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
第 56 章
淩蔚然正在一座被擊毀了一半的建築之上，他向下一望，便看見城池正中，柳絮與之前追殺他的人正在對峙。
一個灰袍青年站在最前，他神情激動地大聲質問柳絮：“柳絮你竟毀了一座城！我知修煉法術一直是你的執念，但你怎能因此修煉邪法，致使生靈塗炭！你忘了我派祖師的教誨嗎？為了一己之私，讓一城之人枉死，你枉為我派中人，枉為前任掌門弟子！”
柳絮平靜又肯定地說：“不是我做的。”
其他弟子也神色激動，紛紛道：“不是你還能是誰！我們一路追蹤你前來，除了你這裏哪還有其他人？”
“這不是你做的？師叔你快說兇手是誰呀！”
“不要聽他胡言，我們先将他壓回去交由掌門定奪！”
“他也不過分神期，我們一起上！”
這些修者說着就要往前沖去。
柳絮眉頭微皺向前劈出一劍，地面被辟出一道溝壑，強烈的劍意橫在空中，攔住了他們沖來的腳步。
“是羅邱平。”
衆人立即看向剛剛第一個說話的灰袍青年。
“羅師弟？”
“他倒确實是最早追到這裏的，有可能......”
“羅師弟才剛金丹期，他怎麽可能毀掉一座城？”
“你憑什麽說是羅師弟，空口誣陷嗎？”
Advertisement
柳絮肯定道：“因為他被奪舍了。”
“哈哈哈哈哈。”灰袍青年，也就是羅邱平突然大笑起來，他笑了好一會才停聲，面帶嘲諷道，“紅口白牙，你說我被奪舍，我就被奪舍了？我看是你被奪舍了，才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
正僵持之時，十幾個化神元嬰的修者也來到此地。
弟子們紛紛向領頭之人行禮，口稱掌門。
掌門颔首，然後看向柳絮，招呼道：“大師兄。”
“莫舟。”柳絮主動開口解釋說，“不是我做的。羅邱平被奪舍了。奪舍之人至少有渡劫期中期。”
“我信師兄。”掌門向着周圍弟子下令，“先将羅邱平看押起來。”
弟子們互相對視，将信将疑地打算出手，哪知羅邱平卻突然暴起，一擊便打傷身邊的數個弟子。
掌門厲聲道：“小心，與他拉開距離！”
一道虛影緩緩從羅邱平身上浮現，那是一個道骨仙風的中年修士，他逐漸從虛變實，羅邱平也在他凝成實體的那一刻昏倒在地。
中年修士不緊不慢地活動了一下身體，強大的威壓随之釋放，渡劫期大圓滿的修為壓的在場衆人無力動彈，元嬰期以下的修士甚至直接跪倒在地。
中年修士也不看其他弟子狼狽的樣子，只盯柳絮說：“我設計讓你屠殺平民的留影石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沒想到這掌門竟然還會信你？罷了，你不過化神期，我直接殺你便是。”
中年修士捏指掐訣，一條雷龍在空中漸漸成型。
柳絮不待雷龍成型便如出鞘利箭直沖雲霄，一劍将其劈散，緊接着，柳絮揮劍砍向中年修士，将他逼到了空中。
兩人在空中纏鬥一番，術法和劍意相交産生的強大力量讓其他修士完全無法靠近。
就連掌門也只能勉強做到護住修為較低的弟子，無法助柳絮一臂之力。
淩蔚然站在建築之上，明明離得不遠，卻絲毫沒有被那力量波及到，與狼狽的弟子們形成鮮明對比。
淩蔚然疑惑地環顧四周：“為什麽這裏沒事，是有什麽法器在嗎？”
系統探查一番：‘沒有啊。’
“那為什麽......”
系統：‘可能因為你出現在這裏？這是柳絮的記憶碎片，不是現實，如果他潛意識想保護你，就很有可能會産生這樣的安全屋。’
“明明我是來保護他的......”
無人能去幫助柳絮，他只能孤身一人面對強大的敵人。
淩蔚然有心無力，他甚至連飛到半空中都做不到，只能緊盯着空中的柳絮，任憑柳絮記憶中的事情再一次發生。
中年修士本以為自己幾招之內就能輕易殺死柳絮，誰料柳絮竟能抗住他的攻擊，他感慨道：“我之前還道憑什麽是你？如今看來，倒卻有幾分不同。只可惜，懷璧其罪，你今日是注定隕落于此了！”
中年修士話音剛落身上的修為便節節攀升，轉眼間便超出此方小世界應有的修為巅峰。
掌門驚恐地望着中年修士，低呼：“他的修為還在攀升？？是仙人！！已渡劫的仙人！！！”
系統：‘居然真的是仙人！原來柳絮說的是真的，他真的與仙人戰鬥過....’
中年修士不再多言，他猛地發動攻擊，招招狠辣迅猛。
中年道士的修為雖遠超柳絮，但柳絮劍道已然大成，他遇強則強，靠着凜冽劍意也能爆發出不遜仙人的強大力量，因此倒也是勉強招架住了，只是受傷卻在所難免。
柳絮身上的傷口漸漸增多，随着傷情加重，他應對得越發艱難，只能勉強護住要害，顯然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柳絮卻絲毫不顯驚慌，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倒是中年修士先沉不住氣了，動作越發急躁。
柳絮：“你沒有時間了。”
中年修士心中一驚，面上也難免帶出幾分樣子，柳絮見狀便愈發肯定自己的想法。
“我清崖派也有很多飛升先輩，但卻從未見他們從仙界返回。此方小世界中也從未聽聞過仙人下屆的傳聞。由此可見，一來仙人下屆不易。二來......這世界不允許有超出力量極限的人存在。”
中年修士不禁停下攻擊，在他驚疑的目光中，柳絮繼續說道：“你之所以要借用羅邱平的身體，也是為了避免被世界排斥。為什麽渡劫大圓滿後就要渡雷劫飛升仙界？也許是因為，渡劫大圓滿是這方小世界能承受的力量極限。凡是超出極限力量的人，都會被排斥出這個世界。你如今動用了仙人的力量，怕是已經被世界排斥了吧？你還能在這裏待多久？一炷香？一盞茶？還是......一彈指？”
中年修士臉色鐵青，咬牙道：“你怎麽可能知道？”
柳絮不緊不慢道：“我确實不知道，我只是在猜測。在拖延時間。”
柳絮确實猜對了，中年修士在使用出仙人的力量後，便一直被世界所排斥，排斥的力量越來越大，他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以現在的狀況來看，他在被趕離這方世界前，最多只能重傷柳絮，并不能殺死他。
多年圖謀眼看即将功虧一篑，中年修士無計可施，只能賭上一把，他繼續提高修為，調動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力量。
在他被世界排斥出去的最後一刻，他将此刻能調動的最大力量攻向清崖派的弟子。
他剛使出這招，便立刻被排斥出了這方世界，遠在仙界的本體也因此受到重創，陷入昏迷。
仙人的滅世之力襲向清崖派的弟子們，他們避無可避，匆忙之中連防禦都很難做到，在攻擊即将落到他們身前的時候，一個身影擋在了他們前面。
仙人将柳絮的心态拿捏的很準，他知道這擊攻擊若是襲向柳絮，他大概率能躲開，可若是将之襲向柳絮的同門，為了保全同門，他便只能完全接下這擊攻擊。
這才是唯一殺死柳絮的機會。
果然，柳絮為了救下同門，主動揮劍迎擊仙人最後的絕招。
兩種力量在空中碰撞，柳絮的劍意削弱了大部分力量，但終究不敵仙人之力，小部分未被抵消的殘餘力量直接沖擊到柳絮身上，将其擊飛出去。
柳絮雖比一般法修強壯，但身體遭遇沖擊，還是渾身冒血，倒地不起。
沒了柳絮擋在前面，最後的殘餘力量仍執着地向着清崖派弟子襲去。好在此時仙人的攻擊力量已所剩無幾，清崖派掌門莫舟拼着重傷，倒是在餘波中護住了門下的弟子。
塵埃散去，一切複歸平靜。
莫舟吐出一口鮮血，跌坐在地，面白如紙。
柳絮則渾身浴血，倒在地上，似乎陷入了昏迷。
“掌門！”衆弟子紛紛圍上去關切莫舟的情況。
掌門這邊熱切的關懷景象更襯得柳絮那邊分外凄涼。
柳絮漸漸恢複了意識，他艱難地掙紮了一下，卻只是動了動手指，僅在地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扭曲抓痕。
莫舟被弟子們攙扶着站了起來，他強撐着向柳絮走去，走到附近時，他推開攙扶自己的弟子，緩緩伸出手，似乎想要将柳絮扶起。
然而，卻有另一個人先他一步來到柳絮身前，動作自然又娴熟地将柳絮抱起。
淩蔚然輕柔地抱起柳絮，他左手托住柳絮的屁股，右臂攬住柳絮的後背，右手則護在柳絮腦後。
柳絮将頭靠在淩蔚然的右手上，還努力伸出一只手攥住了淩蔚然袖子。
淩蔚然的右手在柳絮頭上輕揉了兩下，以作安撫：“結束了，好好休息吧。”
柳絮信賴地看了淩蔚然一眼，之後便安心地合上雙目。
在柳絮閉上雙眼的瞬間，此方世界快速消散。
最後，淩蔚然懷中的柳絮也一并消失了。
短短幾秒，神識海重回黑暗。
“這次世界消散的這麽快嗎？”
系統：‘這次的回憶不是柳絮的心結，只是他記憶中一個令他有些介意的點。或許這點介意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你滿足了他的需要，他心中的介意完全消失了，這段回憶世界自然也就很快消散了。’
淩蔚然喃喃道：“......原來心結消失後，所有事物，包括柳絮也都會随之消散嗎？”
淩蔚然想：或許他知道困住柳絮的心結在哪了。但在那之前......
“系統，帶我去所有像這樣柳絮心中介意的點。”
他想要柳絮的心中再無介懷。
之後，淩蔚然去了好多個這樣的記憶碎片。
在柳絮被學堂的同門排擠時，與他玩耍。
在柳絮于柳樹下思念柳木時，給他擁抱。
在柳絮獨自一人研習法術時，陪他練習。
......
又一次，神識海重歸黑暗。
“系統，再去下一個。”
系統：‘沒有了，你做的那些事情在柳絮的記憶中存在，一些他心中曾經介意的地方已經自然化解了。’
淩蔚然說：“帶我去最開始的地方吧，柳絮後山斬妖之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