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半月後，淩蔚然和柳絮正在趕往B市基地的路上。
為求安全穩妥，他們找了個同去B市基地的小團隊，一起上路。這一路上，凡是有同行者遇到危險，柳絮都會不遺餘力的出手相救。
柳絮能再次揮舞劍了，他加固了靈氣重塑的筋骨，讓它擁有實體可以受力。
柳絮之前之所以沒有這樣做，是因為這樣下去，等他自己筋骨修複成型，兩套筋骨相互影響會導致他失去身體的控制。就如同一個手指長了兩根骨頭，一個用力，兩根骨頭受力不同，只會拉扯骨頭間的肌肉，無法讓手指動起來。
今天，柳絮就遭到反噬了。
在對敵時，生長的筋骨與靈氣塑造的相互影響，他一時無法動彈，被喪屍一口咬中手臂。見柳絮被咬，同行者都丢下他逃命。
淩蔚然開車撞開攻擊柳絮的喪屍，打開車門，探出身子，粗魯地把柳絮拽到車裏。
“這就是你要救的人？丢下你逃命的人也值得你拼命去救嗎？”淩蔚然暴躁道，“你這些日子在瘋什麽？易友安的事根本不怪你，是我，是我抛下了她，跟你無關！要怪你就怪我，別用自己的生命鬧！”
“不怪你，我只是想救他們。”
“草！”淩蔚然用力一拍方向盤發洩情緒，“找個教堂給你送進去做聖父得了！”
系統這幾天沒少數落柳絮，他已經跟柳絮說累了，此時也提不起精神，懶洋洋地說：‘淩蔚然說的對啊，你是這麽聖母的人嗎？見誰都救？修真界弱肉強食不是常态嗎，你這樣的怎麽活到今天的？’
‘不，我只是想知道，我能不能護住想保護的人。’
‘護住誰？這些素不相識的人？他們就是你想保護住的人？這麽博愛嗎？’
‘與他們無關。不是因為是他們才要保護，而是因為我想，我想所以才去保護他們。’
系統被繞暈了，想了一會才想明白，就是柳絮想保護人，保護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保護呗，系統吐槽：‘你是這麽唯心主義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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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心主義？這個詞很貼切。’
‘什麽貼切？’
‘用來形容我的道，很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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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是天生劍體。
這是柳木沉睡，柳絮專心修劍後啓決真人才發現的。
怪不得柳絮無法修法，因為他劍道天賦太強，一柄劍如何修法？啓決真人接受了柳絮無法修法的事情，但他卻仍為這個徒弟擔心。
在柳絮下決定修劍的時候，他問柳絮：“你的道是什麽？”
柳絮想了很久才答：“就是劍。”
啓決真人摸了摸柳絮的頭，沒說什麽。
之後柳絮在劍道上有所小成，拿下了宗門大比的第一名，成了清崖派名副其實的大師兄。
啓決真人又問：“你的劍道是什麽？”
柳絮不假思索地說：“尊敬師長，愛護同門，守護宗門榮耀。”
啓決真人笑了，他說：“這是你該做到的事，是身為掌門弟子的責任，不是你的劍道。”
柳絮第一次下山歷練歸來。
啓決真人再問：“你的劍道是什麽？”
柳絮答：“除盡天下不平事，斬斷人間罪惡源。”
啓決真人望了一眼山門，山門上書的大字正是：除盡天下不平事，斬斷人間罪惡源。啓決真人說：“這是開山立派的祖師的道，不是你的。”
柳絮為救一女童與魔修對上，二人大戰，魔修身亡，柳絮也重傷瀕死。啓決真人趕到給柳絮護住心脈，問他：“現在呢，你的道是什麽？”
柳絮說：“一往無前，百死不悔。”
啓決真人給他喂下靈藥，問他：“我問你幾次，你的回答次次不同。你的劍道，一直在變嗎？”
啓決真人飛升前，劫雲将落，但他卻沒有準備渡劫，他緊緊抓着柳絮的手，問：“我要飛升了，這是最後一次問你了，你的道是什麽？”
柳絮答：“以劍護宗門至親，以力破魍魉妖魔。堅定本心，一往無前。吾心即吾道。”
啓決真人終是放心了，他笑着點頭，松手瞬間已身處百裏外，渡劫飛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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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還在救人，每當柳絮沖上前去時，淩蔚然總還會守在他身後，但是卻不再跟柳絮開玩笑，如非必要，也不再主動跟柳絮說話了。
柳絮無措，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他主動與淩蔚然說話，淩蔚然也都會回應，但是當柳絮不主動開口時，他們之間就只剩下沉默。
又一次，柳絮為擊敗高階喪屍過度使用靈氣，身體承受不住往外滲血，血水染紅了衣服。
淩蔚然吓得臉都白了，緊張擔心地沖過來，不放心地仔細檢查柳絮全身，直到淩蔚然确定柳絮真的沒有大礙才停止。
這樣的事情不能再繼續了，淩蔚然想他必須要阻止柳絮的作死行為，淩蔚然知道自己必須得與柳絮說清楚。
淩蔚然：“你能不能稍微看重一下自己的性命!我不是阻止你救人，但是你能不能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
柳絮皺眉，不懂淩蔚然為什麽反應如此激烈：“那不重要。”
“怎麽不重要？也許你不在于你自己的生命，但是我會擔心。你遇到危險時我會害怕！”
“為什麽？”
淩蔚然無奈嘆氣：“我希望你活着。”
“你希望我活着？”
“對，所以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冒險。”
柳絮不解，他認為自己應當去救人，他想要做的事情，怎麽能夠因為膽怯就不去做呢？若是貪生怕死，還如何做到一往無前？
“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若是出事了，我就把這條命還給你，陪着你死。如果你也看重我的命，那就保護好你自己。”淩蔚然真的沒有辦法了，“你好好想想。哪怕是為了我，別再冒險。”
淩蔚然跟柳絮之間看似恢複了正常，但是每當柳絮沖上前去時，淩蔚然都會比他沖的更兇，用自己的身體護着柳絮。每當柳絮受傷時，淩蔚然都會用一種沉痛地眼神看着他。
柳絮可以不在乎自己被喪屍咬，但是不能不在乎淩蔚然被喪屍咬。柳絮可以不在乎其他人怎麽看他，但不願接受淩蔚然或害怕或痛心的眼神。
時間過去得越久，柳絮就越迷茫，他開始懷疑自己的道。
從小師門的教導，他自己的信念都是要堅定道心，一往無前。修真者與天争命，怎麽可以貪生怕死。
柳絮從不怕死，可淩蔚然卻對他說，他怕。
柳絮從來都是一個保護者，他足夠強大，足以擋在前面直面任何風雨，可淩蔚然卻告訴他要保護好自己，若是他出事了淩蔚然會傷心，會跟他一起死。
到底該怎麽辦？柳絮不知道答案，他甚至開始幻想：若是他沒有受傷還有仙人的力量，可以輕松的救人，也許就不會有這種煩惱了。
柳絮感情上為自己找到了兩全其美的法子而松了口氣，但理智上卻知道這都是幻想。他不是無敵的，就算他沒有受傷，早晚也會遇到強大的對手，那時照樣還會面臨同樣的選擇。
柳絮的動作越來越猶豫，遇到危險也不再是第一個上前的人了。
他們的隊伍開始出現傷亡，當一個人被喪屍襲擊時，柳絮才沖上前，不僅人沒有救下，還得到了淩蔚然失望擔心的眼神。
他不僅沒有做到兩全其美，反而此彼皆失。
柳絮不禁在心中發問：師父，我的道錯了嗎？
柳絮站在原地，他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顫抖，柳絮低頭看去，卻正好看見手中的劍掉落在地。
他握不住手中的劍了？
“什麽東西碎了？”柳絮問淩蔚然。
淩蔚然搖頭，撿起劍自己背到身後，妥協地拽住柳絮的手臂，說：“我沒聽到。這裏不安全，先走吧。”
‘系統，你聽見了嗎？’
系統意識到不對，他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反問：‘你怎麽了？’
柳絮跟着淩蔚然往前走，他心中充滿疑惑：沒有嗎？可他明明聽到了清脆的碎裂聲，是什麽碎了呢？
柳絮突然感覺到暈眩，他知道碎的是什麽了。
碎的，是他的道心。
柳絮失去力氣，在淩蔚然驚恐的眼神中栽倒在他懷裏。
柳絮感到難過，為他的道心，為這不合時機的昏倒。
唉，淩蔚然又要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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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昏迷後，淩蔚然把柳絮緊緊攬在懷中，帶着他逃到車上。
淩蔚然不知道柳絮昏迷的原因，他只知道不能再有下一次了，這次他是真的害怕了。
淩蔚然知道柳絮厲害，也知道一般的喪屍不會對柳絮造成傷害。但萬一呢？淩蔚然怕變異喪屍會感染柳絮，更怕頻繁的戰鬥會加重柳絮的內傷。吐血，昏迷，都讓淩蔚然有柳絮随時會離開的恐慌。
為了照顧柳絮，也為了徹底杜絕柳絮為他人犧牲，淩蔚然幹脆與團隊脫離。他找了一個空房子，清理了房子裏面的喪屍，暫時安頓下來。
不确定柳絮什麽時候醒來，淩蔚然只能先把柳絮安放在床上，然後想辦法加固房屋的大門。正幹着活，突然聽到房間內傳來聲響，想着大概是柳絮醒了，淩蔚然站起身子，準備去看看。
剛轉過身，就見柳絮手扶門框，朝他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然後跌跌撞撞地朝他走來。
淩蔚然趕忙伸手去扶，卻沒想到柳絮也在此時向他伸手，手臂交互錯開，柳絮頭撞在淩蔚然胸口，讓他抱了個滿懷。
淩蔚然懷中抱着柳絮，大腦一片空白，只能聽見胸腔裏面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
柳絮突然擡頭，湊到他耳邊，以一種幼稚粘膩的聲音嬌喊：“哥哥！”
淩蔚然來不及想柳絮人設不對，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阿偉死了，他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