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應溪音是第一次乘坐私人飛機, 難免有些無措。好在機組人員都非常專業耐心,處處引導提示,消除了她的所有疑問和窘迫。
下飛機後, 還有司機特地送她回家,避免了深夜打車回家的麻煩。
這些周到體貼的安排,顯然都是出自于許易澤的手筆。
想到這, 應溪音的心頭泛起層層酸楚, 她默默從包裏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回家。
四年前回江城時, 應溪音和同事合租了一套房子。起初兩人的相處還算融洽,但後來同事常常會帶男朋友回來住, 她表達過幾次不滿都沒有用,于是合約到期後,她毅然選擇整租。
應溪音的工資在江城屬于中等, 可整租一套房子實在有些昂貴, 加之本着能省則省的原則,她最終選擇租住在一個老式小區內。
這個老式小區稍顯偏僻, 門禁設施一般, 沒有電梯,表面看起來有些破舊。
好在房子內部雖裝修簡單, 但被應溪音收拾得幹淨整潔。特別是客廳茶幾中央的那只花瓶內, 隔三差五就會換新花,以點綴她單調的日常。
應溪音瞥了眼花瓶,因上次離開得匆忙,百合花束沒來得及扔掉, 此刻已經徹底幹枯。
她掰下了一瓣幹花留下,剩下的丢進垃圾桶, 開始思考下一束花的品種。
洗漱時在思考,歸置行李時在思考,睡在床上時也在思考,可惜一直都沒考慮明白。
一直都沒想明白,她幹脆閉眼,打算邊睡邊想。可一閉上眼,腦海中出現得就不是花了,而是那個名叫許易澤的男人。
她內心糾結許久,抑制不住地點開與許易澤的聊天框,确認了他的确沒有發信息給自己。
應溪音戳了戳鍵盤,想要與他攤牌,問問他們的婚到底還要不要結了。
然而遲疑良久,她選擇删空輸入框,将手機扣在床頭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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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得不到确切的否認,就可以無限幻想美好。
次日,應溪音照例去上班,因公司緋聞的事情,她工作忙到近乎整天都沒休息過,以至于連午餐都忘了吃。
直到下午時分,肚子咕咕作響,她才察覺到自己又沒把自己照顧好。
拿過手機,應溪音準備點份外賣填飽肚子時,意外發現許易澤在12點半時,發了條信息。
應溪音點開,見他一字沒說,只傳來份PDF。
什麽意思?是什麽結婚取消的文件嗎?
應溪音屏了屏息,指尖輕抖,點開那份以他為名的PDF。
長期以往的閱讀習慣,使得應溪音的第一視線不是落在頁面中部,而是在頁面的頂端。
在看見頂端的大字标題後,應溪音瞬間放大瞳孔,随後忽略各項數據指标,一路下掃,去看體檢報告的檢測時間。
時間是在今天早上。
因體檢要求空腹,所以許易澤應該是在她提出要看他體檢報告的第一時間,進行了全新的體檢,并且加急拿到了報告。
應溪音頓時怔了怔,不知該說什麽,只好回複了自己去年公司集體體檢時的報告。
去年的報告。
應溪音莫名感覺自己有些敷衍,她想了想,補充。
小溪潺潺:【我過段時間抽空重新做一次體檢。】
他信息慣來回複得很快,仿佛是守在手機面前一樣。
xu:【只是檢查身體,那可以。】
xu:【但如果是因為這個,那不需要。】
就是因為這個,不過應溪音認為需要。
小溪潺潺:【我們得公平點。】不可以單純是你遷就我,或是我遷就你。
因為愛情從不是彼此吸血吃虧,而是雙方同享共擔外環境的一切。
許易澤這次回得稍慢,應溪音猜測他是不是突然去工作的時候,收到許易澤的回信。
xu:【那到時候一起去做婚檢。】
婚檢。
應溪音根本沒想起還有婚檢這回事,或者換句話說,她甚至都沒有關注過結婚的流程。
大概是因為她信賴許易澤,又或許是她沒有真正地上心去了解婚姻。
應溪音想了想,應了聲好。
小溪潺潺:【什麽時候?我過去找你?】
xu:【不用。我周末來江城出差。】
周末出差?還是江城?
巧得古怪。應溪音按下疑惑,不好多問,心頭湧起期待,對這周末的期待。
不過就是不知道是周六還是周日?況且他來的話,是要住在自己家嗎?
應溪音左思右想,沒想出所以然,只好繼續去點外賣。
無人在意到,兩人一來二往,沒用語言,只用行動事實,便将先前的矛盾就消除得一幹二淨。
之後的幾天,許易澤按例向應溪音報備日常,應溪音句句答複,且會分享屬于自己的生活。
平淡中透露出美好。
時間快進到周五下午,應溪音因工作繁忙加班到晚上,下班時,驚奇地發現自己期待已久的事情提前實現了。
xu:【我在你家樓下。】
應溪音連辦公桌面都來不及整理,拎起包馬上回家。
期間途徑某同事的工位時,某同事見她步履匆匆,還在困惑,這往常公司最晚走的人,今天怎麽這麽早?
應溪音一路緊趕慢趕,下地鐵時,時間距離發信息已有一小時了。
xu:【又迷路了?】
看出他是在催促自己,應溪音彎了彎嘴角,他這是也在迫不及待與自己見面嗎?
小溪潺潺:【馬上到。】
應溪音漸漸被幸福沖昏頭,為圖快,抄了條陰暗無人的小巷回家。
這條小巷很私密黑暗,她近乎摸着黑前行,因此聽覺在此刻顯得極其敏銳。
應溪音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聽到後面人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
她突然攥緊了手機,略側頭用餘光去看那人。
是個頭頂鴨舌帽、臉帶黑色口罩的胖壯男人,此刻正跟在自己五米遠的地方,見她腳步停了,他也停了。
應溪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後背湧出了層層冷汗。
她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那個男人是在尾随自己嗎?是的話,該怎麽辦?
應溪音身體條件一般,原來在學校跑八百都屬于墊底名次,此時此刻,更不可能能跑過那個男人。
她瞬間眼睛通紅,自己跑不過,身邊也沒有家人朋友來幫她……
不對。她不是沒有家人朋友。
她有家人,也有朋友。
家人是未來丈夫,朋友是過去的男朋友,兩者是同一個人。
應溪音當即撥給許易澤求助,電話一接通,她開口的嗓音故作矯揉造作,“老公,你到底在哪裏等我呀?”
“什麽意思?”許易澤反應極快,聽出她的異常,急速開始下樓。
應溪音不能直接回答他,自顧自地提示:“什麽。你也在陽春巷這邊。那我怎麽沒看到你啊?”
許易澤說:“我現在過去,你快把具體的定位發我。”
應溪音用快捷鍵将地址信息發出後,仍造作地說:“好哦,那你快點過來找我哦。”
許易澤交代:“別緊張,別回頭,別挂電話。放心,一切有我。”
“好。”強烈的安全感,讓應溪音稍微放松,努力保持腳步平穩,不讓身後的男人發現端倪。
然而她因為分神留意身後的男人,所以沒聽出叱咤商場、運籌帷幄的許易澤,這幾句話腔中暗含急促。
後面的男人一直與應溪音,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在聽到應溪音的話後,也依舊沒有退縮,反倒因久久見不到她口中的老公,而意識到自己被戲耍。
男人一把抓住應溪音,手中拿着手帕,想要将她迷暈。
應溪音拼命掙紮,可這男人力氣極大,她根本不是對手。
在手帕即将掩住口鼻的瞬間,一股巨大的沖力促使應溪音跟着踉跄半步,沒等她站穩,肩膀處就附上只大手。
是烏木香。
是許易澤。
應溪音立刻回抱他,像離家受欺負的小狗終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幸福得眼睛掉落起小珍珠。
“啊——”被踢翻的男人躺在地上哀嚎,手帕落在他的手邊,他想要拿過來掩藏罪證。
許易澤踩住他的手,讓他動彈不得,讓他罪證分明近在咫尺,卻絲毫使不上力氣去拿。
許易澤冷嘲,聲音宛如來自深淵地府,“吵。”
随後感受到肩膀上的濕潤,許易澤安撫性地輕拍應溪音的後背,“阿音,別哭。”
應溪音陷在自己難過的情緒中,腦袋嗡嗡作響,完全沒聽清他的稱呼。只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然而聽了他的安慰,也不知道怎的,委屈得眼淚掉得更兇了。
恃寵而驕。許易澤持續哄她:“別哭了。”
應溪音将他抱得很緊很緊,像是生怕他離自己而去,說:“我要回家。”她不要待着這讓她難過的地方。
“等警察來,我們再走,好不好?”許易澤在來的路上,報了警。
這種人販子自然是不能放過,去禍害其他人的。因此應溪音沒再鬧着要走,而是乖乖趴在許易澤身上,邊哭,邊用力去嗅他身上的氣息。
她哭得嗓子都有些啞了。許易澤故意逗她,“老婆。”
老婆。這個稱呼太過于陌生,應溪音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他是在叫自己,揚着頭眼神茫然。
應溪音臉上的淡妝被淚水沖得斑駁,許易澤沒有絲毫嫌棄,輕柔地擦去她滿臉的淚水。
他問她:“怎麽樣能不哭?”
聲音溫柔。可是眼淚怎麽忍得住呢。
應溪音瞬間忘記了自母親去世後,她能夠頻繁忍住的眼淚,說:“怎麽都不可以。”
許易澤沒有哄女人的經歷,只知道每次父親惹母親生氣,都會送禮物來哄她。
“想要什麽禮物嗎?”許易澤試探地問她,“包?”
才不要什麽包包。
不過禮物。
應溪音想到了自己的空花瓶,同時聯想起之前曾和他看過的那部名為《爲你鍾情》的老電影。
她後來一個人看完了那部電影,對其中某個場景印象深刻。那個場景是,男主陳福水奔跑出花店,手捧粉色康乃馨,送到心愛的女主阿珍面前。
那瞬間,應溪音突生羨慕地說:“我想要粉色康乃馨。”
她想要禮物,想要花,想要結婚,想要一段真正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