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表白：如果他能忽略她的感受，把她不顧一切地抱在懷裏就好了

第68章 表白：如果他能忽略她的感受，把她不顧一切地抱在懷裏就好了。

“你聽着，素珊，我喜歡你……”

許晗紅着眼，明明與她近在咫尺，卻不能上前一步。

“不是可憐你，是喜歡你……”許晗覺得他必須說點什麽，他對她不是可憐，也不是同情，是他對她的喜歡，讓他産生了心疼。

但他一時沖動選擇的，卻是一個最差的時機。

何素珊聽着，突然笑了起來，“你在說什麽？”

“我這個樣子，你說你喜歡……”她說着，卻一眼都不敢擡頭看許晗，她已經夠狼狽了，現在的她怎麽可能配得上許晗。

“你不用這樣的……”你不用這樣的，不用這樣費盡心思在一個普通同學的身上，不用同情我。

何素珊緩緩擡起頭，自剛才起，她還沒看過許晗的眼睛，那雙眼此刻通紅，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何素珊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何素珊沒接許晗給她遞過來的水，而是用自來水洗了把臉，抓起自己的手機就離開了。

許晗一直在她身後遠遠跟着，直到把她送回宿舍。

許晗在樓下站了很久很久。

他的電話打過去，何素珊挂掉，再打，再挂。

最後何素珊終于接了起來，許晗說：“對不起。”

何素珊不說話，只是把手機貼在耳邊。

“你不是答應過我，每天都要和我打電話嗎？”

“素珊，你說說話，我想聽你的聲音……”許晗近乎懇求道。

“我已經沒事了。”何素珊哭腔濃重，卻強忍着說道。

“素珊，你聽着，我說的喜歡你不是一時沖動，是真的喜歡你……”

他的剖白那麽真誠，那麽熱切，何素珊幾乎要淪陷進去了。可她卻是一個連自己喜歡的人都抱不了的人。

何素珊打斷他：“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沒辦法和別人在一起，只要有身體的接觸我就會感到惡心，許晗，我不值得你這樣……”

“你值得的，你一直值得……是我太晚了，對不起……”

“對不起……素珊，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會陪着你……”

“決定權在你手裏，你可以選擇不和我在一起，我……”許晗像是哽住了，怎麽也說不出下面的話。

何素珊聽着許晗的話，就好像是在做夢，這是以前的她多希望聽到的，可惜現在這些話被放到了錯誤的軌道上，它不該發生，她也不允許它發生，她沒辦法綁着許晗和她一起溺水。

“許晗，對不起……”淚水從她眼角滑落，沁入枕芯，她把眼睛埋到濡濕的枕頭上，挂掉了電話。

許晗想，他好像總是這樣，把握不到好的時機，幾乎是挑了一個最不恰當的時機對她表白。

他頹廢地坐在她們宿舍樓下的臺階上，把頭埋在了手臂上。

何素珊哭了一會兒，睜着生疼的眼睛下載了微博，搜索相關詞條，沒想到真的有人發了那天打架的照片。

她看到了。

那天的許晗，衣服褲子上都沾染了灰塵。

那人一直幹淨利落，從不惹塵埃，卻為了她低到了塵土裏。

她看到他那張臉，眼底布滿紅血絲，脖頸和臉上都蹭出了破皮，臉頰還青了一塊，鏡片也磕出了裂紋。

那是她不曾見過的，不茍言笑的、凜若冰霜的許晗。

何素珊把手放在那張照片上，輕輕貼在他青了的臉上，哭得不能自已。

第二天一早，何素珊收到了許晗給她發的消息：「你的包還在我這裏，我現在在你樓下了。」

昨天爬山，她的包包裝在了許晗的包裏，走的時候太倉皇，忘記拿了。

何素珊起身從陽臺往下看，許晗站在樓下，手裏拿着她的包。

何素珊照了照鏡子，雙眼已經哭腫了，這麽難看，不想見他。

不想見他。

可最後她還是戴了口罩下去了。

許晗看着朝他走過來的何素珊，眼睛紅腫，還欲蓋彌彰地戴了口罩。

——如果能把她抱在懷裏就好了。

他想。

——如果他能忽略她的感受，把她不顧一切地抱在懷裏就好了。

但他最後只是輕輕地，極有分寸和距離感地抓住包包的一端，遞給了她。

“素珊。”

何素珊不說話，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嗓子已經哭啞了。

“我昨天說的，都是真的。”許晗道。

“對不起，可是我不喜歡你。”何素珊輕輕啞着嗓子說，心痛得幾乎要裂開，她得拒絕他，得推開他。

“嗯……沒關系，不用喜歡我，只要你還願意讓我陪你說話。”許晗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氣，才擠出一個虛弱的輕飄飄的笑容。

他不能這麽卑微。

“你不要喜歡我，求求你……”何素珊的淚又滾下來，洇濕了口罩。

“我做不到……”

*

“姐姐，你今天怎麽了？”

何素珊回神，看見黃小慧正用筆戳着下巴歪頭看她。

何素珊看了看面前桌子上放着的參考書，說，“沒事。”

“姐姐……”黃小慧叫她，今天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她這位家教老師一直走神，“你是不是在想那天那個哥哥呀？”

黃小慧不懷好意地笑。

何素珊手指摸到了書本的紙頁，不自覺地卷了卷，她低頭，“沒有。”

“話說五一假期你們玩得怎麽樣啊？”黃小慧不知情，還把自己的腦袋湊到何素珊的視線裏，問。

何素珊被逼得沒辦法，只能擡起眼，“沒怎麽樣，趕緊做你的題吧。”

“沒怎麽樣……”黃小慧明顯一臉不相信的樣子，“話說你們真的不是男女朋友？”

“不是。”

“少騙我了！”黃小慧一臉篤定。

“真的不是。”何素珊又說了一遍。

“為什麽啊？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為什麽不在一起啊？”黃小慧不能理解，兩個人互相喜歡，在一起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嗎。

“我不喜歡他……”何素珊說。

“瞎說！”上次在她家，他倆的眼神都要拉絲了好嗎！她看不出來她就是傻子！

“我有病……”何素珊說，“喜歡不了人。”

“你有病？！”黃小慧複述了一遍，突然發現自己像在罵人，頓了幾秒，才說，“你有啥病啊？”

何素珊不說話了。

黃小慧媽媽走了過來，“小慧，說什麽呢？”

“沒，我……我讀題目呢……”黃小慧開始瞎扯。

媽媽說了句：“好好聽小何老師講課。”又對何素珊說，“你也別太慣着她。”

何素珊點頭說“好”。

媽媽走後，黃小慧小聲嘟囔，“我看你有病也是相思病，他就是你的藥。”

何素珊捏着紙頁的手輕輕顫抖了下。

*

後來的某天，夏娜給她發消息說她和陸斌在一起了，何素珊恭喜她。夏娜苦追陸斌四載，終于修成正果，自此她的空間、朋友圈都是秀恩愛的照片。

何素珊看着眼熱，默默哭。

上次五一假期沒過完，許晗就離開了 C 市。

那之後，許晗還是每天給她打電話，說些無關痛癢的內容。

何素珊以前和他通電話會覺得很開心，心裏那一點竊喜藏都藏不住，可是現在，這對她而言更像是一種煎熬。

她覺得她好差勁，惹得許晗為她屈低身子，走入泥濘。

她想不通許晗喜歡她哪裏，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同情她，他可憐她，所以他才說喜歡自己，他真的太善良了，他一直都很為別人着想。

一想到這些，她就很痛苦。

她常常會沉浸在這種痛苦中，感覺自己就像溺水一樣，可以看到陽光照射的水平面，波光粼粼的，像金子一樣閃閃發光，也可以看到自己吐出的氣泡消失在水中，然後眼前越來越模糊。

這個時候，許晗的電話就會像一只手一樣把她從水裏拉出來。

她迷戀這種感覺，痛苦卻上瘾。

黃小慧說得沒錯，如果她有病，許晗可能是她唯一的藥。

後來，課越來越多，何素珊經常需要熬通宵畫圖、做作業，就把家教課停了。

大多數病人并不想承認自己有病。

何素珊好痛苦，一面貪戀許晗，一面又想把他推開，她覺得自己快要分裂。

最後她給自己找了個心理咨詢師，她開始覺得自己是真的病了。

她保持着一周去做一次治療的頻率。

但是兼職停了之後，張悅媽媽又檢查出了病，需要手術，她把錢都借給了張悅，自己的心理治療只堪堪持續了兩個月。

張悅媽媽住院了。

病是體檢的時候查出來的，子宮肌瘤。

何素珊去醫院看她，剛進門就要落淚，張母只說：“沒事，別哭，小病，小悅都說沒事。”

何素珊去看張悅，張悅削了個蘋果遞給張母，又開始削第二個，“沒事，可以治好的。”

何素珊點點頭，陪着張母聊天。

可張悅晚上安頓張母睡下後，在病房外抱着何素珊就哭了。

“我知道是小病，治愈的可能性很高，但還是會有一定幾率複發，我沒法告訴她真相，我媽受的苦太多了……”

“我就這一個親人了……”

張悅哭得不能自已，何素珊只能拍着她的背默默安慰她，她努力把自己的眼淚收起來，她不能比張悅先垮掉。

命運就喜歡看一些人被狠狠傷害卻無力反抗的樣子。

她們只能承受。

張悅明白，她帶媽媽離開那個地方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她哪裏經歷過這種事，一個姑娘家，如今沒人能幫她。

再多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在生命最黑暗的一天，是一個同她一起哭的女生陪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