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柳絮基礎法術修習了五年。

直到師父啓決真人從一個秘境中離開，重回門派，檢驗他的修習成果，才驚覺柳絮竟一無所獲。

啓決真人了解柳絮，他在修煉上不會偷懶，是真真正正，不分寒暑，用盡五年時光，也沒有領悟最基礎的法術。

這世界上有無法吸收靈氣的凡人，也有能吸收靈氣卻悟性極差，心境無法提升，不能提升境界，至死也卡在練氣期的普通修者。但卻從沒有能吸收靈氣，心境極佳，修為進境極快，卻無法修習法術之人。

啓決真人召集各位峰主長老，請他們為柳絮檢查，無人看出原因。

在師妹的建議下，啓決真人帶柳絮外出尋醫，最後一位隐士醫修提出一種假設：也許是盛極則衰。

水滿則盈，月滿則虧。柳絮于修煉上的天賦極佳，若不是一直在壓制修為，怕是早已修到了金丹期，天道是會偏愛某些人，給予他們極佳的天賦，超強的氣運，但常常會伴随着危險與淺薄的親緣。

柳絮修煉上的天賦可能就是以法修天賦為代價得到的。

“可修為與法術相輔相成，二者缺一不可。他空有修為天賦，哪怕修到渡劫期，沒有法術作為攻擊手段，就如同空有巨力的嬰兒，如何度過天劫飛升。就是他升入仙界，又算什麽仙人？”啓決真人并不願接受這種觀點。

醫修搖頭，嘆啓決掌門的頑固，又憐他愛徒之心，遂安慰說：“真人也不必太過介懷，凡事都有一線生機，可能機緣未到吧。”

啓決真人卻不願坐等機緣。他去搜集各方秘籍，有各門派的基本法術，也有除法術外在這個世界不算主流的其他增強戰力之法。

他教柳絮其他門派的入門法術，也教柳絮煉體，劍術，佛法，煉器，醫毒等其他攻擊之法。

柳絮努力學習所有東西，他在啓決真人的示意下挨個嘗試，唯有握劍時會感覺到一絲不同。

但他修習的東西太多太雜，還不等他細細感受，師父就拿走了劍，又往他懷中扔了一個木魚，讓他參禪念經。

柳絮不怕吃苦，揮劍煉體都難不倒他，醫術毒術、草藥習性他也記得很快。

Advertisement

唯獨法術，不論換哪個門派，哪種感悟方法，柳絮均一竅不通。

啓決真人愁得不行，各處搜尋法術，只為了能找到那個柳絮修法的“一線生機”。

并不是啓決真人強求，而是這個世界，不會法術的修者就如同一個笑話。

法術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日常生活必備的除塵術、清潔術，出行必須的縮地術、加速術，對敵基礎的禦水、禦火。

以及修者不同于凡人的最顯著區別，憑空飛行，也需依靠法術。

連最基礎的禦空術都不會的柳絮，就是修為到了渡劫期，想要外出，也只能步行。

步行外出的渡劫期？

可笑！

啓決真人不能想象柳絮如何度過那樣的日子，他前往更多的地方搜尋秘籍，到各個門派去索要，為此答應無數條件，欠下無數人情。

柳絮見啓決真人為他奔波，心生愧疚，日漸沉默。

柳絮的消沉就連遲鈍的啓決真人都察覺了，一日柳絮課後歸來，啓決真人将柳絮喊來屋中，他知道柳絮的心情，但啓決真人從不是心思細膩的人，他不知道如何安慰柳絮，只知道關心他的修煉。

啓決真人避開法術，詢問柳絮：“醫毒，煉體，佛法，劍術修煉的怎麽樣？”

柳絮挨個回答，他在醫毒、佛法上的天賦平庸，卻對劍術悟性極佳。

啓決真人想了想，說：“不如先專心學一陣劍術？”

柳絮沉默一會，鼓起勇氣懇求說：“師父，我想再試一試修法，您找來的法術秘籍已經堆滿了廂房，這些足夠了。等我把那些都看完，若是還不能學會法術，我就去練劍，大道三千，總會有辦法的。只是求您，別再為我去......別再為我去求別人了。”

啓決真人心情複雜，他确實不會養孩子，柳絮被他散養長大，他沒有給他足夠的關愛，也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安，他甚至不知道此時如何說才能安撫柳絮的心情。

最後他編了一個謊言，他說：“我答應了你父親要好好照顧你。當初我遇險，你父親也為我求人，你不必感到負擔。”

這是柳絮第一次聽到他父母的消息，他一時蒙住了，下意識地反問：“父親？”

啓決真人咳嗽一聲掩飾情緒，糊弄說：“總之我跟你父親是好友，他把你托付給我，照顧你是應該的。好了好了，我答應你了，你先專心學現有的秘籍，快去修煉吧。”

此後柳絮常常在啓決真人門口徘徊，想從他這裏探聽到一些父親的事。

啓決真人每次都假裝聽不明白柳絮的意思。

他哪裏知道柳絮的父親是什麽樣子？那些好友托孤的話根本就是他編來讓柳絮安心的謊言！

他是在一片屍海中撿到柳絮的。

那時啓決真人距離渡劫期只有一步之遙，他到凡人界尋求感悟，恰好途徑一處戰場，對陣的雙方實力相差懸殊，卻相持不下。

其中一方是重甲在身，長兵在手，訓練有素的士兵。

另一方是身穿布衣，手拿鐮刀，男女老少皆有的普通村民。

村民不過數百，面對數千士兵，卻能暫時不落下風，只依靠一點，氣勢。

士兵占據優勢，不願喪命于此，出手有所保留，面對孤注一擲的村民，在氣勢上自然落了下乘。

村莊頑抗，老弱婦皆不畏生死，英勇殺敵，除了走路都不穩的幼兒，全員皆兵。

但再拼命，也難敵雙方懸殊的實力差距，敗勢漸生。

啓決真人于此地感悟，心境提升，境界升至渡劫期。

待他成功晉升至渡劫期，已經是三天後了。

村民被屠戮殆盡，滿地屍山血海，入目一片焦土。

這是一片死地，他心下觸動，安葬了此地的村民。

在離開之時，卻恍惚間接到了天道給予的一絲警示，他随着那一絲若隐若現的直覺，在雜草堆中，找到了一個出生不久的男嬰。

冥冥之中，啓決真人有了一個想法：這是他的徒弟。

啓決真人知道這是天道給他的啓示，這将是他的徒弟。

他曾經覺得什麽有緣的說法都是胡扯，但此刻，他清楚地感知到了他與男嬰之間的聯系，他與此子有緣。

就這樣，啓決真人将柳絮帶回門派，收做弟子，交給柳木照顧。

沒有什麽好友托孤，若真要說，不如說是天道托孤更為恰當。

啓決真人不大會說謊，為了躲避開柳絮的追問，他常去秘境探索，很少留在門派。

就在柳絮研習法術秘籍，啓決真人外出躲避的日常中，又三年過去了。

柳絮看完并鑽研了滿屋秘籍，一無所獲，他還是無法用出任何法術，是清崖派內全部弟子心照不宣的“廢材大師兄”。

柳絮并不在意其他人隐晦鄙夷的目光，但随着年齡增長，身為掌門弟子，身為名義上的大師兄，柳絮身上的責任感卻日益增長。

這讓他無法狠下心成為清崖派內唯一不會法術的異類，他怕玷污師尊的威名。

可他已看完全部秘籍，再繼續下去也是做無用功......

柳絮內心焦灼，漫無目的地在門派中漫步，他走到山門前，在師祖留下的巨石前停下了。

巨石上書有十四個大字：除盡天下不平事，斬斷人間罪惡源。

字字氣勢淩厲，入石三分，卻不是用劍所刻，據說這是開山師祖以指代劍刻畫出的大字，是師祖開創的拟劍術，可惜後人掌握者寥寥。

師祖能用法術使出劍修都難以達到的劍術。

他又何嘗不可反其道而行之，将劍術修煉到極致，以代替法術呢？

柳絮想起來第一次拿劍時的情景。哪怕他不會法術，哪怕他手中只有殘破的斷劍，但他用手中的斷劍殺掉了妖獸，救下了同門。

柳絮決心修劍。

至于将來如何騰空飛行？等到時候再說吧，總能有辦法的。

柳絮大步前往後山，他要去找那把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