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被背着一路回到盛國公府的寶珠打了個哈欠後, 下意識伸手去揉眼睛,只是揉着揉着,怎麽好像看見了二哥。
但是二哥現在不應該是在外執行任務嗎?
還沒等她看清楚那人是不是二哥的時候, 那人猛地揮拳砸向沈歸硯。
那一拳裹挾着淩厲殺意,仿佛是要将人置于死地。
沈歸硯也沒有躲, 硬着挨了一拳。
偏過頭的那一刻, 瞳孔放大的寶珠也看清了那在盛怒之中揮拳的人正是二哥, 掙紮着要從沈歸硯背上跳下, 乳燕歸巢的撲進青年的懷裏, 委屈地仰頭撒嬌起來,“二哥你終于回來了, 你知不知道寶珠有多想你。”
“說好了你回來的時候要提前寫信給寶珠的, 結果你又騙寶珠,壞蛋。”
“對不起,二哥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好不好,二哥也想寶珠。”收斂眉眼間戾氣的沈亦澤再度恢複到往日慵懶的模樣,伸手捏了捏寶珠的臉。
“二哥不在家的時候有沒有好好吃飯, 瞧着都瘦了。”
“我當然有好好吃飯了,就是比較想二哥和大哥。”其實她更想的是,二哥這一次回來給她帶了什麽禮物。
沈亦澤不曾松開懷裏的寶珠,狹長的桃花眼輕藐地掃過因為憤怒,卻礙于兄友弟恭只能隐忍着的小弟, 語氣陰森中透着警告,“誰允許你娶寶珠的。”
沈歸硯擡手擦去唇邊血漬,冷漠的眼神極具挑釁, “我娶寶珠的事,可謂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二哥不信,可以去向母親和父親求證,反倒是二哥匆忙趕回去,該不會是為了提前慶祝宥齊和寶珠喜結良緣,締結百年。”
他以為他們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到,可他還是低估了寶珠在他們兩人心中的重要程度。
也是,如果他要是知道寶珠嫁給了其他人,怕是當天就會殺到。
被觸到逆鱗的沈亦澤眼鋒銳利,一把拽過他的領子,極盡嘲諷, “就你?也想娶寶珠,也不看你配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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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歸硯毫不畏懼他身邊湧現的淩厲殺意,松開他攥住自己衣襟的手,一字一句,“如果我配不上寶珠,我倒是想要問二哥一句,在你的心裏又有誰能配得上寶珠。”
像是被他看穿自己心中龌龊想法的沈亦澤冷笑的松開手,居高臨下的眼神宛如在看死物,薄唇勾起,“反正那人永遠不會是你。”
沈歸硯刻薄的掠起眼皮,“那我恐怕要讓二哥失望了,因為我沈宥齊注定要和寶珠百年好合,子孫滿堂,到時候還希望二哥能在我和寶珠的喜宴上多喝兩杯,也好沾沾喜氣,早日給我和寶珠娶個二嫂回來。”
大哥未娶妻,二哥也沒娶妻,外人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可是在清楚不過。
沈亦澤額間暴起青筋,五指成爪朝他脖子探去,“你找死是不是。”
眼見二哥攥緊拳頭的寶珠連忙張開雙臂攔在沈歸硯面前,小聲道:“二哥,你別打他了。”
又察覺到二哥有些生氣的寶珠挽過他的手臂,白嫩的臉頰蹭了蹭,打着哈欠,“二哥,我好困,你背寶珠回去睡覺好不好。”
手臂被抱緊的沈亦澤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簾,少女飽滿雪白的兔子正柔軟又依賴的壓在自己堅硬的手臂上,她過于用力以至于都壓得變形,也讓他更清楚的感受到壓在手臂上的觸感有多柔軟,貼合自己。
喉嚨不自覺收緊,呼吸跟着急促。
“二哥,你怎麽了。”寶珠正奇怪的要擡起頭,一件帶着體溫的外套先披在了身上,她也被拉入另一個充滿清冽皂角香的懷抱裏。
沈歸硯解下外套披在寶珠肩上,諷刺道:“二哥,就算你和寶珠的感情再好,也應該知道男女七歲不同席的道理,寶珠雖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未婚妻。”
他嘴裏“未婚妻”咬得極重,并帶着不容他人亵渎的占有欲。
沈亦澤表情森冷地盯着這位和他有着相同血緣的弟弟,輕描淡寫,“思想龌龊的東西,看什麽都龌龊下流。”
沈歸硯一語雙關,“我思想在龌龊,也不會對別人的未婚妻下手。”
不知道他們兩個在打什麽啞謎的寶珠認為很對的點頭,更多的是,她現在困了,想要睡覺。
沈亦澤不在理會在自己眼裏弱小得和蝼蟻沒有二樣的沈歸硯,寵溺地彎下腰,捏了捏寶珠的鼻尖,“寶珠困了是嗎,二哥抱你回去睡覺好不好。”
沈歸硯毫不留情的擠開他,“我會抱寶珠回去睡覺的,就不勞煩二哥幫忙了,二哥風塵仆仆地趕回來,此刻更應該早點休息才對。”
“你幹嘛。”寶珠看着低頭給她系外套的少年,感覺他莫名其妙。
沈歸硯泛着淡淡青色脈絡t的冷白手指為她系上最後一根帶子,“夜裏轉涼,要多穿一件。”
“你抽什麽瘋啊,又沒有刮風下雨,你怕不是要把我捂住痱子來。”重要的是,他的外套不好看就算了,還又寬又長,她不喜歡。
“雖無風無雨,但能防小人。”
被暗指“小人”的沈亦澤舔了下牙尖,壓抑着殺人的沖動,“寶珠,過來。”
沈歸硯側身擋住他,攫過寶珠的手腕,直白又粗暴地宣誓着自己的主權,“我送寶珠回房就好,就不用勞煩二哥,畢竟我在過不久,就會和寶珠是夫妻。”
“夫妻”二字落在沈亦澤耳邊,倒像是明晃晃的炫耀。
沈亦澤并未因他的挑釁而生氣,而是湊到他耳邊,溢出冷笑,“你能不能娶到寶珠還是未知數,所以最好不要對自己抱有太大的信心,我的好弟弟。”
“你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到來。”挑開天窗威脅後的沈亦澤含笑地望向寶珠,“寶珠過來,二哥抱你回去睡覺。”
寶珠看着把自己夾在中間的兩個男人,私心裏她當然是選擇二哥抱自己回去睡覺,可對上沈歸硯帶着冷笑的眼睛,又害怕得縮了縮脖子,“我,我自己回去,我不用你們送。”
她說完,邁着小腿跑得飛快。
正主走了,剩下的兩人是徹底撕破臉的兩看兩相厭。
沈亦澤離開前,不忘厲色警告,“有些東西不該碰的就別碰。”
不以為然的沈歸硯勾起唇角,“不巧,我這個人一身反骨,別人越不給碰什麽,我越喜歡碰。”
隔了十幾年重逢的兄弟二人見面沒有所謂的半分溫情,有的只是燃起的硝煙味十足。
月亮掩于雲層中,帶着風雨潇潇欲來之。
憋着一口氣跑回琳琅院的寶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丫鬟們擡水進來給自己沐浴,要是在不洗澡,她能被自個兒熏暈過去。
冬兒和雪蘋見小姐平平安安的回來了,立馬謝天謝地的求神拜佛。
她們今早上起來發現小姐不在房間裏後,急得都要哭了,好在歸硯少爺及時出現,并告訴她們要怎麽做,要不然她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小姐,你以後可不能在偷偷跑出去了,就算你要出去,也要帶上冬兒才行,知不知道。”年級小的冬兒藏不住心事,此時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活像被抛棄的糟糠之妻。
被抱住大腿的寶珠略顯心虛得左看右看,然後抓了一把頭發,“好啦,我下次出去一定帶上你。”
往澡盆裏撒花瓣的雪蘋則是冷下臉,“這一次就夠吓人了,小姐還是不要試第二次了,奴婢們可沒有膽子在受得住小姐二次驚吓。”
冬兒擡起哭花了的小臉,瘋狂點頭,“對,不能再有第二次了,要不然冬兒真的會吓死的。”
要知道上一次小姐被人販子拐走後,她都自責難過得恨不得以死謝罪了。
向來是左耳進右耳出的寶珠這一次很誠懇的認了錯,并且再三保證沒有下次,才哄得冬兒松開抱着她腿的手,連雪蘋冷得像冰雕的臉色也緩和了些。
來到湢室後的寶珠躺在灑滿鮮花的浴盆裏,舒服得忍不住發出喟嘆。
瞧瞧,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嗎。
恨不得把身上的皮都給搓紅的寶珠洗完澡出來,走出湢室 ,對上出現在房間裏的沈歸硯,許是泡澡太久,連她的聲線都泡得軟綿生甜,“你在我房間裏做什麽啊。”
站在小紅梅屏風後的沈歸硯透過紗面看了她一眼,頓時耳根發燙的偏過臉不敢在看,喉嚨發緊,“你能先穿好衣服嗎。”
剛洗澡的寶珠一頭烏黑檀發随意的攏在腦後,從發梢往下滴落的水珠很快洇濕了身上穿的月白色亵衣,顯出青澀輪廓。
她的亵褲是一條短到膝蓋的米色鑲蘭花邊,上衣是一件繡着幾朵蘭花的心衣,好露出單薄的後背,纖細的手腕,她嫌露出一整片後背不美觀,又披了件水紅色牡丹金織紗衣。
臉頰被熱水熏得白裏桃粉,唇瓣嫣然的寶珠毫不避諱地走過屏風,“天氣熱,我在屋子裏都是那麽穿的,有什麽問題嗎。”
“可能是太清涼了。”沈歸硯揚起頭,捏了捏鼻子,生怕自己血氣方剛。
“迂腐。”拿了條布帛讓冬兒過來給自己絞頭發的寶珠喝了口冰鎮過的甜甜漿水,又見他那麽晚了還來自己院子,肯定是因為——
“姓沈的,你是不是嫉妒我和二哥感情好,所以挑着這個時間點來挑撥離間。”
不明白她從哪裏得來這個結論的沈歸硯倒是毫不否認,“是,我是嫉妒。”
寶珠昂起高高的脖子,極為得意,“你就算嫉妒也沒用,因為二哥從小最疼的就是我了。”
二哥肯定也有辦法能讓自己不嫁給他。
沈歸硯睫毛微顫,略顯受傷,“寶珠是不是很讨厭我。”
寶珠忙不疊地點頭,“我以為你一直知道的,既然你都有自知之明,還問來做什麽。”
簡直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走過屏風的沈歸硯忽然伸手從身後抱住她,下颌搭在她單薄纖細的肩窩上,“可是,我很喜歡寶珠怎麽辦。”
喜歡到想要快點把她娶回家,想要在她的身下留下自己的印記,讓她的身上都沾滿他的味道,更想要她們的姓氏寫在一起,即便百年歸土後都分不開。
誰讓他從五歲初遇到她時,就心生了想要把人拐走的沖動,他也誠實的付諸于行動。
只是那時的他過于稚嫩無用,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即使他能給出的是他的全世界,但他的全世界對她來說都比不過一塊糕點,一顆糖。
被他猝不及防表白的寶珠一反常态的沒有推開他,任由他抱着自己,嘴上諷刺,“我才不要你的喜歡,也不需要你的喜歡,你也休想用一句喜歡來騙我,我可不會上當受騙。”
喜歡這種東西,是天底下最虛僞不可靠的東西。
抱緊她的沈歸硯低低地笑出了聲,那聲笑像是由胸腔震動後發出來的,帶着低低的愉悅,“我沒有要騙你的意思,我說出來,并不是為了求你能像我一樣喜歡我,也不是讓你為此有負罪感,我只是想要把自己的喜歡告訴你,僅此而已。”
“那你為什麽不能憋着,一定得要說出來。”推開他的寶珠翻了個白眼,覺得他可真莫名其妙。
“我怕我不說,我對你的喜歡會從眼睛裏跑出來,也怕你一直以為我娶你,是想要報複你曾經欺負過我。”沈歸硯低下頭,似是難以忍受疼痛輕哼了一聲“疼。”
“你疼就疼,關我什麽事啊。”寶珠适才注意到,此時他的左半邊臉都高高腫起還帶有血絲,在燭火下一照,更是猙獰可怖。
寶珠一雙柳葉眉受到驚吓的擰起,白皙的小手捂住微張的紅唇,“你,你的臉怎麽成這樣了,該不會毀容吧。”
“你等着,我馬上去讓冬兒出去給你請大夫。”寶珠剛要拿起桌上放的金鈴铛,袖口忽然被扯住。
扭過頭,對上的是沈歸硯那雙泛起紅意的桃花眼,他說,“很晚了。”
“嗯?”很晚了和她去讓冬兒請大夫回來有什麽關系。
“我的意思是,這個點爹娘都應該睡下了,要是貿然吵醒他們總歸不好,我臉上的傷也只是看起來嚴重些罷了,寶珠幫我拿點藥膏來抹就行。”燭火映照下的沈歸硯蒙上一層善解人意的純良,“我向來是個不太會撒謊的人,我擔心在母親追問之下,難免會說出真相,”
“哦。”寶珠擺明了不信。
不過他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那麽晚了派人去請大夫回來肯定會驚擾到爹娘,到時候他臉上的傷也不好交代。
很快,寶珠拎着藥箱走了進來,然後放在桌上,雙手抱胸,拿眼乜他,示意他趕緊動手,塗好藥後就快點滾,別打擾她睡覺。
寶珠見他遲遲沒有動手,頓時陰陽怪氣起來,“怎麽,你還想着讓本郡主親自伺候你,給你上藥不成,怎麽不美死你。”
沈歸硯就勢柔若無骨的癱在玫瑰椅上,眼皮半阖滿是嬌弱無力,“我好疼,疼得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是不是因為臉上的傷口影響到了我的身體,才會這樣的。”
“你少來,別想騙我。”寶珠又加上一句,“我可不是被騙大的。”
一雙桃花眼滿是受傷的沈歸硯依舊無力,唇白得失去了所有血色,“我會是那種會騙人的人嗎。”
寶珠對上他在誠懇不t過的一雙眼睛,很認真的點頭,“像。”
即便如此,寶珠仍是捏起鼻子幫他清理傷口,也沒有想到二哥會下手那麽重。
要是他那個時候躲開,二哥的一拳會不會落在自己臉上。
轉念一想又認為不可能,二哥要是看見她,哪裏還會動手。
鴉青色長睫阖下眼睑的沈歸硯握住她的手腕,唇舌間溢出一聲近乎嬌吟的,“輕點。”
拿着棉花棒的寶珠當即用力往下摁,“本郡主幫你上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還嫌疼,怎麽不疼死你算了。”
“你真的舍得我被疼死嗎。”
“我巴不得你現在就疼死,你死了我就不用嫁給你了。”
沈歸硯蹭地眼睛亮了起來,像有人在裏面放了一盞燈,“寶珠的意思是,願意嫁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