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長大：長大就是這樣，明明想要哭，卻要用其他事情掩飾，連最真實的情緒都不敢面對

第70章 長大：長大就是這樣，明明想要哭，卻要用其他事情掩飾，連最真實的情緒都不敢面對。

大四的時候，張悅保研，日子一天更比一天忙。

何素珊班上的很多同學都找了實習，她也想着暑假找個地方實習，先鍛煉一下，好盡快适應這個社會。

這天何母給何素珊打電話，說表舅的孩子出生了，讓她沒事的時候去看看表舅家孩子。

何素珊應承說“知道了”。

何素珊買了一些補品和禮物，拎着去了表舅家，大學四年，她只在剛到 C 市的時候來過一次表舅家。她遇到事了也沒想到過表舅，而表舅和舅媽大概也樂得輕松吧。

她覺得，還是不要和別人扯上關系，會很麻煩。

舅媽和表舅結婚後，就辭了職，但也不是當“家庭煮婦”，而是被表舅當成公主一樣寵，因為舅媽說想享受二人的自由時光，所以結婚這麽多年一直沒要孩子，而表舅也力排衆議護着他的愛人，何素珊聽媽媽說，舅媽今年三十四歲才生了孩子。

何素珊到表舅家的時候，舅媽正在床上躺着，半支着身子看一本育嬰書籍。

家裏請了保姆做飯，表舅讓何素珊留下一起吃飯。

何素珊推托，表舅就說：“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嗎？你這孩子，別不好意思。”

何素珊便不再說話了，抛去別的不說，表舅這人是真的熱情。

席間，表舅問她，“一轉眼就大四了啊。”

何素珊點頭附和，“是的，時間過得很快。”

“是啊。”表舅喝了一口紅酒，“準備考研還是參加工作？”

何素珊怔了怔，低了眉眼，說，“參加工作吧。”

建築專業本科就要五年，讀研再三年，她自己都不忍心花家裏的錢，還是盡早出來工作吧，減輕家裏負擔。

“找到實習的地方了嗎？”表舅又問。

“還沒有。”何素珊還沒開始找，之前導員也問過她，說他手上有些實習的資源，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他。

“我這邊有認識的人開公司，可以把你介紹過去實習，先實踐實踐。”表舅說。

“謝謝表舅，不用麻煩您了。”何素珊笑着拒絕，不想麻煩他人。

表舅以為她又是不好意思，于是便同何父何母說了這件事。

他們都不知道何素珊在學校的情況，如今表舅主動說要給她介紹工作，他們自然萬分感謝，當晚就給何素珊打來了電話。

“喂，媽？”何素珊接起來。

“珊珊啊，你表舅說了，給你找了份工作，在一個什麽設計公司，我感覺還挺好的，你去試試吧。”何母那邊透着高興的語氣，“我當時就說，挨着你表舅近點有好處，現在你看，連工作都能給你安排。”

“媽，我自己又不是找不到工作。”何素珊沒好氣地道。

“你找的能有你表舅介紹的好？”何母不贊同地道，“你表舅人家給你走動關系，改天好好去謝謝人家。”

“知道了。”何素珊挂掉電話，覺得她的表舅熱情得有點過頭了。

像表舅這樣的身份地位說出的話，大概沒有人不會相信吧。

何素珊的表舅李金龍跟她現在的領導李東認識，當時李東就是找他租的辦公樓，這辦公樓在 C 市的郊區，雖然通勤不方便，但好在價格便宜，環境設施也還行。

李金龍當時問李東，他有個外甥女想找個實習，有沒有空缺崗位。

“我這外甥女學建築設計的，跟你們公司專業也對口……”李金龍跟李東應酬場上喝過不止一次酒，說話的語氣很熟絡。

“主要我這邊沒設計崗給她安排。”李東說。

“哎呀，你随便給安排一個不就行了，要是別人我直接就給拒了，這不是多少沾親帶故的嗎，不好推托，只能麻煩你幫幫忙了。”

李東想了想，正好前幾天助理說要離職，幹脆讓她接替好了，就勉強答應了。

何素珊記得第一次來李東公司面試的時候，李東就對她很不屑的樣子，名義上給她安排的是設計崗位，但其實就是打雜的。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李東這裏只是一個分部，設計師的崗位都在公司總部。

因為公司離學校很遠，暑假她不準備申請留校，而是選擇在公司附近找個房子。張悅在實習，沒時間陪她一起看房子，她只能自己去找房、看房。

合租房的公共區衛生幾乎沒人打掃，何素珊打開門就覺得難以下腳，而選擇自己獨居的話價格又太貴。

看了很多房子都沒有滿意的。

何素珊跟着中介走了一天，腳步虛浮，感覺整個人都是飄着的。回學校的公交車上沒有空座位，她跟着人群擠上去，抓住一個吊環，累得直不起腰。

車窗外是一閃而過的屬于這個城市的霓虹，還有行色匆匆的人群之影。

小時候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長大了卻不能這樣。

每個人其實都是小孩子，每個人都想做小孩子。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作為勢必成為他人讨論對象的社會一份子，每天需要控制自己扮演一個成熟穩重的大人。

其實，哪有那麽多沉穩的大人，只不過是随着年齡的增長，學會了控制情緒而已。

何素珊仰起了頭，假裝伸展脖頸，其實是害怕自己的淚在下一瞬間掉落。

就是這樣，明明想要哭，卻要用其他事情掩飾，長大成人後，連自己最真實的情緒都不敢面對。

最後，何素珊還是選擇了一居室，很小的一個屋子，和中介商量了一下，可以押一付一。

何素珊收拾出租屋那天，夏娜在微信上問她：「我的畢業典禮，你可不可以來？」

何素珊一個人光是挪動一個單人沙發到想要的地方，就用了半個多小時，她挪動一小段距離就得停下來歇會兒。

她躺在沙發上，回複夏娜：「什麽時候？」

夏娜：「你真的可以來？！」

她的标點符號都在透着興奮。

何素珊回：「嗯，找個周末去看看你。」後面加了個動态表情。

夏娜回複：「太好了，咱們去拍閨蜜照吧，我給你拍照片！！」

何素珊回複：「好的，娜娜，畢業快樂。」

夏娜：「謝謝閨蜜，麽麽噠，來找我給你做好吃的！！！」

何素珊笑了下，把手機放在一旁，就這麽葛優癱在沙發上，她的丸子頭紮得不是很緊，已經散開，頭繩掉在一旁，她也不去管。

畢業了。

許晗也畢業了吧。

沒問過他，心卻從未停止過想他。

天色漸暗，何素珊整個人縮在沙發上，又想起了她的心理醫生。

之前去治療的時候，心理醫生問她說，“有沒有喜歡的異性？”

她的腦海冒出了許晗的影子，呆滞了一瞬。

心理醫生已經看出來，她是個溫柔的女性，名字也很溫柔，叫溫暖，她問：“有沒有想過與他正常相處？”

何素珊想過的，很想。

可是她在他面前發過病，她很害怕回想起那時的場景，她是一個連喜歡的人都不能觸碰的人。

心理醫生說：“現在閉上眼睛，試着想象一下，在大學校園的某條林蔭路上，你們相遇了。”

何素珊在腦海中描繪着場景，她曾無數次想象過，能和許晗在同一個學校。

“他是你的男朋友，你笑着走過去，輕輕牽起了他的手……”

溫暖繼續說着，何素珊卻一瞬間睜開眼睛，她的眼神透着微微的驚慌。

“只是想象而已，不用有壓力。”溫暖說着，示意她再次閉上眼睛。

何素珊聽話地再次閉上眼睛。

“你碰了碰他的手背，然後把他的手握在了手中……”

何素珊在腦海中想象着，是許晗朝她伸出了手，她把手指輕輕搭在了他的手指尖。

何素珊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

“然後你與他十指相扣……”

面前的許晗握住了她的手，笑得那麽溫柔。想象之中，他們互相看着對方，美好得像是一幅畫。

而何素珊清楚地知道，她自身已經脫離了那個場景之外。

“會有不舒服的感覺嗎？”溫暖的聲音響了起來。

何素珊慢慢睜開眼，搖了搖頭，像是做了一場夢。

溫暖笑着看她，說，“現在你知道了，不是所有的異性都是令人恐懼的。”

何素珊壓下心頭的酸澀，點了點頭。

溫暖其實一眼就觀察到了何素珊微小的情緒變化，但是她沒有去指出來，這種情況，就是病人自身從內心拒絕了自己可以被治好的設定。

溫暖在心裏嘆了口氣，情緒卻沒有外露，她轉了個話頭，說，“你有寫日記的習慣嗎？”

何素珊擡起頭看她，點了點頭，“嗯，寫的。”

“你可以把你每天的進步記錄下來，按我說的方法，先自己練習，看看自己對異性能夠接受到什麽程度，可以先從你喜歡的異性開始，在日記裏把自己的狀況記錄下來……”

後來，何素珊其實按照溫暖的方法去試了，但她經常想着想着，就覺得是在看一部愛情電影，劇裏的男女主角擁有美好的結局，而她只是一個未能參與他們故事的配角。

她總是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已經配不上許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