師之前沒少給小煜找輔導的同學,沒一個留住的,我聽小言說,這次不一樣,你是班裏的第一,小煜又收了練習冊,才覺得有必要叫來吃一頓飯。”
“就是啊,小煜以後就麻煩你了。”周母端着托盤走過來,溫和地點頭。
“周叔,都說不要這麽多肉了,您怎麽又不聽。”
“誰給你吃了,給人小姑娘的。”周父拍拍池煜的後頸,笑罵道。
“行,您說什麽就是什麽。”池煜順勢将碗推到許霧的面前。
許霧看着面前的大號青瓷碗有些怔愣,冰涼的指尖觸及碗壁,熨帖的溫度傳來,順着指尖逐漸溫暖她的心。
她以為,再也遇不到這樣的溫暖。
而此刻的池煜,也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好脾氣,聽話,知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