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就當我死了”
第52章 “就當我死了”
阿雅和大藤被沈桂舟留下來吃飯,林小宜不想見紀忱,借口有事溜了。
紀忱回來後,阿雅的嘴就沒停過,從吃飯途中到吃飽在客廳沙發歇下,劈頭蓋臉一頓罵,指責他“把桂舟安置在家裏也不告訴他們”。
“安置”這個詞用得甚得紀忱心意,他臉上笑意更甚,任阿雅在他背上拍了好幾下,出聲道:“你不是要出院嗎?線都還沒拆,要是告訴你了,你一激動,我還得付損失費,不劃算。”
“你還知道我要出院了,這倆月都不見你人影,匆匆來看一眼就走,薄情。”
似是無法辯駁,紀忱嘴角的笑平了些,卻絕口不提這倆月他去做了什麽,無論阿雅大藤怎麽追問,他都只是打着馬虎。
“我忙。”
“忙着娶老婆還是相親啊。”
“可能吧。”
“你自己過的日子,迷糊成這樣。”
“咱們四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麽都重要。”
“誰和你過四人生活,當然是我、大藤和桂舟一起過。”
“你忍心看我獨守空巢啊。”
“紀大忙人太忙了,我們才不放心把桂舟交給你。”
沈桂舟在旁邊聽他們插科打诨,話題突然轉到他身上,他連眨了好幾下眼睛,一時不知作何應對。
紀忱朝他挪過來,伸出一只手攬住他的肩,宣示主權似的說道:“晚了,沈桂舟已經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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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和大藤腦袋飛速轉着,滞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沈桂舟看他們沒動,也不敢動。
過了不知多久,阿雅從鼻腔裏哼出了個音節:“嗯?”
“什……什麽意思?”大藤也發愣。
“字面意思,我和桂舟在一起了。”紀忱說着,拉過沈桂舟的手,将五指緩緩探入他的指尖,同他十指相扣。
沈桂舟瞬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松開紀忱的手,略帶歉意:“我,我去拿東西。”
說完走向廚房,從櫃子裏拿出一大袋自制雪花酥來,放在吧臺上,又跑去雜物間,拿出兩盒巧克力,和雪花酥一起拿着走回客廳。
客廳還是很安靜,若剛剛紀忱承認關系,空氣就變冷了,那沈桂舟掙脫開紀忱的手,便是冷上加冷,給這些許炎熱的天氣增添了一絲冰涼。
“這些給你們。”沈桂舟把東西遞給阿雅大藤後比劃。
“不用啦,拿着回去怪重的。”阿雅推回。
欲蓋彌彰般,沈桂舟在紀忱旁邊坐下,最大限度地往紀忱身邊蹭了蹭,朝阿雅比劃:“雪花酥是我自己做的,巧克力是紀忱的。”
大藤看完樂了:“你之前也總做些小甜品小零食給我們吃。”
阿雅也點頭:“桂舟的手可巧了,巧克力是紀忱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不用客氣。”紀忱笑。沈桂舟偷偷瞥了一眼,紀忱嘴角的弧度自然,應該是發自內心的笑,看來心情不錯,安全。
阿雅将巧克力放下,看了他們好久。
“怎麽了?”紀忱出聲問。
阿雅說:“把桂舟交給你也許是件好事,我們認識這麽久,我對你挺放心的。”說得眼睛鼻尖都紅紅的。
大藤一見無奈:“哎你這,那你哭什麽呀?”他抽紙遞給阿雅,“比起張佑年,紀忱可好太多了。”
聽見不想聽的名字,沈桂舟內心一咯噔。
阿雅哈哈大笑:“這不是有種,終于把兒子嫁出去的感覺嘛。”
紀忱:“跨輩分就不禮貌了。”
阿雅大藤沒留太晚,從市中心回他們家有一段距離,他們還得早些回家收拾收拾,而且阿雅剛出院,需要規律作息。
臨走前,阿雅拉着沈桂舟叮囑長叮囑短的,最後甩紀忱一記眼刀,說要是對沈桂舟不好,她第一個來算賬,紀忱連連應下。
大藤也不舍,抱了抱沈桂舟,說,等花店重新開業,想回來就回來,不回來也要常來光顧,沈桂舟說他會回去的。
從說要走到關上門,四個人在玄關站了近半小時。
終于送走兩尊大佛,紀忱松了口氣,收拾桌上的殘局,讓沈桂舟先去洗澡。
沈桂舟在吧臺前猶猶豫豫,似要開口,卻又不知道怎麽說。
紀忱一看他這樣就樂了,停下動作來等他。
“想說什麽嗎?直接說就好。”紀忱微笑。
“我還是搬出去吧。”他比劃。
紀忱臉上的笑意頓時沒了,“為什麽。”
因為他覺得吊着紀忱不好,萬一下次再面臨今天這樣的情況,在別人跟前裝情侶,他做不到,他對紀忱明明沒有感覺,再晚說一分,傷害就更烈一分。
紀忱瞬間紅了眼,他解開圍裙,摘掉手套,繞過吧臺走到沈桂舟身邊,伸手抱住,像是怕沈桂舟說要搬出去後,立刻原地消失一樣。
“為什麽,為什麽要走……”
沈桂舟被抱着,比劃不了。
“我不能沒有你,桂舟……如果是沒有記憶的問題,沒關系,感情我們可以重新培養,但你不能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
紀忱比他想象中更需要他。沈桂舟神情有點痛苦。
紀忱松開環着他的手,握住他的肩膀,哀求似的說道:“有什麽不滿意的,你告訴我,我都可以改,只要你不離開我。”說出來的話又是肯定句。
沈桂舟還是不忍心。
或許只是他不喜歡呢,主人格喜歡就好。
“我不走,我不走了。”
“那剛剛為什麽要提?”紀忱追問。
沈桂舟搜腸刮肚,磕磕絆絆解釋:“我沒想離開你,就是覺得一直住在這裏不好。”
紀忱頓時像洩了氣的熱氣球,整個人挂在他的身上,悶悶出聲:“沒有就好,吓死我了……這裏是我們兩個人的家,住在這裏沒什麽不好的。”
“平時都是你在收拾,我還算沾光了,”紀忱說,“答應我,以後別說這樣的話,好嗎?”
“好。”沈桂舟把離開的想法吞回肚子裏。
–
林小宜來過幾回,旁敲側擊地和他問起過紀忱,沈桂舟覺得實在奇怪,終于在某一次問她:“為什麽對紀忱這麽有惡意?”
“很明顯嗎?”林小宜語塞。
沈桂舟點頭。
林小宜斟酌半天,問他:“你信我還是紀忱。”
沈桂舟只是笑着看她。
“也是,”林小宜尴尬地刮了刮鼻尖,“你不信我倒也合理。”
“但是!紀忱絕對不是平白無故對你好的,這一點你真的要信我,無論怎樣,一定要提高警惕。”回顧小學,紀忱總是重複地同沈桂舟交好,林小宜猜測,在沒觸怒紀忱的時候,紀忱願意對沈桂舟好。
但她擔心沈桂舟不知什麽時候就越了那條線。
沈桂舟應下。
林姨的存在讓他信了林小宜的故事,但林小宜對紀忱或許有誤會,為了主人格,他需要解除這個誤會,畢竟林小宜是個好人。他得出結論,林小宜會對沈桂舟好,可以拉攏。
“紀忱真的很好,你可以和他接觸接觸。”他真誠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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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紀忱帶他四處走起了作用,沈桂舟做噩夢的次數頻頻下降。
比起夢見張佑年,他更多些時候夢到的是另一個副人格和主人格在對話。
副人格叫“沈時疏”——主人格這麽叫他。
沈時疏很執着,一直想把主人格往外拉,一邊拉還一邊道歉,但主人格拒絕,他縮在他那一隅之地,不肯出來。
他也想去拉主人格一把,告訴主人格,他為他謀求了一個十分合适的環境,但他不敢向前。
因為主人格曾經對着沈時疏說:“能不能當我死了……就當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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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悶熱起來,沈桂舟在空調房裏待久了,呼吸道感染,發起了燒。
當天下午的面試被紀忱勒令推遲或者取消,要他在家裏好好休息,甚至準備請假在家裏陪他,被沈桂舟嚴詞拒絕。
“叮咚”一聲,小哥在外面喊了聲“快遞”。
沈桂舟迷迷糊糊從床上起身,碰了碰額頭,拿下額頭的毛巾,下床穿鞋挪向門口開門。
接過快遞,沈桂舟朝小哥道謝,準備關門,卻暈了暈朝前倒,小哥一吓,慌忙抱住他,擔憂地問:“沒事吧?需要幫你叫救護車嗎?”
太大題小做了。沈桂舟無奈,擺了擺手,靠着門邊抱着快遞打字:“沒事,只是發燒了,不用擔心我,謝謝你。”
三番确認沒事,小哥一步三回頭,終于走了。
沈桂舟準備重新關門,合上前一秒,門突然被一只手拉住,拉開。
沈桂舟心髒突突直跳,直至張佑年的臉全須全尾地出現在他眼前,他的心瞬間沉至谷底。
他用力關門,但門關不上。力氣比不過,只能跑。沈桂舟朝後退了兩步,還沒來得及跑,被張佑年一把拉住。
“你發燒了?”張佑年問。
沈桂舟死死咬着嘴唇,想把手往回拽,張佑年不讓他往回拽,用力往回拉,結果雙雙跌倒。
好在張佑年護住了他的頭,他沒磕到櫃門。但他也逃不了。
這種逃不開的感覺實在太真實,像是被鉗住喉嚨,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四處摸索只有頂天的牆,他手不受控地顫抖,不停後挪。
但張佑年不給他挪。
他抓住他的手臂問他:“為什麽會發燒?他碰你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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