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絞痛

心絞痛

周浩俊他們一去一來已經五點多了。進山開車就開了一個多小時，回來的時候車上有個受傷的村民，再加上周浩俊自己也不舒服，車開得更慢了，開了兩個多小時。

關帥趕過來了，關帥和張賽的弟子張文把村民送上救護車。張賽被周浩俊派去跟村支書寒暄了，周浩俊不喜歡多說話，現在身體也不舒服。

關帥忙完看周浩俊沒下車，他敲了敲玻璃，周浩俊睜開眼，降下車窗：“有地圖嗎？”

關帥點點頭，把掌機遞給周浩俊，周浩俊找了一下那個位置：“這兒有個山洞，山洞裏有個剛成年女孩的屍體，你找人查一下，應該是非正常死亡。”

關帥點了點頭，周浩俊補充道：“固定完證據後，務必還她個清白。”這話說的很克制，意思就是立案後必須查明白了，這種小地方給錢太好使了，所以周浩俊讓關帥親自去盯着的意義在于避免這樣的事情。

關帥看周浩俊臉色不好：“我明白，您進去休息休息嗎？村支書家裏熬了點粥。”

周浩俊搖了搖頭，問他：“你怎麽來的？”

“跟派出所車來的。”

周浩俊手動了動，意思自己下車，他扶了下車門：“受累開車回市裏吧。”然後打開後座車門，把自己扔在後排座上。

關帥上了車，看周浩俊趴在羽絨服上，不是很舒服：“怎麽了，周處？”

周浩俊只是胸悶，所以也說不上來：“心髒有點難受。”他輕輕咳嗽了幾聲，“先去醫院吧。”

“409？”

周浩俊點了點頭，關帥導了航，開了車。快下高速之前，周浩俊接了黃升的電話，周浩俊撐着坐起身，認真聽了一會兒，沒說幾句話，但切中肯綮，黃升明白之後就挂了電話。

周浩俊接完電話，順手把手機丢在羽絨服上，剛只是胸悶，現在是心髒疼，疼得周浩俊感覺自己好像被誰攥住了一樣。

關帥聽周浩俊突然呼吸很急促，幸虧已經下了高速，六點多路上人不算太多，他順手停進停車位，扭頭看周浩俊頭頂着座椅，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按着心髒的手指的指尖都泛白了。他挂了P擋，解開安全帶：“周處，藥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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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俊看着關帥嘴一張一合，但實在聽不清。關帥先下車找了羽絨服口袋，然後找了儲物櫃，見鬼了，哪兒都沒有。

硝酸甘油不能貼身帶着，所以很有可能今天周浩俊就是沒帶藥，關帥也不敢動，半個身子鑽進後排座，湊到周浩俊耳邊問道：“周處咱去附近的醫院，行嗎？”離這麽近，他看見了周浩俊額頭上的冷汗。

周浩俊下意識眯着眼，努力地分辨關帥在說什麽，良久之後點了點頭，最後改道去了一中心二院。

關帥扶着周浩俊下車的時候，還覺得周浩俊有點勁兒，就是有點抖。等進了急診，導診臺的護士叫來醫生的時候，周浩俊心髒猛地疼了一下，冷汗又跟着出來一茬，疼得眼前一黑，呼吸又淺又快，感覺那口氣就在嗓子眼附近盤桓。

緊接着，周浩俊說沒力氣就沒力氣，關帥扶了一下，人是沒倒下去，整個人頭靠在關帥胳膊上，關帥聽見了一聲非常小的□□。

醫生來了，關帥明顯看出來周浩俊剛開始是有意識的，自己扶了扶氧氣罩，氧氣面罩上有一層薄薄的霧氣。關帥只能送到急救室門口，他是陪周浩俊來過好幾次醫院，但這是第一次這樣。

關帥坐在門口，揉了揉臉緩了緩，他坐在這裏都有點抖。一會兒，張賽電話打過來了，關帥知道周浩俊生病向來不跟處裏說，只是跟張賽解釋周浩俊可能沒接到電話。

挂電話沒多久，醫生很快就出來了，問他是不是有病史。關帥點了點頭，醫生說剛剛突發心絞痛，人救過來了，以後得注意身體。

關帥親眼看着周浩俊一動不動被推進病房，從病房出來的時候感覺自己也要得心髒病了。他去繳了費，因為周浩俊醫保是一串數字，所以用了一些時間解釋。

繳完費他看周浩俊在睡覺，出來跟派出所交代了一下找屍體的事情，落腳點是還死者真相，然後去車裏拿了周浩俊的手機。

關帥關上車門，看着鎖屏上陳樂發的兩條微信，一時間不知道替周浩俊瞞還是讓陳樂過來。他想了想上次自作主張叫陳老師來的時候，周浩俊認真批評了他。他想，算了算了。

關帥回到病房，從早上坐到晚上，中午簡單吃了點，中間護士把氧氣面罩換成了鼻氧，晚上的時候除了心電監護全撤了。

周浩俊是晚上醒的，嗓子有點啞，可能是吸氧後遺症，咳嗽了幾聲，關帥給周浩俊倒了水，插了個吸管，沒讓周浩俊自己折騰。

周浩俊喝了幾口，嗓子還是有點啞：“屍體找到沒？”

關帥知道周浩俊會關心這個：“您放心，找到了，已經送市局驗屍了，後續會通過DNA找家屬。”

周浩俊閉上眼，點了點頭，有點累。他掙紮着想醒就是想問問王春花，雖然王春花不信他，但他該辦的還會辦。一視同仁，無一例外。

關帥輕聲問：“陳老師給您發微信了，您——”

周浩俊扭頭咳嗽了幾聲：“幾點了？”

“八點二十七，晚上。”

“明天再跟他說吧，”周浩俊咳嗽了幾聲，說多了有點暈，但還是囑咐了一句，“看看他課表，別吓他。”

“好。”關帥心想，同樣都是人，您就怕吓着他，是真不怕吓到我啊？

周浩俊閉上眼：“我想——”

關帥看周浩俊話都沒說完，人就閉上眼睡着了。他看周浩俊輸液輸得手都青了，上次這樣還是第一次見他，當時他對周浩俊的背景和工作滿是好奇，現在，他只是在想，這根時刻緊繃的橡皮筋終于還是過度伸長了。

無論是九處還是上面，對周浩俊要求太高了。因為周浩俊之後沒人能解決周浩俊解決不了的事情，所以周浩俊只能贏不能輸。因為九處處長只有他一個人，所以周浩俊真病了也不敢說，不管身體情況，365天全天候待命。因為接觸着看不到、聽不見的東西，所以周浩俊只能沉默，連陳樂有猜測但也從未被證實過，就像九處所有人都明白的，對普羅大衆，無知是最好的保護。

他問過周浩俊為什麽叫九處，周浩俊跟他說是九九歸一，關帥現在覺得是都歸到周浩俊這裏了。可他不知道的是，遠比那殘酷的多，因為周浩俊是一次又一次。

一次磨難、痛苦、生病也許刻骨銘心，可周浩俊現在已經習慣了，或者說麻木了，對他來說只是工作，所以他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他無法知曉關帥在想什麽，他估計也沒興趣知道，但陳樂——現在只是一個和關帥一樣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