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斬劫(六)
斬劫(六)
思遙早已顧不得什麽禮教清規,急急地沖口而出: “騙人騙人,我不相信,絕不相信!”
南音轉過頭來,看着自己向來謙卑有禮的徒弟哭的抽噎,随手扒掉一身礙事的黑鬥篷扔在地上,毫不在意的略過了他,連一點眼神也沒有分給他。
他走過來,側頭去看夏遇孤,悠悠張開雙臂: “師弟,你真的沒有懷疑過我嗎那麽現在你知道了,你不想殺我嗎”
夏遇孤在一旁閉目,手指緊緊握着沈珩的腕骨,他雖經歷了沈月白兩度離開,卻仍心懷光明。
他曾懷疑任何人,卻沒想過懷疑他。
尤其南音事事做全,苦肉計也好,師兄弟情誼也罷,他做的周到,不光夏遇孤,就連沉檀以及他最親近的兩個徒弟都未能發現任何異常。
夏遇孤再見沈珩已覺上天待他不薄,從幽冥幻境裏他剖開內心,小心翼翼的向他攤開全部秘密,如沙灘上的蚌,袒露最稚嫩嬌弱的部分,且得到了他最全心的回護。
對夏遇孤來說,從那一刻開始一切都将如過往雲煙,爾虞我詐陰謀弄權都毫無意義,他只想看着一個人,抱着一個人。
這個人,就在他身邊。
思遙狠狠抹着臉,南音的冷漠無視擊潰了他最後一道防線,兩只眼睛被淹的血紅,少年幾乎崩潰的大吼: “師父你是不是有苦衷,你是騙我的……是不是……”
南音轉過身,慈愛的摸了摸他的頭,笑意溫和一如往昔: “傻孩子,是啊,我就是騙你的啊。”
思遙搖頭,直到腦子懵懵的幾乎站不穩了才喃喃的說: “不會的,不會的,師父你不是這樣的人,我相信你。”
“相信呵……”南音擡起頭,似嘆息: “有什麽不會呢,你看我收你進清微觀那一天,是不是有幾個魔要殺你取血,還有思渺……”
思遙心裏一慌: “你對他做了什麽!他在哪裏”
南音看看手指,攥緊了又忽然松開,輕描淡寫道: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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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遙腳底一歪,整個人像被一瞬間抽空了力氣,再也撐不住的頹然倒在了地上,怔怔的看着地面重複,失神重複: “死了……死了……”
南音不帶一絲情緒,居高臨下仿佛蝼蟻一樣看着他: “思渺存在的價值就是尋找鑄魂石,現在他的價值已經用完了,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門哐啷一聲被踹開。
沈珩呆了一下,沒看錯,是踹開。
本來踹門這個動作挺正常,就算是在斯文裏要減幾分那也在能接受的範圍內,但現在這個踹門的人是沉檀,這影響就不一樣了。
衆人除了夏遇孤仍在閉目之外,皆看向門口,最先愣住的是南音。
沉檀身後,站着無數修仙門派家主,神色各異的往裏張望。
“師伯……”思遙呆呆的看着他,半晌哭出了顫音,沉檀将他扶了起來: “哭什麽。”
思遙仿佛溺水的人一般抓住他袖子,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從這個最嚴正的師伯口中聽見那些事是誤會,南音還是那個愛喝酒愛開玩笑的南音,不是什麽和魔尊勾結多年十惡不赦的陰謀者。
沉檀轉過身,看向南音: “為什麽是你。”
南音一笑: “師弟,竟勞駕到你親自來殺我麽不怕我髒了你的劍”
沉檀見他還能半真半假的玩笑,臉上笑意和他被罵滾出去一樣,心口又是一縮,低聲怒道: “你混賬!”
南音意味不明的笑道: “是啊,我混賬,您不是早就知道我混賬麽。”
沉檀別過臉,頭疼的不想看他。
他收到消息說南音從幾十前就暗地裏策劃着魔界與中原修仙門派的戰争,林林總總羅列了數條罪狀,臉色鐵青的往地上一扔: “一派胡言!”
思嚴吓得一句話都沒敢說,默默撿起來小聲勸慰: “師尊,或許此事有誤會,需不需要弟子下山去查”
沉檀冷臉: “不必。”
思嚴: “可是……”
沉檀怒道: “可是什麽可是,他整日在外,捅出簍子了讓人找到我跟前,還指望着我去替他收拾”
“……師尊。”
思嚴頓了頓,看着自家師父的臉色又斟酌道: “弟子知道您不太待見師伯,可他總歸不是什麽正邪不分之人,若是有人故意抹黑清微觀,是否……”
沉檀不語,他豈止是不待見南音,他是一看見這人就氣不打一出來。
做起事個個戳他的逆鱗,不光戳了還要逆着撸一把,這麽多年了,閑散浪蕩別說修仙了,連法術都懶得修,他去聯合魔族侵犯修仙界做什麽,閑的
良久。
沉檀起身: “我親自去一趟。”
他雖罵南音玩物喪志喝酒誤事,可那也是基于他不思進取,若說他挑唆兩族草菅人命确實萬萬不能。
清微觀的弟子什麽樣,該怎麽管教都是他的分內之事,別人休想染指,而他身為掌教就該回護每一個清微觀弟子。
這是他的責任。
南音再不濟,也是他的責任,輪不到旁人越俎代庖。
沉檀誰也沒帶,一個人下了山,他腳程極快,來到極樂海不過區區兩日,可那些家主卻是比他早兩日而來,竟在門口遇到了。
他本不是什麽護短之人,這樣做僅僅只是相信南音,相信他的……師兄。
相信。
這脆弱的兩個字,還未等他親眼見到他,就在門外生生被打碎在他耳邊。
南音對一切供認不諱。
沉檀深惡痛絕的閉上了眼睛,疲憊道: “為什麽真的是你。”
他連問了兩次為什麽真的是你,南音一時也有些愕然。
他想過思遙會崩潰诘問,想過夏遇孤會失望不可置信,想過沉檀會公私分明的與他刀劍相向。
他原本就是那樣的人,何況他讨厭極了他,恨不得他早點消失在他眼前,沒有他這個害群之馬,清微觀才是真正清華之地。
南音在心裏笑了聲,他想到了一切,獨獨沒有想過,沉檀會深惡痛絕的閉着眼睛,連問兩次為什麽真的是你。
南音毫不在乎的走到他面前,解開腰間酒壺往他腳邊一扔,嗤笑: “你以為我是真愛喝酒麽,你以為我是真的聽你話讓禁足就禁足讓禁酒就禁酒麽,只不過是為了讓你放松警惕罷了。”
沉檀沒有避開,任由酒壺砸到他腳尖又滾了出去,壺口軟塞崩落,酒液順着壺口汩汩流出來,漫了一室酒香。
南音道: “我在清微觀這麽多年,無非就是為了更好的掌控這修仙界的中流砥柱們。”說着,眼神瞥了瞥外側站着的一群修士,嗤笑了聲: “難不成,要靠那些廢物麽。”
“你!”一人站出來,朝沉檀道: “沉檀掌教,這人出言不遜,又害我修仙界傷亡慘重,實在姑息不得!”
“相信沉檀掌教不會護短吧,我忽然記起來,當初我們找上清微觀請夏遇孤出山之時,沉檀說魔界要殺,反正殺不到我清微觀的頭上,南音夏遇孤皆是黑,沉檀想必早已不再獨白。”
“不如一同聯手将他擊殺,也對得起你清微……”
沉檀回眸,視線冷冷略過衆人: “清微觀的家事,何時輪得到他人指摘,滾。”
“你!”
“什麽态度!”
沉檀拔劍,無垢周身劍氣冷冽,一如他開口: “我再說一次,清微觀的人,自有本君管教,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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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的比較早!雖然有一抹抹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