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活人偶

第15章 活人偶

秦可兒一把拉起馮琛,道:“走走走,我們回看客席去,聚會開場了,可不能再在這兒坐了。”

馮琛只能跟着秦可兒走,因為後面五個壯漢把他架住,直接推向了西側看客席。

路過主客席時,他沒忍住,瞥了一眼霍林韻,她果然也正看向他,擔憂之情甚于訝異之色。

此刻馮琛沒法去解釋什麽,而霍林韻微微側過頭,右手捂住耳朵,像在凝神傾聽耳塞裏的說話。

聽了不一會兒,她面色愈來愈陰沉,再望向馮琛這邊時,看的已經不是馮琛,而是他身邊的秦可兒。

她微微眯起眼睛,挑起一側眉毛,眼神冷冽。

這時,趙功成站上了中央舞臺,向四下來賓微一欠身,正色道:“感謝在座諸位賞臉,能來容誠莊一聚。我周家前些日突遭變故,全仰仗各位鼎力相助,才能度過難關。今日特地設宴答謝。

關于之後周家的生意由誰來做、怎麽做,周司長生前立有遺囑,也想請諸位做個見證,麻煩之處,還請擔待。聚會開場特地為大家準備了些小禮物,不成敬意,萬望笑納。”

說罷,沖着南側包間一招手,包間盡頭偏門旁的兩個侍應便将門打開。

随即,一群容貌極其俊美的少男少女魚貫而入,依次進入各個包間坐下。

臺上趙功成朗聲道:“這些是我親自從‘自在之地’精挑細選的活人偶,品相上佳、才藝俱全,諸位當家若有看得上的,随意挑揀了去。”

——這些就是秦可兒口中的活人偶?

馮琛還是有些不明就裏,但瞥見這些少男少女或額頭、或脖頸,隐隐約約都有烏青色烙印,忽然眼神晃動不安。

臺下秦可兒小聲對馮琛道:“好大的手筆呀~随便一個活人偶都價值不菲,他一出手就送出這麽多,看來周家當家的位置他是鐵了心地要拿到手了。”

她本還想在小土狗面前多顯擺幾句,卻見他神情驟然凝重、直直盯着那些少男少女,心下生疑,問:“你怎麽了?我覺得你挺緊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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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琛立刻緩和了面部表情,轉移話題道:“你剛才就是把我當成了這些人嗎?”

“人?”秦可兒一愣,撲哧一笑,“這些可算不上人,不過是通過基因改造生産的玩物罷了,大家都把他們叫做活人偶。”

——活人偶、基因改造。

馮琛心裏有根弦被撥動了一下。

——邢彥不是說過“自在之地”沒有拿活人做實驗的事情嗎……

“這些活人偶看上去跟真人沒什麽兩樣呀?”馮琛問。

秦可兒擺擺頭:“哪裏?跟真人差別大着呢!活人偶剛被生産出來就是十二三歲的模樣,三十出頭便去世, 用最青春的姿态在這世上活個十幾年, 只為了供人把玩。不過他們倒跟人類有一樣的心智情感,這樣把玩起來才有意思麽~

當然啦,如果買家有特殊需求,專門定做,也可以生産其他年齡段的,像很多喪失幼子的家庭就會定做幾歲的活人偶當孩子養。”

——照這麽說,活人偶跟“奉獻”不可能是一回事兒。這些玩物跟周厚澤所謂的“絕對武力”、“開創新世界、新秩序、新準則”八竿子也打不着邊。

但馮琛還是試探地問:“那你知道這些活人偶是怎麽生産的嗎?你剛才說的什麽……基因改造?”

秦可兒沒立刻回話,意味深長地凝視着他,嘴角含笑:“小哥哥,我平常可不輕易和別人說這麽多,你要套我的話,難道不該給些回報嗎?”

馮琛噎住了,秦可兒看出了他想套話,自然是對他的身份起了疑,在拿不準對方心思的情況下,馮琛不敢再多言。

這時,一個領班侍應走進南側包廂,揀選出一男兩女三個着水袖長衫的活人偶,領着往中央舞臺走,看樣子是要上臺表演節目。

路過西側看客席時,其中一個女人偶扭頭朝席間望了一眼,正巧與馮琛對視。

她的發髻高高盤起,額前梳得光光的,一絲碎發也不留,額頭上的烏青色烙印因此十分醒目。

如此近的距離,馮琛看得更加清楚——這些烙印和重刑犯身上的烙印十分相似。

再看另兩個男女人偶的脖頸處也有類似痕跡。

馮琛的心越揪越緊,問秦可兒:“你剛才說‘活人偶在身體要害部位都埋有引爆器’,對吧?”

明知秦可兒起了疑心,但有件事他還是想趁此機會問個明白。

秦可兒直勾勾盯着他:“小哥哥,你這是決定好了給我什麽回報了嗎?”

馮琛只能不置可否,十分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

秦可兒似是被取悅到了,笑得花枝亂顫:“哎呀呀~沒辦法,誰讓我這麽喜歡你呢~好吧好吧,現在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今後你也要順從我的心意才行。別以為自己逃脫得掉,一個遠房親戚不比活人偶金貴多少,如果今天我支持了趙功成夫婦,你猜周家會不會把你雙手奉上呢?”

這種高高在上、不拿普通人當人的态度讓馮琛極其厭惡,他不想接這句話,就這麽冷在原地。

秦可兒分毫不在意馮琛的抵觸,反而愈發得意,侃侃而談:“活人偶雖說是玩物,卻也有自己的心智,貓貓狗狗尚且有那麽一兩只總也養不熟,這些活人偶服侍的可都是些財閥顯貴,萬一起了歹心,豈不是砸了‘自在之地’的招牌,于是就有了這麽個防備機制,但凡活人偶動了一點反抗的念頭,埋在他們身體要害處的引爆器就會啓動。”

馮琛暫時不去想這小禽獸的龌龊心思,問:“埋引爆器的地方可是他們身上那些烏青色烙印之處?”

“小哥哥眼光可真毒,正是呢~”

馮琛還想再多問幾句,整個主會場看客席的燈光卻在這時暗了下來,光線全部集中到了中央舞臺處。

秦可兒食指輕點朱唇,做了個“噓”的手勢,馮琛只得将話題打住。

只見舞臺上,一女人偶翩翩起舞,另一男一女兩人偶分別持蕭笛伴奏,樂聲靡靡,跳舞的女人偶邊跳邊将衣衫一件件褪去。

行為本身充滿挑逗,舞姿卻又十分有藝術美感,雜糅在一起極具魅惑。

待還剩最後一件單衣時,舞蹈和樂聲同時戛然而止。

主持表演的侍應向四下觀衆致謝,準備将這三人偶領下臺,換另外一撥上臺表演。

西側看客席上,那個大腹便便的財閥賀仲康忽然大喝道:“還沒脫幹淨,怎麽就結束了?!”

東側看客席上,曹崇明笑道:“賀當家,你想看得仔細些,帶回家就是。”

“不把貨驗清楚了,怎麽能随便帶回家?萬一不合心意又要退貨,豈不是辜負了趙老師的一番美意?”

說完賀仲康竟徑直沖上了舞臺,一把抓起那舞女的後脖頸,直接将她拎了起來。

舞女被掐得幾近窒息,四肢不受控地抽搐掙紮。

其餘在場諸人着實摸不清這姓賀的是真粗鄙,還是故意來砸趙功成場子的,俱是面面相觑,不動聲色。

賀仲康一只手拎着舞女,另一只手摸到她胸前,抓住衣領便用力向下扯。

那舞女在瀕臨窒息的痛苦中依然雙手死死扣住自己的衣領,卻根本扛不住對方手勁大,嘩啦幾下,衣服被剝得一幹二淨。

赤條條、白花花的人體瞬間毫無遮掩地暴露在諸人面前。

在場許多着裝體面、自恃有身份的人紛紛撇過臉去,劃清自己和這暴發戶的界限,卻也不作聲、不出頭。

活人偶雖說只是人造玩物,外表看起來卻和真人沒什麽兩樣。一具赤裸的女性人體被人公然在舞臺上侮辱,財閥中的兩位女當家——陳榕蓉和秦可兒都瞬間變了臉色。

秦可兒年紀尚幼,也算不上秦家正兒八經的當家,此刻只能隐忍不發。

而剛才還和這暴發戶聊得滿面春風、號稱八面玲珑的陳榕蓉卻忍受不了了,滿臉脹紅地怒斥道:“姓賀的!容誠莊是什麽地方!怎能由得你這樣品位低下的人胡來!!”

賀仲康瞥了一眼陳榕蓉背後站着的俊美少年,知道她已經從那些活人偶中挑揀了一個自己中意的,哈哈大笑:“陳當家,你下手真快呀,大家誰也不比誰高尚到哪去,何必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架子,你身後那個你最好也驗驗貨,萬一人家不行呢,哈哈哈!”

陳榕蓉氣得臉都扭曲了,沖着東邊看客席上最為年長的財閥陸震嬌嗔道:“陸叔叔,你也不出來管管局面,瞧瞧這都不成體統啦!”

陸震自恃世家身份、高風亮節,十分瞧不上賀仲康,但這次是趙功成的主場,周厚澤死後他和趙功成本就有利益糾紛,這場子若是砸了,他其實挺喜聞樂見的,因此并不願意插手管事。

結果陳榕蓉怕是氣糊塗了,沒有分析這其中利害,仗着自己和陸震有幾分交情就把他捅到了前面。

陸震臉都黑了,不得不站起身來,準備說幾句場面話平穩局面。

然而就在這時,那赤條條的舞女驀地停止了抽搐,發了瘋似地伸出雙手,去掐賀仲康的脖子。

賀仲康意外遭襲,一時沒反應過來,竟還真讓她掐住了,只能用力去把她的手掰開。

豈料原本柔弱的舞女仿佛要将生命在這一刻燒盡般殺紅了眼,賀仲康居然輕易沒法擺脫。

就在雙方僵持之際,那舞女脖頸處突然發出陣陣尖銳警報聲:“出現違禁行為,銷毀!銷毀!銷毀!”

聞聲,臺上另一女活人偶一下子捂住臉,凄厲慘叫起來:“不要啊!!!”

伴随着這慘叫,舞女脖頸“啪!”的一聲響,驟然爆裂開來。她的頭歪向一邊,噴湧出的鮮血當場濺了賀仲康一臉。

舞女雙手終于松開了賀仲康脖子,白花花的身子轟然倒地,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臺上的男人偶撲到舞女面前,捧起她的臉看了一會兒,然後放下,仰天哀嚎。

主持表演的侍應已經喊來了一幫持槍護衛,将舞臺團團包圍。

那男人偶呆呆起身,面無表情地一步步向賀仲康走近,眼中兇光越來越盛。

滿身是血的賀仲康不知是不是驚吓過度,眼見那男人偶殺氣騰騰地逼近,卻僵在原地半天不動彈。

持槍護衛們端槍上膛,就要動手,那活着的女人偶忽然一把撲倒在男人偶身側,死死扯住他的腳,哀求道:“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啊~~”

不出所料,男人偶的脖頸處很快也響起警報聲:“出現違禁行為,出現違禁行為,出現違禁行為……”

警報重複念叨着“違禁行為”好幾遍,卻沒有出現銷毀命令,似乎在判斷男人偶的攻擊意圖。

女人偶哀求的聲音已滿是哭腔。

男人偶終于停住了腳步,慢慢回過神來,眼裏兇光漸退,低下頭,渾身劇烈顫抖起來,邊顫抖邊弓起身子,越弓越低,最後抱住自己的膝蓋,在地上縮成一團,嗚咽哭泣:“我沒用啊~我想活下去啊……”

臺下看客們或唏噓、或鄙夷、或同情、或滿不在乎,衆生百态。

持槍護衛們很快上臺,給這兩人偶縛上鐐鎖,從包間盡頭的偏門押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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