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瘋了

你瘋了

外面打了一聲雷，周浩俊悶哼了一聲，摸着陳樂的手一下子停了，握成了拳。他想，張賽到底在幹什麽啊？他實在難受，好像有什麽東西紮在心髒裏一樣，他難受到不想分心去看張賽在幹什麽。

陳樂本來快睡着了，也不知道周浩俊有什麽魔力：只要一摸他的頭，他就開始困。不過被這一聲平地驚雷吓醒了，他睜開眼看見周浩俊冷汗順着下颌線流到脖子裏，第一件事就是起身去拿眼鏡。周浩俊感覺陳樂想動，拉住陳樂，低聲道：“別動。”

陳樂愣了，他聽着周浩俊有點粗重的呼吸：“你…”

周浩俊疼得有點意識模糊了，聽陳樂的聲音也忽遠忽近、自帶混響，他記着陳樂剛夢見自己養傷那時候疼暈的樣子，覺得陳樂就算喝了孟婆湯可能也沒辦法釋懷這一段。他憋着一口勁兒，他想，左右這次不能疼暈了。

但問題是他現在疼得想吐。

陳樂聽外邊的雨聲越下越大，周浩俊緊閉着眼睛，雖然不說話，但能看出來周浩俊在忍疼，忍得唇色都有點發白了。他剛想說什麽的時候，周浩俊睜開眼睛，眼睛裏滿是紅血絲，顯得人很憔悴，再加上臉色有點泛青，陳樂心裏一瞬間很酸澀，他想，周浩俊忍過多少個這樣的雨夜，一個人無依無靠的。

周浩俊聲音有點啞：“能抱抱我嗎？”胸口太難受了，難受到感覺渾身都沒什麽力氣，他甚至現在動動手指都覺得累得慌。有的時候暈只是一種自我保護方式，但周浩俊知道不能再在陳樂面前暈了，不然今天就是陳樂下一個噩夢。

陳樂想都沒想直接抱住周浩俊，甚至還在輕輕撫摸着周浩俊的後背，周浩俊咬着後槽牙把這陣疼忍了過去，他讓陳樂抱他是有原因的——不想讓陳樂看見自己忍疼的樣子。看不見就記不住，記不住就不會成為噩夢。

周浩俊的手機響了，陳樂轉過頭看向手機，周浩俊自己想撐起身去接，陳樂按住他：“躺着。”

陳樂先戴上眼鏡，後拿了手機遞給周浩俊，周浩俊看“黃升”兩個字就猜到張賽在幹什麽了，張賽故意的，故意這麽拖延時間，故意讓黃升忍不住給他打電話。張賽今天看見他的時候估計就已經想讓他雨夜跑一趟了。

今天開始的時間挺早的，沒趕上下雨，張賽弄得那麽複雜，就是想拖到雨大的時候名正言順地叫他上山。山上滑，出了事兒不怪張賽，沒出事兒也折騰他一次，周浩俊心裏跟明鏡似的。

周浩俊右手拿着手機貼在耳邊，黃升道：“周處，你要不要來一下，我真覺得張處不行啊。”

周浩俊知道張賽打什麽算盤，而且也知道自己的身體，離得越近，他越難受，他是不想湊太近的，他道：“不去。”反手挂了電話，和陳樂對上眼睛，類似的眼神他看了九百多年，他想，不應該讓陳樂戴這個眼鏡。

周浩俊撐起身，左手遮蓋傷疤的檀木手串已經壓出印兒了，他低頭看了下，用了點勁兒想回自己床上去，陳樂扶了一下，他明顯感覺周浩俊是直接把自己摔到床上的。

剛他沒戴眼鏡的時候就覺得周浩俊臉色不好，戴了眼鏡看得更清楚了，整個人像是從水撈出來的一樣，臉色沒什麽血色，還泛着青，嘴唇剛抿了半天都看不着血色，他剛怎麽心就這麽寬睡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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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樂給周浩俊蓋好被子，周浩俊牽着陳樂的手，指尖很涼。陳樂蹲下來，周浩俊剛想說什麽，手機又亮了。周浩俊看是張賽，心想，今天非要讓他去是吧？他接了電話，張賽跟他扯什麽內部條例，周浩俊知道張賽不達成目的不罷休，他道：“那讓黃升來一趟吧。”

陳樂看向周浩俊，瞪了瞪眼睛，他是真沒想到，周浩俊現在難受到坐都坐不起來，怎麽還想着去工作啊？周浩俊挂了電話把手機放在枕頭邊，陳樂按住他的手，有很多話想說，最後只是問：“你瘋了吧？”

周浩俊捏了捏眉心，他也不想，但他了解張賽，他不去，張賽就真能拖着，拖出事兒誰都跑不了，他到時候首當其沖。周浩俊左手搭在陳樂的手上，語氣有點無奈：“工作嘛，沒辦法。”這是實話，在下面受傷也不是他想的，奈何他不是吳昌那個崗位啊，現在難受也不是他願意的，就這麽巧…巧到自己地魂被借走的時候碰上這麽個任務。

周浩俊看陳樂沒說話盯着自己的左手，他低頭一看，心想，完蛋了，蓋了半天這下沒蓋住。陳樂擡起頭問他：“所以你的工作經常受傷，所以你…”

周浩俊看向他：“是。”他想，陳樂如果接受不了，那就離開吧，他保準認出陳樂的時候保持距離。他自己都有點煩一次又一次受傷、養傷了，何況是在乎他的人，那不是拿刀剜陳樂的心嗎？

他現在明白了，讓樂樂下決心投胎的就是自己，就是陳樂夢見的那次受傷，也不僅僅是那次受傷，而是一次一次看他受罪，一次一次什麽話都不說，樂樂既沒辦法改變，也沒辦法分擔，所以想離開了。他這一瞬間覺得分擔……有點太殘忍了。

陳樂伸手有點心疼地摸了摸周浩俊沒什麽血色的唇：“我去給你倒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