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現實篇)社畜:王雲軒婚禮你會去嗎?

第1章 (現實篇)社畜:王雲軒婚禮你會去嗎?

一個很平凡的周日下午,何素珊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看手機。

午後的陽光明媚地透過窗棂,漫到了床角,像鋪了一層白紗。她的腳就伸在陽光曬得到的地方,非常惬意。

何素珊正在和什麽人聊天,唇邊還帶着笑,她抱着手機翻了個身,光線裏泛起星星點點的金色塵埃,像在跳舞似的。

這時,微信響了一聲,她退到主界面,高中的班級群冒出個了個小紅點,群已經被她屏蔽了,說明是有人艾特她。

她點進去,是王雲軒。

他艾特了所有人。

通知他結婚的消息。

下面一群人回複“恭喜”“新婚快樂”之類的祝賀詞。

何素珊點進去王雲軒發的那個鏈接,看見了他的婚紗照。新娘很漂亮,不是她認識的人,不過是他早已在朋友圈曬過好多次的人。

王雲軒一身筆挺的西裝,眼裏蕩着盈盈笑意,側頭看着旁邊挽着他胳膊的姑娘,唇角的弧度完美,露出一旁的小酒窩。

郎才女貌,看起來真是絕配。

多年不見,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帥氣,也難怪自己喜歡人家喜歡了那麽久。每個人都有那麽一個心頭好吧,王雲軒就是何素珊喜歡了很久的白月光。

不過也只是從前。

算起來,她和王雲軒已經有四五年沒見了,除了高中畢業的聚餐,那之後便再沒見過了。

何素珊退了出來,在一衆群消息後面跟着發了句:「恭喜,新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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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在她下面有個備注「許晗」的人發了句“恭喜,新婚快樂”,就像是複制粘貼的一樣,連标點符號都和她一模一樣。

何素珊笑起來,點進微信置頂的聊天框,是許晗剛剛和她的聊天記錄,話題是問她中午吃了什麽。

她編輯文字寫道:「王雲軒婚禮你會去嗎?」

許晗回:「去吧,你呢?」

何素珊:「那我也去。」

許晗:「好。」

何素珊坐起來,從抽屜裏拿出她的日記本——她一直有記日記的習慣。滿滿的流水賬一樣記着自己的心路歷程,現在看起來陌生得不像是自己寫過的東西,她輕輕嗤笑了自己一聲,然後坐在桌前翻看日記。

不知不覺天光已暗。

漸漸看不清日記本上的字了,何素珊這才想着起來開個燈。

她伸了個懶腰,一本日記已從頭翻到尾了——這是她的第一本日記,後來她又寫了好多本,不管到哪裏,她都帶着,上學的時候帶着,租房出來工作了還帶着,這些日記本,是她的記憶。

人的記憶力确實會随着年齡增長而消退,近來何素珊就覺得記憶力大不如前,23 歲“高齡”的她,很多事情感覺力不從心了。

開了燈,她又打開手機的音樂播放軟件,按下日推播放鍵,放在一旁。

她有一個 MP3,是初中就開始用着的,每一首歌都知道歌名。可現在聽到一首好聽的歌,她甚至連點開手機看一眼的沖動都沒有。她已經不想花時間去了解那些眼花缭亂的信息了。她現在做的,就只是每天為着一點微薄的工資付出時間、精力。

和王雲軒的戀愛,意料之中的沒有堅持很長時間。

可惜的是她很久之後才想明白,他們根本不适合,分明是兩個世界的人,卻一頭熱地想要步入對方的人間。這世上多的是撞南牆的事情,只是沒到那一步的時候,每個人都會以為自己是那個例外。

王雲軒和她都喜歡畫畫,也是通過這個契機認識彼此的。但她只學了一個學期的素描班就結束了。何素珊也明白,自己的家庭條件也确實承擔不起藝術生所需要的資金投入,還是規規矩矩和大多數人一樣走普通路就行了。

她沒有學藝術,而是報了一個與設計相關的專業,但如今的工作又跟設計毫不相關。

何素珊揉了揉眼睛,睜着眼靠在椅背上放空了一會兒,才把日記本合上,起來給自己搗鼓了一個簡餐。

*

次日,何素珊像往常一樣起床、洗漱、化了淡妝,然後去公司,平常有共享單車,她就騎一下,沒有就走路。

公司也不遠,她選擇在外租房就是想減少通勤時間。

她在 C 市上的大學,大四暑假的時候,遠房的一個舅舅托人給她找了份實習,她盛情難卻,就先來實習試試看。

一待也有近兩個月了。

她待的地方是一個分公司,規模很小,只有二十幾個人。

早上九點上班,何素珊早到了十五分鐘,辦公室沒來多少人,她朝自己的工位走過去,開了電腦便去茶水間刷個杯子,打算沖杯咖啡給自己。

——昨天睡太晚了,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心中充斥着後悔、歉疚、失落等一系列負面情緒的詞語。

何素珊一直就是那種得過且過的人,日子也是走一步算一步,她做事情沒規劃,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她只管橫沖直撞地跑,到最後碰壁的那一刻,才知自己的路早已偏離了想要的生活,早已南轅北轍。

但是沒辦法,很多人都知道怎麽做是正确的,可就算再來一次,卻依然會這樣選擇。

她那個時候不懂,承載了一切美好詞語的那個“未來”,到底美好在哪裏,現在的她依然很迷茫。

何素珊抿着嘴,用六十度熱水給自己沖了一杯速溶咖啡,一飲而盡。

在同事看來,這也只是她由于內向的不茍言笑,殊不知她內心的根基倒塌了多少次又重新被她建立起來,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其實她骨子裏是有一股倔勁兒的。

何素珊輸入電腦鎖屏密碼,開始整理今天的工作內容。

不一會兒,其他同事都陸陸續續地來了,都去刷杯子,接水泡茶、沖咖啡,然後唠一唠周末去哪玩了,或者是孩子考試的成績,有些男同事會讨論股票的漲跌等,不大的辦公室頓時熱鬧起來。

公司的同事們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何素珊二十幾歲的年紀,和他們有代溝,聊的話題都趕不到一塊兒去。

她有時候會刻意隐藏自己的喜好,妄想與同事“和平相處”,這便是她骨子裏的軟弱性,不敢為自己發聲,無法保有自主性。

何素珊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有什麽話都咕嚕着往出倒的小姑娘了,她已習慣沉默,習慣将那些反駁的話都咽到肚子裏,甚至懶得費腦細胞去思考如何抓對方的邏輯漏洞,太累。

更多的時候,她只是渾不在意地笑笑。

公司老總李東踩着點走進了辦公室,同事們就像學生時代遇上班主任似的,全都規規矩矩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李東讓他們稱呼自己為李經理,不要喊什麽老板、領導、李總的,他說這樣是将自己放在一個謙卑的位置上,沒有什麽架子。

何素珊開始時确實是信了的。

但是小公司的領導特別容易自滿,尤其是自己還有點大男子主義而不自知的,用何素珊她媽的話來說,就是“除了天大就是他大”。

何素珊在這裏只是一個打雜的實習生。

“小何——”

何素珊聽到李東的聲音從辦公室裏傳出來,忙應了一聲。

“給總部的合同寄走了嗎?”李東問。

何素珊往李東辦公室走,進去站定後,回道:“寄走了。”

“什麽時候寄走的?”李東頭也沒擡,眼盯着電腦屏幕,輕擰了下眉,又問。

“昨天下午。”何素珊說。

“應該今天中午之前就可以派件了。”何素珊回想了一下繼續說道。

李東看起來心情不好,眉頭擰着,擡頭看了何素珊一眼,“你就不能一句話說完?”

何素珊還沒明白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他又說:“問一句說一句。”語氣透着嫌棄。

何素珊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不卑不亢回道:“李經理,給總部的合同昨天下午寄出去了,寄給了總部的小楊姐,今天中午之前應該可以派件,我一會兒查下物流信息,然後問下小楊姐有沒有收到,讓她蓋了章給我們寄回來。”

李東沒有擡頭,應了一聲,“行,知道了。”

“那李經理,沒別的事我先幹活兒去了。”何素珊說。

李東說:“去吧。”

何素珊走了出去,又聽他喊:“等會兒,把茶杯洗一下,泡點茶過來。”

何素珊走進來,看見會客桌上剩着昨天沒洗的茶杯,他們公司沒有請保潔,這些雜事都是安排何素珊去做的。

但由于她今天早上想事情,沒想起來給李東收拾辦公室,怪不得他生氣。

她用托盤把茶杯端了出去,洗過後,又泡了茶,給李東送進去,這才在工位上坐下來。

何素珊想拿起水杯喝口水,才發現自喝完那杯咖啡,還沒給自己添水呢,來公司之後就是回複客戶的問詢,整理當天的工作內容,忙到頭大。

她站起身去洗了杯子,倒了水,抿了一口——好燙。

何素珊的直屬上司叫趙盼鳳,也是她剛來公司時候帶她的老人。

趙盼鳳不到四十歲,整個人氣質幹練,工作能力很出色,何素珊跟她學了不少。她的工位在何素珊的斜對面,此刻她擡頭看了何素珊一眼,壓着口型問道:“他又怎麽了?”

“他”指李東。

何素珊用口型回道:“心情不好吧。”

趙盼鳳朝李東辦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撇着嘴聳了聳肩,開始投入工作。

中午吃飯的時候,幾個同事在食堂聚在一起吐槽李東。

“他今天神經啊,見誰說誰……”

“是啊,大早上來了拉着個臉……”

“可不,還把小何說了一頓,給他洗茶杯,泡茶……”這話是趙盼鳳說的。

何素珊在公司裏年紀最小,大家都喊她小何。

她聽着,吃着碗裏的面,沒有附和,她只是在心裏大快人心:你說得對。

她不知道,她這副沉默樣子,雖看起來不好相處,但在其他人眼裏其實是個軟柿子,好拿捏。

因此在公司這麽久了,畫稿設計等任務從來不交給她,反而是接單、和客戶溝通并且挨罵、校對合同等事務是她的工作,有時甚至財務那邊也會找她來開票、對賬、要賬等。

因為一直沒創造什麽業績,李東以為她沒有什麽能力,對她産生了偏見。

領導就是這樣,他不會知道你都幹了多少活兒,可何素珊又不是那種事無巨細都彙報的人。早之前就聽說小公司鍛煉人,何素珊來了之後,才發現分工是真的不明确,一個蘿蔔好幾個坑,而領導又不會體察民間疾苦。

但何素珊把這一切都當做是對她的歷練,默默接受了所有的事務。

六點下班,何素珊依然在工位不起身,忙着看合同,明早就要發給客戶。

趙盼鳳收拾好東西之後,挎着包走過來問她:“小何,又加班嗎?”

何素珊點點頭:“嗯嗯,趙姐,接孩子去嗎?”

趙盼鳳拍了她肩膀兩下,道:“是啊,接孩子去,你也別加太晚,我先走了。”

“好的,趙姐拜拜。”

每個離開的人都和她打招呼,她一聲一聲回着:“拜拜”、“明天見”。

很快,辦公室只剩她一個了。

她看着電腦屏幕裏的那些文字,慢慢出現了重影。

她仰着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

結束工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掃了個共享單車。

回到出租屋,她摸到燈的開關,刺眼的白熾燈一下子照亮了整個屋子,她換了鞋,盯着這個只有四十平米的一居室,問自己:這是家嗎?

她突然感到一種窒息般的孤寂感,這種沒有人氣的屋子,看起來有點可怕。

卧室放着一張床,上面是藍白相間的碎花被褥,有一個小鯨魚抱枕,書桌上是她昨天攤開翻看的日記本。還有一張單人沙發,一個衣櫃。

她搬來後将格局都換了一下,現下看起來不算特別擁擠和雜亂。

何素珊換好家居服,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看了一眼,冰箱裏是她屯的菜,但是她此刻就好像整個人被掏空似的乏,什麽都不想做。

她回到卧室把拖鞋蹬掉,躺在沙發上,打開手機開始點外賣。

等待外賣送來的期間,她又一次打開了日記本。

——昨天看到哪裏來着?

何素珊打開,那頁裏夾着幾朵茉莉花瓣,過去多年,好像還隐隐泛着香氣,她摩挲着紙頁,陷入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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