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求情
求情
因為自己的拉扯,讓沈喬突然掉進蓮花池裏,草蘇直接整個人都吓懵了,還是院子裏巡邏的護衛聽到落水的聲音才急忙跑來,結果這仔細一看,連護衛都給吓傻了。
他們府上新來的表少爺又掉進蓮花池了。
衆人七手八腳地将沈喬撈了出來,幾人護着沈喬急忙将人給送聽雨樓去,另外幾人分別去通知葉挺啄跟葉老夫人。
聽雨樓裏,王彥守在門口一直盯着來時的路,他一張臉頗為凝肅,身側的手卻下意識地摸着腰間的佩劍。
樓裏,周叔已經回來了,并且正在收整行禮,他才剛裝好,就聽王彥的聲音突然傳來。
“少爺出事了!”
周叔猛然大驚。
眨眼間,聽雨樓裏衆人齊聚,燈火通明。
院門外,草蘇跪在地上,頭磕在地上渾身都在輕微的顫抖。
王彥守在門邊,那眸光冷得像一把劍,只差沒有将草蘇給戳個窟窿出來。
葉明钰跟葉天南匆忙過來,見此境況,兩人都沒說話,可進了屋去,卻發現,葉老夫人跟葉挺啄都坐在小廳裏面。
兩位老人神色陰沉卻又滿是擔憂。
內室間裏,府醫崔老正拿着銀針給沈喬針灸,周叔守在旁邊,抿死了唇不言一語。
床榻上,沈喬昏迷着。
他頭發濕漉,臉色有些不太正常的泛紅,崔老每在他身上紮下一根銀針,他的眉頭就會緊擰一分。使得人看起來,像是在經歷折磨。
當崔老在他身上落下最後一根銀針時,不經意地錯眸間,卻看見沈喬右手無名指上的玉指環,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一樣。
“崔老?我家少爺怎麽樣?”周叔發現崔老異常,忙開口追問。
崔老回神,臉色可以說是十分難看。
“出去說吧。”
小廳裏,葉挺啄等人一見崔老跟周叔出來立即起身,明明就是想要追問沈喬的情況如何,可這話卻說不出口。
幾人中還是後來的葉明钰直接開口。
“崔老,不知阿喬情況如何?”
“已經施過針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只是這後期,仍舊還是要仔細調養切記再受涼了,另外……”
崔老欲言又止,直接讓幾人把嗓子眼都提了起來。
葉老夫人心裏一緊,再忍不住了:“怎麽樣?崔老你有話直說無妨,他這次落水可會與日後……有礙?”
葉老夫人想問的是可會與壽數有礙。
崔老微微搖頭:“不知這些日子,表少爺可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我觀他脈象,似乎有些郁結于心,這于他養傷,可是十分不利的。”
“郁結于心……”
葉老夫人明顯怔住。
她驟然想起之前沈喬跟自己說的話。
沈喬在這裏住着并不自在……
一時間,葉老夫人只覺得心裏難受得緊,張了嘴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她并不知道沈喬不自在到了這種地步。
居然已經影響到了他的身體。
“這些日子,他也沒遇到什麽,要說有,便只有前幾日受了驚吓。”葉天南突然開口,話說一半,葉天南突然想起自己之前還曾經惹怒過沈喬。
一時間,葉天南将唇都抿了起來。
葉挺啄皺眉,眸光一掃葉天南跟葉明钰:“他何時受了驚吓?怎麽沒聽你們說起?”
葉天南有些歉意:“祖父事物繁忙,我……不敢驚擾祖父,且那次他很快便醒了過來,瞧着也沒有大礙,便……不曾上報。”
“胡鬧!!!”葉挺啄驟然怒斥:“小喬本就自幼體弱多病!若非如此也不會被阿玉送來京城,他昏迷的事你怎能不說!”
葉天南低垂着頭:“是我考慮欠佳,請祖父罰我。”
事實上那次沈喬昏迷,葉霓凰跟葉天南當天就帶沈喬在外頭看過大夫了,大夫說了只是一時受驚并沒有大礙,他才瞞下此事沒有告訴葉挺啄跟葉老夫人。
主要也是兩人年紀大了,怕吓着他們才沒說的。
葉老夫人倒沒有要怪葉葉天南的意思,反而安撫葉天南:“你的心意我明白,你不必自責,要說責罰,倒也不必,你且先告訴我,當時小喬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會使得他受了驚吓?”
葉天南微微皺眉,見葉挺啄也等着自己回答,便将那日的事給說了。
“二弟參加考試那日,我與他們在回來的路上,被宣城街的百姓攔住了馬車,因着那邊不知是怎麽回事,說是發現了有邪祟奪舍,為除魔便叫天師府的人,當街施了火刑,結果……被沈喬看到了。”
一席話,直接讓小廳裏的衆人全都錯愕住了。
邪祟。
奪舍。
天師府。
還是當街施了火刑。
小廳裏,衆人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
很顯然,他都知道那天宣城街發生的事,卻誰都沒有想到這件事會吓到了親眼目睹的沈喬。
不過葉天南的話也還沒有說話。
他略一沉吟,又将自己之前與沈喬争執的事給說了。
“還有霓凰受傷一事,他……也受了委屈。”
“這又是如何說的?”葉挺啄的臉色瞬間更黑:“霓凰受傷與他何幹?”
葉天南低垂了頭,忽地跪了下去。
“祖父,此事主要責任在我。”
“你?”
“是我見沈喬太過體弱,心有偏見,自他來這府上便不曾好好照顧過他,霓凰受傷一事,本是該與他無關,卻叫他擔了責任,府上下人或是還有見風使舵之人怠慢苛責于他,才叫他郁結于心,而前些日子,我送了幾個人過來本是想要保護他的安全,卻因這種種事情,讓他誤以為是為了監視他,以免讓他再出事來……”
“你!”
葉天南忽地叩頭:“我未盡到兄長應做之責,致使沈喬病情加重,我有錯,還請祖父責罰。”
“你荒唐!”葉挺啄驟然大怒,一腳給葉天南踹了過去。
整個聽雨樓裏全無一人敢出半點聲音,便是連府醫崔老,此刻都噤若寒蟬。
這裏的人,唯有周叔對葉天南被踹一事,視若無睹。
而葉老夫人,原本是想替孫兒求情,可仔細一想葉天南說的這種種,那求情的話瞬間卡在喉嚨裏便說不出來了。
“讓你照顧弟弟你便是如此照顧的嗎!”葉挺啄大怒:“小喬進京之前我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誡你們!他這病症是娘胎裏面帶出來的!能平安的活到這麽大已經是不容易了!但是你都做了什麽!?”
葉天南跪在地上沒有開口。
葉挺啄忽地朝葉老夫人看去,怒不可遏:“這些事你一點也不知道嗎?”
“我……”
“孩子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居然都沒有跟你提過一點嗎?你在府上究竟都在做些什麽!當真是把中饋扔給長媳就什麽事都不過問了嗎?!”
葉老夫人啞口無言。
她确實是什麽都沒有過問了。
她不止是沒有過問,還看着沈喬就在今天,就在自己的眼前被一個孩子擠兌,可她一開始還沒有怎麽放在心上,直到沈喬連小七也“不放過”後她才察覺到不對而責罰小七。
可這個說來有用嗎?
沒有。
說了也只會惹怒葉挺啄而已。
“給我嚴查!”葉挺啄震怒:“這些日子,究竟有哪些人編排過他!苛責過他!讓他難堪通通嚴查查清楚之後一律嚴辦!”
葉天南跪在地上沒有應話。
葉挺啄直接點名:“明钰,這事交給你辦!好好的給我正一正這股歪風!得讓府上衆人全都知道,小喬即便姓沈,那也是我葉家的孩子是我葉家的人不是随便誰都可以欺負的!”
葉明钰抱拳:“孫兒知道,定當嚴查。”
葉挺啄點頭,又冷冷地看地上的葉天南:“你身為兄長卻未盡兄長之責,疏于對弟弟的照顧,實在是讓我失望,你自己去領罰吧,四十家棍一棍都不能少!”
葉明钰與葉老夫人同時震驚住了。
葉天南并沒有異議,應了聲是,起身便朝外走。他一離開,葉老夫人就忍不住求情。
“老爺,四十家棍也太重了,天南他還要回軍營……”葉老夫人後面的話,全都淹沒在葉挺啄憤怒的眸光裏面。
葉老夫人敢說,如若自己再繼續求情,葉挺啄必定不會再給她留半點顏面當衆斥責。
凝肅的沉默中,周叔突然輕嘆開口。
衆人瞬間全都看向周叔。
周叔:“少爺體弱,自小便是被将軍跟夫人嬌養着的,別說是殺人,就是責罰府中的下人,将軍跟夫人也從不當着少爺的面前發作,就怕會吓着少爺,讓他驚着身體承受不住。”
“這……”
崔老遲疑顯然是想說些什麽
他主要是覺得,沈家夫妻将這沈喬養得太過嬌氣了。
周叔無奈輕嘆:“少爺六歲那年,将軍在府中發了一次大火,連大少爺都受了責罰,少爺那時只是躲在門外,卻還是被将軍給吓着了,渾渾噩噩的睡了幾天,一直高燒不退,還總是呓語求将軍不要生氣,自那之後,不論是将軍還是夫人,都不敢再當着少爺的面再生氣動怒,便是斥責下人也都是在少爺不知道的時候。”
崔老徹底無言了。
周叔又道:“少爺自來便是膽小,突然見到那日那種兇猛的場景,受驚也是難免,只是沒想到已經過去那麽多天了,這件事還壓在他的心裏。”
至于葉天南與沈喬争執的那次,周叔一句不提。
不是沒有必要,而是再提也沒有意義。
葉挺啄聽着周叔的話明顯更是內疚,他甚至在想,沈喬今晚的落水,是不是因為自己在書房裏面兇了他的緣故……
“老夫人,老爺。”周叔朝兩人作揖深深一拜:“我知道,少爺來這京城雖然是以養病為主,但倘若他心境不喜,憂思過重,也于他養病無益,末将鬥膽,還請老爺跟老夫人許了少爺的事,也請兩位今後能放手,讓少爺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吧,他這病症,若養得好,興許還能多有幾年,若不然,恐怕也沒有幾年了……”
這話太重,一下就砸得葉挺啄身影微微晃動,葉老夫人直接白了臉色險些站不住腳。
這世間要說有什麽病是最難根治的。
那唯有娘胎裏帶來的病症。
那可以說是藥石無靈,能多活一天,都算賺了。
“我……我知道了……”葉挺啄狠狠閉眼:“他既然想搬出去,那便由他去把,只不過……即便是要搬出去,至少,也等他稍微好一些。”
周叔抱拳,又是一拜:“多謝老爺。”
葉挺啄罷了把手,轉身便朝外頭,可剛跨出門去,他突然開口喊葉明钰。
葉明钰立即跟上,神色間也全是肅然。
葉挺啄長長一嘆:“葉家中公還有幾處院子,你去挑選一個,待小喬醒了,便讓他選一選,看他喜歡那個,還有、把在聽雨樓伺候的那些人的賣身契,也一并給了他吧……”
葉挺啄跟葉明钰一起朝外頭走,他絮絮叨叨的叮囑,都是想給沈喬安排好搬出去後的一切事宜。
葉老夫人看着他們的背影,微微紅着眼眶,待離開後,她也跟着叮囑葉明钰,盡量把葉明钰那邊沒有照顧上的都給補齊,一定不能讓沈喬再外頭缺衣少食。
不一會,聽雨樓的人跟着相繼離開。
院子裏,草蘇依舊還跪在這裏,他整個伏在地上,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周叔在将崔老也送走後,轉身看向草蘇的時,眼神明顯冷了很多。
“王彥,軍法處置吧。”周叔淡淡吩咐。
王彥應一聲是,直接讓人拿了根棍子出來,就站到草蘇身邊。
那瞬間聽雨樓裏所有伺候的下人,全都跟着站在一旁靜靜看着。
草蘇抖得更加厲害,他嚅動着唇,卻不敢開口求饒。
他也知道,求了沒用。
果然,王彥突然舉起棍子,狠狠的抽了下來。
草蘇瞬間痛得慘叫一聲,整個人猛地趴到了地上。
聽雨樓裏靜得詭異,卻顯得草蘇的慘叫異常凄厲。
那些圍觀的下人看着這幕,一個個渾身發抖,臉上的肌肉都跟着抖動起來。
再聽草蘇那一聲聲的慘叫,更是吓得他們連看都不敢再看。
周叔對此視若無睹,他轉身進了屋裏想看看沈喬情況如何,誰知一進內室周叔震驚住了。
房間裏,那應該躺在床上的沈喬,又離奇地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