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抽屜
抽屜
閨蜜小群, 在妮娜的[棒]後面，唐曉玥時隔兩小時，又發了一句話：“他剛才跟我表白了。”
“！！！”
這下好了, 閨蜜們直接炸鍋了。
法官助理陳思桃：“我認識嗎？”
唐曉玥：“……”
哎呀, 忘記你也在了，應該再拉個小小群的。
設計師t林夢露：“啊啊你們別刷太多條, 等加班回來我再來看。”
閨蜜們：“……”
怎麽可能呢？
楊佳寧發了個紅通通的“恭喜”，外加“喜結良緣”：“我會給你包個大紅包的。”
“我還沒答應呢。”唐曉玥一點兒也不配合。
旁觀了暗戀全過程的妮娜：“為啥, 你不是也喜歡他嗎？”
“我在考慮。”
“……”
考慮的話, 好像就沒有那麽浪漫了。話說這種事不是應該尖叫着答應，然後再被抱起來轉上一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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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有抑郁症吧, 我也不确定。”
“噢噢。”
“啊？”思桃小法官立馬表示反對，“這人表白的時候沒有交代一下病情嗎？也太不真誠了。”
“幹嘛這樣，”妮娜說，“抑郁症挺常見的。”
思桃：“但這樣家人要承擔的壓力很大呀，怎麽可以隐瞞？”
“也是……”
唐曉玥都來不及糾正, 話題就轉到了抑郁症上。
妮娜說：“我們班有個小孩, 每天都說肚子疼，一到學校就要請假回家，家長不來接她就把自己鎖在衛生間裏哭。”
“肚子疼？”
“查了都沒問題，她媽媽說她是在裝病。”
“會不會是那個抑郁症軀體化呀？”楊佳寧問。
“不懂，建議家長帶去XX醫院檢查，家長說什麽也不肯, 就說自己小孩心理沒問題。”
XX醫院就是那個精神病專科醫院, 非常有名, 唐曉玥上小學時，同學之間罵人的話就有“你是XX醫院逃出來的吧”, 諸如此類。
“家長很難接受吧。”
“是啊。”
“後來呢？”
“後來小孩拿小刀割手臂，割了幾次，還好沒事。”
妮娜@唐曉玥：“我覺得積極治療很重要，病人有想要治愈的想法就很好了。”
唐曉玥：“……”
雖然但是，謝謝諸位關心。
群裏還在聊，唐曉玥退出界面，點開了最高檢的公衆號。
抑郁症是一個問題，目前還不明了，麻煩的還有辦公室戀情，頭大程度不相上下。
去年5月20日，最高檢發了一個520檢察院夫妻檔宣傳。
和私企不一樣，體制內對于辦公室戀情還是樂見其成的。領導喜歡穩定的關系，尤其夫妻倆都在同一個單位，那是婚禮現場都要上臺發言祝賀的程度。
——看，我們單位還可以解決終身大事哦，快快報考我們院吧！
不過燕昭剛才說什麽了來着？
可不可以一直在一起？
真要結婚，就得換部門了吧。
宣傳報道裏有檢察官和檢察官，有檢察官和檢察官助理，但都不在一個部門。結婚換部門是規定，至于戀愛換不換，那就全看領導個人意志了。
所以燕昭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在一起，可能就不會在同一個辦公室了。
而且吧，辦公室戀情糾結的點就在于，萬一分手怎麽辦？
就算是和平分手，每天見面也會很尴尬吧？對方有新歡時自己能接受嗎？萬一我還喜歡他呢？還有那些看不見摸不着的輿論壓力……領導喜歡的是穩定的婚姻，而不是吵架冷戰勸和分手一條龍。
唐曉玥思前想後，突然覺得最佳解決方案是回到旋轉門前，告訴燕昭：“天氣很好，你自己回家吧。”
小姑娘失眠到淩晨三點，夢露也終于忙完了，在小群裏冒出了個頭：“結論呢？怎麽全是抑郁症……”
唐曉玥回答：“沒有結論。”
夢露隔空摸了摸她：“我支持你，真愛至上[加油][比心]。”
睡了四個小時，爬起來一看，窗外濕淋淋一片，淩晨時分下了雨，現在雨停了，地面半幹不幹，植被呈現出一種過分青翠的綠，像被調整過飽和度一樣，鮮明又亮眼。
失眠歸失眠，小姑娘精神倒是不錯，爬起來給自己化了個妝。淡妝，遮掉黑眼圈，打了一個淺紫色透明腮紅，為表重視，她還夾了睫毛、塗了唇膏。
然後她去單位，站在走廊上，生生糾結了十分鐘，不敢靠近辦公室。
我在幹嘛……
雙腿發軟，心跳又沉又悶，腦袋更是暈乎乎，一口氣上不來，缺氧難受急需搶救。
我的天，面試都沒這麽緊張過，唐曉玥抓住了背包的肩帶。
還好不是我表白的，不然我就要請病假了。
等等……現在請還來得及嗎？
又過了十分鐘，唐曉玥要抹眼淚了。
就說嘛，辦公室戀情不行的，光表白她就不敢進屋了，這要是分手吵架她不得直接辭職。
“你在這面壁思過嗎？”路過的人拿板夾戳了戳她。
擡頭一看是工會的人，過來複查衛生不合格的幾間辦公室。
唐曉玥跟上去，問說：“還要複查？”
“是啊，”對方也很無奈，“一個什麽文明檢查。”
躲在人身後，唐曉玥探頭看了看自己辦公室。燕昭在打電話，看起來比自己平靜多了。
小姑娘于是松了口氣，倒是工會的同事，一臉的無語凝噎：“來來你自己過來看。”
“什麽呀？”
“你是覺得塞沙發底下就看不見了？”
“……哦。”
站在沙發旁顯然是看不到的，但是從門口這個角度看過去，那就相當之明顯了。一排牛皮紙盒，露出歪七扭八的馬腳。
“放櫃子裏或者扔掉吧。”對方顯然是不想再檢查第三遍了，“我先給你們勾了？”
“好的。”
燕昭挂了電話，唐曉玥不敢看他，自己把箱子拖了出來，問說：“這是你的吧？”
“不懂。”燕公子毫無印象。
唐曉玥打開箱子，幹花還在裏面，她說：“我幫你扔了？”
“好。”
幹花拿開以後，下面是文件和藥盒。
話說這個是什麽藥呀？還有這個文件……好像是醫院的報告吧，上面還有二維碼來着。
唐曉玥正想翻看，無意間擡起頭，卻見燕昭不知什麽時候站起來了，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攥着案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裏的東西，神情有些緊張，但也沒有上前制止她。
理智告訴她應該要看一下的，這明顯有問題，但是——
“嗯，那個……”唐曉玥移開了視線，“你要不要……自己來整理？”
燕昭嗯了一聲，唐曉玥坐回位置上，覺得自己有點善解人意過頭了。
我果然當不了警察，小姑娘對自己說，這麽明顯的證據擺在眼前，你都不敢去碰。
燕昭拿起文件看了看，然後打開角落裏的碎紙機，把紙頁塞了進去。咔哧咔哧的聲音響起，文件碎成了一片片。
唐曉玥：“……”
你要這樣當着我的面毀屍滅跡嗎？
“那個是什麽？”她問。
燕昭回答：“沒什麽。”
紙箱裏還有藥品，他找了找，把其中兩盒放到抽屜裏關好，其他的則被他抱起來，整個箱子拿出門扔掉了。
這藥還沒過期嗎？
等等……我可以去翻垃圾桶嗎？
唐曉玥轉頭看他的抽屜。
——辦公室只有我一個人，燕昭還要一會兒才回來，我現在要是打開他的抽屜，他也不會知道……
如果是你，你會翻嗎？
翻箱子是一回事，翻抽屜，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小姑娘一直糾結到對方回來，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我果然也當不了特工，這麽好的機會、幾乎是沒有任何風險的機會，都能白白浪費掉。
不然直接問？
如果我問，他就算不回答，也至少不會撒謊吧。
唐曉玥幾乎要開口了，但還是多想了一步。
——其實不用問也很明顯吧，燕昭顯然不想告訴我。
昨晚的閨蜜小群，思桃小法官的結論是：“他怎麽可以不說呢？這麽大個事，隐瞞也太不道德了吧。”
妮娜的觀點完全相反：“不說也能理解吧，誰會在這種時候展現對自己不利的信息？”
楊佳寧弱弱插了句話：“也有吧，比如……簡愛？”
思桃無視了出戲的佳寧：“這和應聘找工作時隐瞞自己懷孕，或者隐瞞自己犯罪記錄有什麽區別？能理解，但是我不喜歡這樣的人。”
佳寧打圓場：“哎呀這有什麽，不是說他很帥嗎？那玩玩不就行了嗎？”
閨蜜們：“……”
佳佳寧：“你們為什麽這麽認真？表白而已，又不是求婚。”
閨蜜們：“……”
好像……也是。
姍姍來遲的夢露：“啊，現在大家都不相信純純的愛情了嗎（哭泣）？”
閨蜜們：“……”
你的畫風和我們好像不太一樣。
唐曉玥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她跟燕昭表白，然後燕昭的反應是：“你之前是為什麽生t病住院呀？你身體有什麽問題嗎？”
那她估計會很失望吧。
不過，咦，等等，燕昭好像從來沒問過我是什麽病。他當時只問了嚴重不嚴重、疼不疼之類的廢話。
話說他不好奇嗎？我住院是婦科來着。
唐曉玥埋頭碼字，燕昭也在忙，兩個人默契地沒有提昨晚的事。
一個早上過去了，小姑娘甚至有點懷疑了，我還需要回答嗎？他不會就是說着玩的吧。
“那個，要去吃飯嗎？”中午的時候，唐曉玥磕磕絆絆地開口。
燕昭思考了一下：“我要準備一下下午的庭。”
“噢噢。”
裝沒事人真的好難，她淡定地路過他的辦公桌，燕昭一臉的欲言又止，但最後什麽也沒說。
中午吃完飯回來，辦公室很安靜，唐曉玥又去瞄那個抽屜，心裏有點煩亂。其實想看的話，機會是非常多的。
小姑娘抓住了頭發。
——你幹脆都扔掉得了，你這樣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遇事不決問閨蜜。
思桃：“翻！”
佳寧：“+1。”
妮娜：“啊不要吧，還是直接問吧。”
夢露：“你翻了就變成虐戀情深了，我不要，我要純純的戀愛。”
唐曉玥：“……”
小姑娘去午休房睡覺，打算遠離潘多拉的魔盒。昨晚沒睡好，早上沒什麽感覺，現在一躺下，困意簡直排山倒海而來。
煙霧缭繞的夢境裏，她在走廊上站着，走廊中央是那扇關着的抽屜，小姑娘一步步靠近，确認四下無人後，一把把抽屜拉開了。
抽屜裏有啥她不知道，畫面一轉，來到了法庭上，她站在被告席上，燕昭遠遠看着她：“你經過我的同意了嗎？”
“沒有。”小姑娘很慫。
“沒有經過同意就翻別人抽屜，你知道你這個行為的性質是什麽嗎？”
“……”
等等，好像什麽也不是啊。
唐曉玥回答說：“我只是看了一下。”
“你看到了什麽？”
小姑娘很茫然：“什麽也沒看到。”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燕昭出示了監控視頻。
那個視頻不知為何完全是第一人稱視角。迷蒙的煙霧，看不見盡頭的走廊，晃動的鏡頭，陳舊的書桌，抽屜被拉開，裏面是……
手機嗡嗡震動，鬧鈴不合時宜地響起。
唐曉玥從床上爬起來，迷迷糊糊地換衣服，暈頭轉向地穿鞋，稀裏糊塗地坐電梯，然後她打開門，站在燕昭辦公桌前，低頭看着他的抽屜。
下午開庭是簡易程序，唐曉玥不用去，所以整個下午，辦公室都只有她一個人。這意味着什麽呢，這意味着——
看，還是不看，這是一個大大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