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上輩子欠你一條命嗎”
第53章 “我上輩子欠你一條命嗎”
“關你什麽事!”沈桂舟扯着氣聲,想掙脫開張佑年,張佑年卻越攥越緊,他壓根掙脫不開。
胡亂開口說話的後果就是刺激喉嚨,一陣刺痛感,沈桂舟也沒勁掙紮,弓腰不住咳嗽。
張佑年好像一下子慌了,拿過玄關的水杯就要往他手裏塞。
但沈桂舟不要他遞過來的水,就算沈桂舟咳到胃痙攣,他也不喝。張佑年把水遞到他嘴邊,他故技重施,趁咳嗽間隙,手上用勁,把水杯往外推。
張佑年似乎意料到了,提前收了手捂住杯頂,水沒溢出來。
沈桂舟想借機逃跑,卻被張佑年又拽了回來。
“你不喝,那我喂你喝。”
張佑年含了一口水,擡起他的頭,朝他湊近。
沈桂舟一瞬間宕機,似乎沒料到張佑年會這麽做。
“換我,”眼前一黑,他聽見主人格說,“謝謝你。”
張佑年攥着沈桂舟的下巴,俯身親了下來。
溫水順着舌頭潤入喉嚨,平息了那絲刺痛。些許水沒喂進去,順着他的嘴角淌下,沈桂舟猛擡起手,往張佑年肩上使勁錘了兩下。
張佑年輕輕蹙了蹙眉毛,直至把口中的水都渡了過去,才松開沈桂舟。
“啪”。
沈桂舟擡手打了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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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手還停在空中,不停地顫抖着。
張佑年捂着臉頰,緩緩朝沈桂舟轉來,聲音沙啞:“你怎麽能讓他碰你……你怎麽能讓他親你……你——”他突然噤了聲,睜大眼眸。
沈桂舟哭了,和之前不一樣,眼淚在滴,手在顫,臉上卻沒有表情,仿佛只是程序設定,他現在該哭了一樣。
張佑年一瞬間清醒。
“我……”他起身往後踉跄了半步。
他明明沒想現在找沈桂舟的,他知道會吓到他,可得知沈桂舟發燒了,卻一時像失了智一般。
門哐當一聲大開,林小宜停在門口,神情百般變換,轉而狠狠瞪了張佑年一眼,上前環住沈桂舟,對着張佑年怒斥:“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沒想做什麽……”
“當年,張建邺來不及對桂舟做什麽,你把桂舟帶走,不是為了保護他嗎?”林小宜輕笑,“這就是你的保護?”
“我誤會了……”
“誤會什麽?誤會桂舟自己找的張建邺嗎?他不是這樣的人,桂舟小時候明明救過你,你當真忘得一幹二淨。”
“我以為是沈時疏。”
“他才不會救你!他現在肯定都恨不得你死了。”林小宜吼道。
她回村問了一圈,知道了當年的“英雄救美”,又從何總兒子口中得知,大學時期,他們圈子傳了很久——張建邺資助的男生不僅爬上他的床,還勾引了他兒子。
何總兒子獵奇心理重,稍加了解得知,哪是勾引,只是那男生患有雙重人格,另一個人格救過張佑年,張佑年為了那個人格,把沈桂舟救走了。
“那後來呢?”林小宜問。怎麽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後來?我曾在宴會上見過他們,張佑年對他挺不好的,總是刁難他。”
“為什麽?沈桂舟不是救了他嗎?”
“張佑年以為是另一個人格救的,最近事情好像鬧挺大,張佑年還涉嫌故意傷害被警察帶走了,還是張建邺找關系花錢給他保出來的。”
“……他做了什麽?”
“他想讓沈桂舟消失,藥劑都注射進去了才發現自己找錯了人,當年救他的就是沈桂舟。”
“……”
“小宜,要我幫忙盡管說,之後賞臉和我吃一頓飯就好。”
–
沈桂舟緩緩拉開林小宜護着他的手,攀着玄關櫃門起身,一步一步朝張佑年走去。
“桂舟,別去!”林小宜拉住他的手。
沈桂舟看向林小宜,扯起嘴角,眯眼笑了一下,擡起另一只手安撫地拍了拍林小宜的手背後,拉開林小宜的手。
不知是剛剛蹲久了,腿還發軟,還是膝蓋又開始疼了,沈桂舟走得很慢。走到張佑年跟前,他一把拽住張佑年的領子,卻沒站穩,整個人都朝前倒。
張佑年慌忙扶住他,“小心……”
兩人都蹲了下來,張佑年穩不住重心,背靠吧臺邊坐下,沈桂舟半跪在他跟前,手撐在吧臺柱子上,一把拍開張佑年的手。
溫熱的眼淚滴在張佑年臉上滑落,沈桂舟嘴唇小幅度抖着,打字問他:“你誤會什麽了?”
“……我當,小時候救我的是時疏——”
“然後覺得,是我搶了沈時疏的位置,甚至不惜接近張建邺,博取你的同情,是嗎?”屏幕被他按得啪嗒作響。
“桂舟……”
沈桂舟低頭看着張佑年,自嘲般扯起嘴角,豆大的淚珠往下滴,順着張佑年的臉頰滑至下巴,最後掉到張佑年衣服上,打濕一片。
“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一條命啊……”他用氣聲說道,擡手錘了錘胸口,“用不用多還你一條。”
他寧可張佑年真的恨他。寧可他真的搶走了沈時疏的位置。而不是告訴他,這只是一場誤會。告訴他,他從一開始在張佑年眼中,就是不知檢點的代名詞,他甚至還幻想過,張佑年肯救他出來,是否對他也有一點好印象。
“不是的……”張佑年呢喃,除了這句,他再也說不出什麽來。
眼淚漫過視線,沈桂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他單眨一下眼睛,眼淚就往下落一滴,他抓着衣服,呼吸有些急促,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他想起身,卻沒站起來。
林小宜拉了他一把,但沈桂舟還是沒站穩,連着退了好幾步,退到玄關櫃門旁,才停下來。
“對不起。”張佑年說。
沈桂舟沒說話,他不接受。
“你走吧,放過我。”他不需要張佑年的道歉,他也不要道歉,他只想做回正常人,只想過普通日子。
說到底,他一開始本來就不會被牽扯進這些事情來,只是他硬要逞英雄,是他不知天高地厚,他現在受到懲罰了,是他活該,他認了。
張佑年似乎還要向前,沈桂舟擡起臉看他,指向門口,只說了一個字:“滾。”
張佑年仍杵在原地不動,林小宜上前抓着張佑年的衣袖把他往外一抛,說了句“快走吧你”,把張佑年丢了出去蓋上門。
一回頭就看見沈桂舟環着肚子蹲了下去,肩膀微微顫抖。
“桂舟……”
“你也走吧……”沈桂舟說,沒憋住,啜泣了一聲。
“……好,”林小宜應下,她在這裏也幫不了什麽,拿過沈桂舟的手機,林小宜打下號碼,“我就在對面,有什麽要我幫忙的,盡管敲門。”
沈桂舟沒回應,頭已經埋進了臂間。
林小宜手足無措,輕輕順了順沈桂舟的背,離開了。
–
不知靠着櫃子坐了多久,沈桂舟沒有打開任何一盞燈,很快他就沒再滴眼淚了,只覺得眼睛澀得不行,半阖着眼看着落地窗外,天色逐漸昏暗。
他還是回來了,沒有消失。
醒來後的記憶也仍在——新的副人格是他分出的一部分。
所以他知道,那支藥劑,是紀忱給張佑年的,而這裏是紀忱的家,在他醒來後,紀忱還騙他,說他們正在談戀愛。
曾經丢掉的記憶也回來了,他記起,他小時候曾受過的霸淩,大半來自于紀忱。
所以當下,他應該立刻馬上收拾東西,趁紀忱回來前離開,尋求誰的幫助都好,甚至重新跑回去找阿雅大藤也行。
但沈桂舟沒有,他只是坐着,連起身開燈都覺得困難。
晚上七點,玄關的門打開了,他聽見紀忱哼着歌,好像心情不錯,開燈前,紀忱朝房間的方向,很大聲地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緊接着,紀忱打開燈,被坐在門口的他吓一跳。
“桂舟?怎麽坐在這裏?還在燒嗎?”紀忱放下手中的東西,蹲在他跟前,抹了抹他的臉頰,将他臉上已經幹涸的淚痕抹走,“怎麽了?發生什麽了?和我說說吧。”
他冷着臉看紀忱演,索然無味,拉開紀忱的手,費勁起身,搖搖晃晃地朝沙發走去。
“我扶你過去。”紀忱追上他,拉着他坐在沙發上,又急急忙忙去翻醫藥箱,“頭暈嗎?有測溫度嗎?感覺降了點,沒那麽燙了。”
“我們是情侶嗎?”他比劃。
“欸,為什麽這麽問,燒迷糊了嗎?”紀忱笑,拿出溫度計甩了甩,看水銀顯示的溫度。
“我不覺得,我會和霸淩者談戀愛。”
“……”
靜默好一會,紀忱朝他扯起一個笑,卻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慢條斯理地拉起他的衣服,就要往胳肢窩底下塞溫度計,輕聲道:“你要是只有我一個朋友,我也不會霸淩你。”
沈桂舟握住紀忱的手,拿開溫度計放下。
“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爸的公司。”
“唯獨這一點你不能質疑我,桂舟,”紀忱收了笑,“你不能質疑我對你的愛。”
似乎覺得好笑,沈桂舟笑了兩聲。紀忱嘴裏的話,如今又有幾句可信。
“重來多少次都沒用,”沈桂舟看着他,“只想占有,這不是愛。”
紀忱也看着他。對視許久,紀忱輕輕勾起嘴角:“那我們可以試試。”
說着紀忱突然掏出一支注射器來。
沈桂舟早有準備,在紀忱朝他心髒紮來前,伸手想要抓住。
可紀忱突然偏了偏,移開注射器,往他脖子上注射。
“你……”
“噓,鎮靜劑,劑量不高,不會暈過去的,先讓你冷靜一下,”說着,紀忱掏出另一支注射器,擦了擦針頭,往裏推了推,液體從針頭滑落,滴在沈桂舟的衣服上,“這支才是真貨。”
熟悉的針朝他紮來,沈桂舟眼疾手快,抓住紀忱的手,不讓他繼續往下紮。
針頭離他的心髒只有幾厘米,但沈桂舟的手因為鎮靜劑已經開始使不上勁,幾厘米逐漸縮成幾毫米。
“再見,沈桂舟。”他聽見紀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