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034

chapter034

周一早上, 康珊冷靜将調查報告放在總裁辦紫檀黑木辦公桌上，厚厚一沓紙，是她一個休息日的勞動成果。

蘇明婉掐着點來到辦公室, 一襲黑裙, 搖曳生姿，她淡淡瞥一眼那一沓紙, 側目問，“黃平背後的人是誰？”

那一沓紙清晰明了總結華清集團龐大複雜的股權結構，但蘇明婉暫時沒心情看，她今天很忙，約了人見面。

康珊望向她，“是顧煥亭。”

不是顧家，是顧煥亭, 華清集團最大控股人是顧煥亭本人，而不是泰和集團。

蘇明婉深深蹙眉, 她想起什麽，“溫彌回國一周, 一直住在顧煥亭公寓，對嗎？”

康珊點頭，“是, 彌彌耳根軟，說不定是被顧煥亭挑撥才跟您唱反調。”

蘇明婉笑了下, 想起雨夜那天她們母女倆的針鋒相對，喃喃道：“不是挑撥離間，是我養了只白眼狼。”跟她爸爸一樣。

指骨抵着額頭, 蘇明婉道：“聖誕那天空出來，我要回蘇家灣。”

蘇明婉約見的人是言氏集團的幕後大老板, 言貞和言駿的父親——言玉坤，過去二十年，言玉坤一直是蘇明婉的親密盟友，在風彙資本董事會，言玉坤一直是堅定不移支持蘇明婉的那一個。

但今天，言玉坤卻沒有表露出如以往一般的堅定決心，反而慢條斯理跟蘇明婉談起條件，“明婉，我想跟你有更密切的合作。”他擡起眼，眼眸深深。

蘇明婉端起茶盞，腦子轉得飛快，她含笑，不緊不慢啜飲幽香茶水，“直說就好，你是我最信任的夥伴。”

言玉坤淡笑，應承這個“最信任夥伴”的說法，他凝視蘇明婉，“我很喜歡彌彌，想讓她做我的兒媳，你覺得呢？”

蘇明婉指骨泛白，用力到近乎捏碎薄薄的白瓷瓷盞，不是因為女兒被當成交易的籌碼，而是他竟敢跟她提條件。

面上，她卻不動聲色，悠然放下茶杯，“哦，我記得言駿是有喜歡的人，為了他喜歡的人，他還不惜跟家族斷絕關系，我們彌彌，可不喜歡奪人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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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玉坤輕輕搖頭，“不是那個逆子。”他眼底多了絲柔情，輕緩說：“我還有個兒子，一直養在外面，貞貞總要嫁人，我想把言家家産交給邈邈。”

——養在外面。

蘇明婉忍不住冷笑起來，瓷盞被她重重擱在桌子上，“言總，你的意思是讓我的彌彌嫁給你的私生子？言駿都配不上我的彌彌，你有什麽臉要你的私生子娶我的彌彌？”

她不想再談，直接起身，臉上冰冷一片，“既然言總沒有合作的誠意，我們就不用再談。”

言玉坤依舊是冷靜淡然的模樣，他微笑，“明婉，你不想要我在董事會支持你了嗎？如果我都放棄支持你，你在董事會就會真正的孤立無援。”

蘇明婉笑起來，眼神冷冽，“言總，你企圖扶持私生子上位的事情跟陸家商量過了嗎？別忘了你是怎麽起的家！想把貞貞甩開給你的私生子鋪路，你問過陸家同不同意了嗎？”她似笑非笑，“你不願意問那我就替你問問陸老爺子，剛巧陸老爺子以前是我家老爺子政委，到時候我會替你多說幾句好話！”

言玉坤表情微變，終于不再是淡定自若的模樣。

蘇明婉冷笑一聲，擡步要離開。

身後，有人幽幽道：”蘇董，你用醉京都就編織的關系網就那麽萬無一失嗎？這幢大樓，可不要倒塌才好。”

三天後，醉京都因有償陪侍被查封，警方從這座豪華銷金窟裏帶出上百名年輕漂亮的女公關。

一時之間，陰雨籠罩住如日中天的蘇家。

——誰不知道，醉京都背後站着的是蘇家長公主蘇明婉呢？

★

溫彌訂的1月2號航班，打算在過完聖誕節之後就返回t z舊金山。

蘇國清偏頭，理所當然不跟她聊任何正經事，只是溫和問：“新年還回來嗎？”

溫彌點頭，“當然。”她也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

手機鈴聲響起，溫彌望一眼來電人顯示，微微蹙眉。

——查爾斯。

她走到別墅外接電話，天已經黑盡，聖誕樹上的彩燈散發盈盈光暈，濃黑長發在等下染成柔和的深栗子色，“您好。”

溫彌自認為跟查爾斯關系不算很好，她想不出來話題，只跟他生硬對話。

好在查爾斯似乎也不想跟她多聊，問了她在哪裏過聖誕之後，便要挂掉電話。

溫彌記得他好像也來了京城，貼心問一句，“您在哪裏過聖誕呢？”

透過落地窗，眼前是京城的萬家燈火。

酒店套房在68層，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別家的燈火，有種說不出的蕭瑟。

他抿唇，唇角扯出冷硬弧度，“我應該會跟合作方一起度過。”

溫彌沒多問，說：“您應該把瑪莎帶過來的，這樣就有了跟您一起過聖誕的人。”

查爾斯淡淡道：“我倒想把她帶過來，但我得談生意，沒人照看她。”

溫彌：“京城好吃的好玩的有很多，您要是不介意，下次您來京城，我可以帶着瑪莎一起玩。”

查爾斯沒有應答，直接挂斷電話。

溫彌不在意，纖細手指剛要跟顧煥亭撥電話，另一則電話打進來。

是鐘譽。

天空飄雪，溫彌的嗓音輕而淡，“有好消息告訴我嗎？”

“醉京都查封不算好消息？”鐘譽站在言家庭院裏，望着一株幽美蘭花，“因為醉京都查封，蘇董同意跟言玉坤合作。”

溫彌輕“嗯”，“一切順其自然，我知道她的軟肋在哪裏。”

鐘譽張了張口，想問什麽，最終沒有問出去。

譬如，如果他們真的有了婚約，她會如對待顧煥亭一般對他嗎？

最後，溫彌才跟顧煥亭打電話，今天聖誕，他應該回顧宅跟家人團聚。

電話接通，溫彌沒聽到屬于聖誕宴會的喧嘩聲，只聽到一片寂靜，她詫異，“你沒回老宅嗎？”

顧煥亭嗓音清潤，慢條斯理，“我們家沒有過聖誕的習慣。”至于那些浮華奢靡的聖誕party，他更沒有興趣參加。

“那你現在在哪裏？”

顧煥亭平靜道：“公寓。”

溫彌：“你今天沒安排嗎？今晚沒有人陪你？”

顧煥亭望一眼寂靜無聲的公寓，淺聲，“本來該有人陪我，但現在她去陪她家人了。”

溫彌立刻說：“幫我留一盞燈，我一會兒回去，就一會兒，我外公睡覺，我立刻回去！”

顧煥亭唇角彎起，“想要什麽聖誕禮物？”

溫彌一時半會兒真想不出要什麽禮物，只随口說：“把我的購物車清空吧！”

“好。”顧煥亭關閉電腦，起身，“你不用一個人來公寓，我去接你。”

蘇國清睡得很早，跟溫彌吃完晚飯之後便要上樓休息，溫彌收拾完桌子，看一眼手機，顧煥亭已經在門外了。

深藍色天幕綻開璀璨煙火，星光點點，溫彌腳步輕快往外走，保安打開門，溫彌一眼看到站在車前的顧煥亭。

他身姿修長挺拔，穿一件深駝色大衣，眉眼清隽矜貴，望過來時，眼神沉靜深遠。

溫彌驚喜不已，小跑撲到他懷裏。

顧煥亭伸手擁住她，手掌輕輕扣住她背脊，溫彌大膽又熱切，踮腳吻他。

顧煥亭笑着回應她，寬大修長手掌扣在她纖薄背脊，将她越扣越緊。

而此時，一輛黑色賓利緩緩停在他們不遠處。

透過車窗與幽暗夜色，蘇明婉清晰看到外面擁吻的兩個人。

她的眼神那麽冷，唇角緊緊抿起。

而此時，清貴男人偏頭向這邊看過來，眼神清冷深邃，透過車窗，看過來。

蘇明婉緊緊攥着手指，深吸一口氣。

顧煥亭已經留意到身後那輛車，更猜到車裏的人是蘇明婉，他離開溫彌柔軟馥郁的唇，輕聲，“你母親來了，要見她嗎？”

指腹輕壓她飽滿的唇，“你母親心情應該不太好，跟她說話，記得小心一點。”

顧煥亭點到即止提醒她外面發生的風風雨雨，更具體的，他沒有說。

他不會讓溫彌接受這些風雨。

溫彌唇紅眼亮，輕輕問：“在哪裏呀？”

顧煥亭撫摸她發頂，“後面那輛車裏。”

他話音落下，後面那輛車車門打開。

寂靜的夜裏，車門打開聲音明顯。

車門後出來高挑妩媚的女人，蘇明婉眼神冰冷，聲音更冷，“彌彌，過來。”

只一眼，溫彌便瞧出，她母親已經猜出醉京都被查封的幕後黑手是她。

蘇明婉心知肚明。

除了溫彌，不會有人可以拿到醉京都的內部監控錄像。

溫彌攥着顧煥亭的手，直勾勾看着顧煥亭，沒動。

顧煥亭輕柔摩挲她指尖，也沒有松開她的手。

“媽媽，我先跟二哥回去了，廚房給您留了飯，我親手做的，桌子上也有我為您準備的聖誕禮物。”

她緊緊攥着顧煥亭的手，扭過臉望着蘇明婉，眼神是一種令蘇明婉感到陌生的從容不迫。

好像一夜之間長大。

蘇明婉微微眯了眯眼睛，輕聲問：“彌彌，你不要媽媽了，是嗎？”

她又一次喚“彌彌”。

溫彌強迫自己不要回頭，淚水已經滾滾留下，她背對着蘇明婉，嗓音冷清，淚水沾濕唇角，是鹹澀的。

“沒有，我一直都愛您。”

即使知道她是害死父親的幕後真兇，她還是愛她。

蘇明婉卻覺得她不愛。

她想害死她。

蘇明婉終于眼明心亮，露出優雅又勝券在握的笑意，“好，那你走吧。”

★

聖誕節晚上，溫彌在顧煥亭公寓度過，他們倆一起做飯，吃完晚餐，沐浴洗漱後，便一起躺在床上。

溫彌像不被晚上的事情影響一樣，眼眸神采奕奕。

顧煥亭側目看她兩眼，并不多問她對她母親的看法。

溫彌柔軟馥郁的唇覆上來，顧煥亭伸手扣住她後腦，将她壓住，慢慢吻她。

他的吻輕描淡寫，不含情欲。

溫彌和顧煥亭之間，沉迷色欲的一直是溫彌，最起碼在床上，顧煥亭很少主動，一直纏着人不放的也是溫彌。

溫彌眨了眨眼睛，不大滿意他這樣蜻蜓點水的吻，啓唇描摹他唇瓣，讓這個吻更深更欲一點。

顧煥亭卻突然松開她，偏頭收手，說：“今晚不行。”

脊背上的溫度突然消失，溫彌抿唇，隐晦瞄一眼他身體。

顧煥亭淡淡道：“我的身體沒有問題。”

溫彌看到也感覺到。

比起他那顆淡然不動的心，他的身體反應顯然更熾熱急迫。

溫彌從他身上翻下來，柔順躺在自己的位置，淺笑，“我沒被我媽的話影響，我跟你上床也不是想宣洩什麽。”她話盡于此，又笑了笑，側過身睡覺。

燈光變暗，溫彌的心卻越發明靜。

鐘譽變成言邈，醉京都倒臺，她的計劃越發明晰。

只差一點點，她就能将生養自己的母親推下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