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chapter5

“進度的事兒,确實有些瓶頸。”竹昱規矩的軍姿站立在辦工作前,看着椅子裏的人,彙報,“但是我們已經在努力尋找突破口,目前有進展,但微乎其微。”

商一連沉沉的哼了一句。

竹昱沒說話,辦公室裏鮮少的尴尬。

“沒了?”

“沒了。”

“你真覺得我會因為這樣的進度而批.鬥你?”商一連壓低眉眼看了看她。“說實話,”他沉着聲說,“幾天沒睡了?”

“……昨天有眯兩小時。”竹昱老實的回答,“您過來不是視察進度啊?”

“我過來哪次只是為了視察進度的?”商一連臉上的肉抖了抖,瞪着她,“你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就看不出來老子關心你身體嘛?!”

“您知道有個成語叫杞人憂天……”

“滾!”

*

商一連轉過身,随意掃視着她為了這次分屍案搜羅到的小山式的資料,一面說:“記着,再怎麽樣身體——”

砰!

商一連震得臉上的肉都顫了顫,還以為是任盛華,剛要開口罵人,結果發現竟然是池田靖。

“……”商老局差點兒沒一口氣頂上來,“小池啊。”

商局心想絕對是被任盛華那個狗崽子教壞了。

“進門前不會敲門?”竹昱側着身子看她,微微皺了皺眉,臉色冷凝,“有事?”

池田靖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瞪着圓圓的,琥珀色的眼瞳怔怔地盯着商一連,後者竟然有點兒發毛。竹昱眉間的皺褶又深了幾分,開口叫道:“池田靖?”

“啊,”她回頭,看着竹昱,眼底似乎有些欣喜,“我想再去看看監控。”

“?”

“咱們之前的思路錯了。”池田靖說,“咱們的體态特征思路給錯了。”

“怎麽說?”一聽到是和正事有關,竹昱轉過身,微微垂眼看着她,轉身跟商一連示意,随後與她一同走出去。

池田靖并排與她走的時候微微側頭上揚看她,“之前說沒有找到背着大麻袋進入的可疑人員,那麻袋是幹什麽的?”

“運輸工具。”竹昱目視前方,有些疑惑。

“那如果他不是拿着麻袋來運屍塊的呢?”

竹昱停下腳步,轉過頭看着正在盯着自己的女生。池田靖微微一勾唇,敲了敲二隊辦公室的門。

餘閻打開門,看見熱情打招呼的池田靖禮貌回應,往旁邊一瞥,剛勾起的嘴角立馬消失了,眼底的嫌棄就差寫在臉上了。

竹昱司空見慣,跨步進去,“所以你推測——”

“澹臺哥、裘哥。”池田靖笑着走過去,探了個腦袋,“還在磨這錄像啊?”

“是啊,”裘梧捂着腦門,上拉着眼皮,生無可戀的哀嚎,“老子他媽都快把這一周的人口流動跡象背下來了!”

池田靖“撲哧”一聲笑出來,看着竹昱走過來,在他後面微微俯身盯着電腦上的錄像,淡淡的說,“這可是你說的。”

“?”

“找一個體型較大的,男子。”竹昱思索着,沉聲道,“衣物較多或寬松的。”

澹臺禾和裘梧面面相觑,澹臺禾轉過身看着她,“啥意思?”

“意思就是,”池田靖有些心疼又好笑,“咱們之前的思路錯了,得推了重來。”

裘梧呆呆地眨眨眼。

“如果說沒有惹眼的大袋子進行運輸,那麽會不會是別的方式?”池田靖笑道,靠在桌子旁,“就比如,障眼法?”

“将屍塊裝在身上,”竹昱接話,抱着臂說,“隐藏成體型較大的,為了遮掩,在這麽熱的天也需要穿的多一些,或者衣物較寬松。”

裘梧恍然大悟,立馬轉身盯着電腦開始篩。

澹臺禾張張嘴,又閉上。

池田靖看出他想問什麽,笑笑說:“既然是被煮過的,其實說好聽點就是一堆大棒骨,帶在身上不會有異味。”她轉轉眼珠,“那個麻袋也許是自己事先準備好的,也可能是臨時發現的,并不重要。”

“我靠……”澹臺禾一臉震驚,“你想到的?咋想到的?”

同時看過來的還有竹昱。

“……”池田靖忽然面露難色,嘴角勾起的有些複雜的意味,“呃,其實是商局……”

“?”

她目光在兩人眼神中飄忽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忽然想到,商局的啤酒肚……”

池田靖忽然感到有些汗流浃背了。

*

如果邏輯成這樣的話,範圍一下子就大了。

“我根據屍塊總大小大致篩出了這幾個嫌疑人。”裘梧把打印出來的截圖交給竹昱,有些無奈,“不過這個畫質确實……”

竹昱淡淡的應了一句,看着那老式電話機像素的圖片沒有過多表示。

池田靖不知道從哪兒冒出個腦袋,瞪着眼掃了掃這圖,滿臉鄙夷:“這新樓盤給差評!基礎設施物業這麽爛。”

竹昱淡淡的瞥了眼她,“能根據這個體态特征匹配上入住戶麽?”

裘梧應了一聲,立馬下去辦。

“哎,你說要是咱們沒在小區監控裏找到匹配的嫌疑人,怎麽辦?”池田靖望着閃走的裘梧,一面随意的問。

“大概率不會。”竹昱低頭快速掃視這幾張照片,淡淡地回答,“如果真的是,那就意味着兇手幾乎鎖定在小區內部。”

但是與理論上的“預測三角”相悖。

“得咧,”池田靖雙手插兜,盯着白色T恤上沾着的一塊洗不掉的油漬,說,“咱們就算預測到了又怎麽樣?那裏是湯臣一品,嘉禾的!”

沒有搜捕令,一般人進都進不去。

“你真覺得那裏邊的人殺了人?”池田靖忽然賊兮兮的問了一句。

竹昱覺得她問的沒由頭,微微挑了下眉,眼睛卻沒看她,“你這話什麽意思?”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既然都是吃五谷雜糧的人,哪裏來的“不覺得”住湯臣一品的就不會犯罪?

池田靖露出那兩個梨渦,“我這人說話不着邊際,想啥是啥。”她又問,“還沒有腦袋和下半截身子的消息啊?”

“沒有範圍,警方沒有那麽多的資源地毯式搜索。”竹昱的手停下來,墨色的眼珠緊緊的盯着手上的照片,“池副。”

“嗯?”

“你看,”她舉起手裏的那張照片,看着她,“覺不覺得眼熟?”

池田靖順着她的手看過去,琥珀色的眼眸在對視上那張模糊的人像時微微凝重。她緩緩地将目光移向竹昱。

“那個清潔工。”

“晚上8:49從正門進去,9:04從正門出來。”竹昱沉聲道,“由于小區內部監控缺失,目前不能明确他這15分鐘在小區裏幹了什麽。”

所有人圍在電腦前,探着腦袋死死的盯着監控錄像。

三天前的錄像,穿着長袖長褲正規的清潔工服,看似沒有任何問題的走進小區,又走出去。

“因為是清潔工,所以放他進去也是情理之中。”澹臺禾說,皺着眉,“這個時間,你說他他媽是要進去收垃圾,我不信。”

*

淩晨的G市人跡稀少,報案人搖身一變成了審訊室裏的嫌疑人。池田靖站在單向反射鏡後,一只腿支撐着重心,雙手插兜站在抱臂的竹昱旁邊。

審訊室裏,是焦躁不安的清潔工李岩和任盛華。

“沒有!”年近60的老頭兒瞪着眼,冤枉的喊道,“我哪裏敢幹這種事!就是那天公司裏面要求我突然去小區裏看一眼,說會不會一周收一次垃圾太滿了,有沒有必要改一下。”

“按你這意思,”任盛華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微微打開雙腿,身子靠在椅背上,兩只手自然的搭在腿間,冷笑道,“你沒有嫌疑咯?”

“當然!”李岩搓着粗糙、布滿皺紋的手,反駁道,“我就是一個小戶人家,哪裏來的膽子幹這種事喲!”

任盛華聽着他不停唠唠叨叨的辯詞,帶着耳機淡淡朝鏡子那邊瞥了眼。

“問他進去15分鐘內幹了什麽。”竹昱站在鏡前,對着麥克風說。

任盛華揚揚下巴:“行了,那你說,你進去都幹了啥?”

“就、就是按照吩咐看了看啊。”李岩回答,“但是垃圾畢竟髒嘛,我就是稍微掀開蓋子看了兩眼,晚上那裏又黑,看不太清。不過我當時看着裏面量不多,能撐到一周再收,就轉了一圈走了。”

池田靖正聽着,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來鈴提示。

她掏出來一看:老狗。

“喂?”

池田靖從監聽室出來,背靠着旁邊的牆接起電話,“這麽這個點兒給我打電話?”

“你媽的,還不是你之前說關于那個樓盤的問題!”電話那天滿滿的困意裏藏不住怒火,優美的中國話随之傾瀉而出,“你看看,淩晨4點多——老娘他媽之前跟國外大亨談生意都沒這麽晚過!!”

池田靖簇起蘋果肌,故意夾起了嗓子,“哎呀~我的好大爹~!”她又心虛的看了看走廊,做作的說,“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我可是你最孝順的大兒~”

“呵,大孝子,”邬盎冷冷的表示,“想要小區的進出通行證,還是查戶?”

“監控錄像。”池田靖說着,下意識的摸出一根煙,單手熟練的叼起打火,“湯臣一品小區的所有出入口的監控,你們物業應該有存檔吧?”

作為樓盤的金主爸爸,要啥沒有。邬盎一面敷着補水面膜,忍不住的翻了個白眼,“知道了!”她咬牙回答,又往手上搓了些精油,對着開着免提的手機說,“別說我沒提醒,湯臣的監控量不是一般的。”

一個坐擁兩站地鐵站的小區,閘口多如牛毛,池田靖要了近一周的監控記錄,簡直就是海底撈針。

池田靖緩緩地吐了口白煙,咧嘴笑了笑,“你就祈禱一下我能早日結案捉拿兇手,這樣就不用苦苦逼逼的賴在局裏走不了了。”

随便扯了兩句,池田靖打發人趕緊睡覺,挂了電話。一轉頭,她臉上微微的笑意瞬間僵住了,寒顫感從腳底電流般蔓延了全身。

身旁監聽室的門半打開,竹昱就着拉開門的姿勢,死死的盯着池田靖。

*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池田靖在那雙從沒有流露出半分波瀾的暗眸中看見了劇烈的、複雜的、洶湧的情緒。

那雙丹鳳眼盯着她,池田靖很容易就看見竹昱鋒利棱角的額前青筋突起,緊繃僵硬的肩頸呈危機狀态,一動不動,像是受了驚的狼,露出最原始、最兇戾的野性。

後面裘梧瞳孔地震,抿着嘴死死的拉着竹昱,一邊眼神示意池田靖趕緊滅了煙,又顫顫巍巍的試探,“竹、竹隊。”

白霧散去,香煙嗆鼻味兒仍然聚在這狹小的一片空氣裏。四周沒有煙灰缸,情急之下池田靖直接拿拇指攥滅了即将抽完的那根煙,捏扁在手裏。

她不敢輕易發話,看着竹昱緊繃的下颌和因過分緊張而發白抿緊的唇。

氣氛焦灼的幾乎到了沒有辦法呼吸的程度,旁邊審訊室的大門“咔”的被打開,任盛華走出來,一面摘掉耳機,“不是,我說怎麽沒人應我——”

話不用說完,從兩方凝重的氣氛和空氣裏依稀存留的煙味,他就能猜到了。

看着竹昱愈發不好的臉色,任盛華暗暗咽了口口水,顧不得心裏罵娘,趕緊過去拉過她,嘿嘿笑道:“呃,小池才來咱們隊,有些事兒她不清楚。”

說着和後面的裘梧打配合,後者會意的去處理李岩那邊後續審問程序,他依舊在打圓場。“所以說她、她不知——”

“不知道工作期間不允許抽煙嗎?”

竹昱緊繃着肌肉,壓低眉眼的目光始終沒從池田靖身上移開過。任盛華趕忙擋在她身前,卻也擋不住她犀利的目光。

“你應該知道G市刑一隊的出名之處,”竹昱聲音冷的掉渣,“我的隊,不允許在工作期間抽煙。”她頸間的筋因肌肉緊繃而突起,“做不到就滾。”

“哎哎哎哎,她才剛來,不知者無罪嘛!”任盛華急得腦門直冒汗,夾在中間說話,“你不能這麽苛刻啊!”

竹昱蒼白的唇色似乎回了一點血,但依舊是冷的,眼底凜寒。她垂眸看着池田靖,審視的目光像刀子一般淩遲着她。

“行了行了,下不為例、下不為例!”任盛華轉過頭,側着身子叫池田靖先走,自己來解決,“回去記得寫2000字的認錯報告給老竹啊!”

竹昱收回目光,活動了活動僵硬而酸痛的肩頸,骨頭“咔吧咔吧”的響。

“我說,你要是這麽對我就算了,但是畢竟人小池新來的,哪裏知道你這怪癖。”任盛華癟着嘴,抹了把汗,“真是太過了。”

竹昱沒說話,神情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眼神淡淡的點了點他。末了她輕輕的嘆了口氣,轉頭問任盛華:“這條線索怎麽樣?”

“不太行。”他搓了搓臉,皺眉沉聲道,“似乎沒有什麽進展,他堅持自己是接到公司指示辦事的。明天需要聯系物業公司,确認他的口供真實性。”

竹昱點點頭,雙手抱臂的往辦公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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