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極樂巷(萱娘出場)
第40章 極樂巷(萱娘出場)
一個小時後,邢彥和馮琛匆匆往“自在之地”最熱鬧的極樂巷趕路。
“丘利的消息可信嗎?”馮琛問。
“應當沒什麽問題,這人除了好賭,辦事能力是一等一的,要不然應龍也不會信賴他這麽久。”
“那如果連丘利都不知道‘奉獻’的下落,恐怕教宗的人并不完全信任應龍吧?”
邢彥沉默了。
剛剛他正是向丘利打聽——多年前,教宗在“自在之地”招募“奉獻”志願者,後來那些失敗的“奉獻”被關去了哪裏?
但丘利拍着胸脯對天發誓,這件事情絕對沒經過應龍的手,是教宗直接處理的,所以他真的不知情。
不過,丘利還是透露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信息——更早些年,大約十年前,教宗剛開始進行“奉獻”實驗的時候,用的并不是真人,而是活人偶,但這些活人偶除了産生了副作用,即身體發生了變異之外,完全沒達到教宗預期的效果,所以後來教宗就放棄了用活人偶做試驗。
這點跟之前諾諾所說的是一致的。
而教宗對這些活人偶失敗品的控制不像後來那樣嚴格,很多就棄之不管了。
如果現在“自在之地”還留有“奉獻”的蹤跡,那大概就只有這些活人偶失敗品了。
邢彥和馮琛聽丘利這樣說,心下都了然——所謂“沒有達到教宗的預期效果”,大概是指活人偶無法獲得神力,即使失敗了也不會有什麽危害,況且活人偶體內都埋有引爆器,行為被嚴格監控,所以教宗不去集中控制也是有可能的。
要說活人偶交易,應當算是“自在之地”生意最好的交易之一了,畢竟很多亡命之徒再怎麽刀尖舔血、為錢搏命,最後求的還是一個“人生得意須盡歡”,甚至即便不得意也是要盡歡的。
況且這些活人偶根本算不上是人,盡起歡來可以把所有的道貌岸然都抛諸腦後,也不會有什麽心理負擔。
邢彥從踏進極樂巷的那一刻起,就把臉包得嚴嚴實實,帽子、口罩、墨鏡一應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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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琛好奇:“你這是做什麽?”
邢彥道:“我現在在閉門思過期,如果被人發現了我還在逛窯子,那可是思過态度有嚴重問題,回去能不能官複原職就難說了。”
馮琛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也該把臉遮一下,畢竟這裏是教宗的地盤,而儲輕緣跟教宗的關系匪淺……
轉念又覺得,自從跟儲輕緣分開後,自己就一直莫名其妙地自作多情,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儲輕緣不起厭惡之心就不錯了,還遮什麽遮,有什麽臉好遮的。
待進到極樂巷最繁華的伊甸閣後,邢彥遮掩得更徹底,連話都不大聲說。
大堂正中的舞臺上歌舞升平,臺下人頭攢動,嬉鬧的、調情的,好不熱鬧。
邢彥躲在馮琛身後小聲道:“靠你了……”
“靠我???”馮琛大窘,想起自己在荷映塘被人調戲得臉紅摔跤,邢彥還在一旁看熱鬧的經歷,覺得邢彥對他這幾個月的成長也太過有信心了。
馮琛覺得自己挺奇怪的,明明在傭兵寮那樣的封閉環境下長大,涉世未深,除了跟霍林韻有幾分暧昧不清外,于情愛之事算得上毫無經驗,卻在風嘯谷遭遇狼群後對着儲輕緣欲念崩堤,一發不可收拾,或許自己本質上其實是個……禽獸?
不過禽獸還沒來得及做過多自我反省,就見大堂樓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款款走下來一個身着旗袍的美豔婦人,娉娉婀娜、搖曳生姿,身形極富曲線,在旗袍的勾勒下更加攝人心魄。
婦人走近馮琛,一股甜香襲來,馮琛瞬間緊張僵直,深吸了一口氣。
婦人瞧他這般模樣,以手掩面,“咯咯咯”地笑不停,朝他身後随便瞅了一眼,道:“怎麽這麽緊張?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拿刀架着你脖子,逼你過來的呢~”
馮琛立刻強自鎮定,畢竟有正事要辦,不可以漏了馬腳。
他做了一下心理建設,道:“初來乍到,見笑了。”随即拿出一袋金珠,“如果有我滿意的貨色,還會給你更多。”
婦人瞧着那些金珠,瞬間眼睛亮了一下,雖說極樂巷往來貴客數不勝數,但一上來就出手如此闊綽的還是不多的。
不過表面上,她十分矜持地沒去碰那些金珠,只是殷勤地招呼馮琛二人坐下,命人端上茶點,臉上挂着有分寸的微笑:“我是極樂巷的掌櫃,叫我萱娘就好。二位第一次來玩不用緊張,告訴姐姐喜歡什麽類型的,可以先欣賞下才藝表演,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馮琛想了想:“要年紀比較大的,三十多歲的,身體……身體上有一些不一樣的。”
邢彥以手扶額,不忍直視。
還好萱娘見多識廣,只瞳孔微微震顫了下,面不改色道:“小帥哥口味比較獨特呀,跟姐姐說說,要怎樣的不一樣呢?三十多歲的活人偶都是快被淘汰的了,我這兒确實不多了,大概還有那麽十來個,也不知中間有沒有符合你要求的。”
這時,邢彥在馮琛背後掐了他一下,示意不要透露太多。
馮琛明白,就他們目前知道的信息看,“奉獻”的身體會發生怎樣的變異是不确定的,根本沒法形容,只能道:“全叫到房間裏來吧,我們自己挑選。”末了還補了一句,“男的女的全都要。”
萱娘穩如泰山,十分淡定地微笑:“那是當然。”
邢彥躲在馮琛後面,頭埋得更低了。
伊甸樓廂房內布置得極其奢靡,溫床軟榻在側,幔帳垂地,中央還有浴池。
邢彥将那些活人偶排成一排,一個個地叫號上前,脫光了仔細檢查。
馮琛在旁邊一直側着身,偶爾轉頭瞟了兩眼,又側過身去。
邢彥道:“你就不幫我分擔一點?真不夠意思。”
馮琛道:“我覺得你一個人可以搞定。”
這些活人偶都以為是來服侍客人的,他們心裏明白自己這個年紀已經所剩時日不多。
瀕臨淘汰死亡的最後幾年,如果在極樂巷度過,只會暗無天日、慘不忍睹;如果能有幸被客人看中買了走,也許還能在生命末了的時光裏嘗到一點普通人類的生活。
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機會了,所以上前的活人偶都使盡了渾身解數誘惑。
邢彥不想暴露真實目的,也就半推半就,這樣檢查到一大半,終于吃不消了,罵了一句,随意拎起一個女人偶,把幔帳一遮,拖到床上發洩。
剩下的那些活人偶就都朝馮琛湧來。
馮琛眼裏看着這些情欲彌漫的赤裸人體,耳裏聽着邢彥和那女人偶在床上的呻吟喘息,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光怪陸離,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地作嘔,拔腿跑出房去。
外邊還是一番醉生夢死的熱鬧非凡,他只好轉身逃進隔壁一間空置的廂房,把自己鎖了起來。
腦海裏淫糜的聲音還在回蕩,久久不能退去,那聲音漸漸與記憶裏風嘯谷中儲輕緣被他壓在身下的喘息聲相重疊。
他突然感覺渾身像觸了電似的,一股刺激的顫栗感穿心而過,貫穿了軀體。
過了很久,馮琛坐到地上,少有地主動點了一支煙,靜靜抽着。
他開始真正面對自己的欲望。
霍林韻長期以來對他的感情,他不可能感覺不到,而且真要他坦誠地剖析自己,他會承認自己其實也是喜歡霍林韻的,不管這份喜歡中摻雜了多少似是而非的親情感、依賴感,他确實就是喜歡霍林韻的,但又總是保持着與霍林韻的距離,不願意再靠近,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要這樣做。
直到遇到儲輕緣時,他才明白了有一點根本的不同——在醫院看到儲輕緣的第一眼,甚至是在儲輕緣還沒摘口罩,他拿刀抵住其脖子逼近時,他就對眼前這個人有隐隐的沖動。
他心裏其實很尊重儲輕緣,敬佩其能不計立場地救助弱小,而且儲輕緣有點兒目空一切的強勢姿态也讓他産生了莫名的安全感、崇拜感。
從理智上而言,他很後悔在風嘯谷時情緒失控,強吻了儲輕緣,覺得自己侵犯了一個傾慕、尊重的對象。
但從本能上,當再次回想起山谷中的場景,回想起那些肌膚相親,他依然是無法自制地血脈偾張。
儲輕緣的反抗掙紮讓他感到了極度的興奮刺激,他其實還想要更多,想要侵犯得更深。
如果說是性別差異造成了他對儲輕緣有欲望,而對霍林韻沒欲望,他覺得也不是那樣。
剛才看到的那些情欲彌漫的男男女女的軀體,他感覺到的都只有抵觸,毫無差別地想要逃脫,只有再次想起儲輕緣時,才會又起了沖動。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他慌忙将腳邊的紙巾都踢到床底下,把門打開。
邢彥閃了進來,嘆氣道:“沒一個身體有異常。”
說完,立刻敏感地察覺到馮琛有點不一樣的狀态,挑了一下眉毛,道:“不至于吧,你自己解決了?別跟我說你沒經驗的……”
馮琛突然炸毛:“那也比你在那兒亂搞強吧,不覺得自己惡心嗎?随便拖一個就……”
邢彥神色驀地陰冷下來:“惡心?呵,是啊,我也覺得自己挺惡心的,你看極樂巷這些來來往往的人,哪一個不惡心?有誰是帶着幾分感情的?不都是純粹的發洩欲望。因為覺得活人偶不是人,更加沒了一絲一毫的約束。
其實那些活人偶跟人有本質區別嗎?并沒有,他們跟人有一樣的身軀、一樣的情感。活人偶不過是給人們想作但又不敢作的惡提供了一個發洩渠道罷了。”
馮琛啞口無言。
看着呆住的馮琛,邢彥想了想,終于自嘲地笑了下,道:“其實你這樣也挺好,真成我這樣了,你會覺得世上的一切都了無生趣,沒什麽值得追求的了。”
馮琛讪讪道:“我就算有經驗也做不到你這樣。”
“嗨~你有點陰陽怪氣呀~”邢彥覺得挺不爽,“你小子這麽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看來傭兵寮的思想品德教育做得很好嘛~”
他頓了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小聲道:“老實告訴我,你其實心裏有喜歡的人吧?所以才這麽束手束腳的。說,那把小匕首是打算送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