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chapter19

銀行監控調取的很順利,在自助個人彙款機的監控裏,通過入賬時間很快就能查到。

然而這個人似乎也意識到這件事。

“裹得很嚴實。”裘梧搖搖頭,沉沉的嘆了口氣,“和小區監控打扮一模一樣。同時選擇的時間都很刁鑽,都不是高峰期。”

池田靖并沒有過多的情緒波動,她大概率已經猜到了,一個反偵察能力極強的人。

“把這幾段截下來帶回去。”池田靖拍拍他的肩膀,沉聲道。末了她又頓了頓,像是在思索什麽,擡眼看見外面的小賣部,抿了抿嘴。

裘梧整理好資料拿着U盤出去,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了然,嘴角抽抽:“池副……你——”

池田靖樹起左手食指抵在唇間,笑嘻嘻道:“幫我保密!”

兩分鐘後,他倆靠在越野車前蓋上,一人一手一根中華,劃拉着剛剛收集到的資料,尼古丁侵占着大腦,提神而放松。

“我現在真是提心吊膽,等會兒記得散散味兒啊,要是被老竹發現了咱倆可能死在兇手落網前。”裘梧低頭看着隊長給自己發的消息,說,“招了,就是咱們查到的這個人給錢辦事的,找到的程濱。不過他也沒怎麽留意對方的信息,大概率是不知道。”

這兩天禁煙,缺眠少覺的高強度壓力工作搞得立青同志精神實在萎靡。她有一口沒一口的抽着,看着同樣發過來的消息,皺皺眉,“那現在呢?這是十天前的發現的,也就是說程濱在十天前就開始和兇手聯系——”

聲音戛然而止,不等裘梧回頭看,池田靖忽然丢了煙,抓着車鑰匙先拉開了駕駛座的門跳進去,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迅速的令人咂舌,“上車!”

裘梧一愣,動作比腦子反應快的多,跳上副駕拉上安全帶,才看見幾秒鐘前竹昱發來的消息:回局,盡快。

“我靠……”裘梧看着挂擋踩油門的池田靖,瞪着眼,“池副你和竹隊是心有靈犀啊?”

“不算,”她似乎在任何時候都能咧着嘴角,一副吊兒郎當卻又叫人安心的樣子,“只是恰好想到了一塊兒。”

越野靈巧的出了停車位,從單行道裏彙入國道。

那包煙被池田靖随手丢到了垃圾桶裏。雖然有些浪費,但是帶回去萬一搜出來就真的完犢子,于是她在扔錢和扔命中機智的選擇了前者。

*

G市八月份的正午是能把人烤化的程度,正常人不會在大太陽底下亂轉。鮮少人流來往的街道,一個普通男子走到了垃圾桶旁,站在兩位刑警剛剛在的車位上,向遠處眺望。

他扶了下墨鏡,轉頭側面露出了一點下垂的眼角。過于突出的眉骨把這單眼皮垂眼角襯得有些陰險,他轉頭看了看垃圾桶裏沒抽完的半包煙。

手上抓着的手機并沒有摁滅,屏幕上是一張剛剛照到的、極其模糊的女人的圖片,大半張臉被車門遮住,身子也探進車裏大半,幾乎沒有辨識度。

男人的手有些青筋暴起。

他沒什麽變化,只是默默的打開手機裏的一個隐藏網址,将照片發在了上面新開的帖子裏。

——She’s back.

*

等池田靖和裘梧趕到時,審訊室裏人滿為患。

監聽室很少會擠着這麽多人一塊兒來,竹昱抱着胳膊看着裏面神嚴辭茬的任盛華,以及早就被吓得魂飛魄散的程濱,還有一旁看着筆錄口供默不作聲的澹臺禾。

“他的手機記錄已經去查了,但是對方早算一步,叫他把信息全部删除,恢複還需要時間。”澹臺禾在旁邊悄聲告知剛到的兩人,“這不,裏面罵着呢。”

“你自己都不知道那是誰,你就他媽随便把東西給了?!”任盛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圓珠筆顫了顫從本子上滾落到桌面,“公司還敢把財務交給你?!”

“不不不不不是啊,”程濱縮着脖子,吓得六神無主,“我、我問了的,那人說他——他……”

竹昱靜靜的看着,一手掰過麥克風,冷聲吩咐:“告訴他我們已經查到建明集團上了。”

“還不說實話啊?”任盛華瞪着他,一字一句地打在他心上,“你上回說,威逼利誘,要是不幫忙,你的工作不保。”

程濱猛地擡頭。

“你們公司最大的投資法人是建明集團吧?”任盛華就這麽盯着他,典型的大骨架身形讓他在體型上有着無聲的壓迫感,“還不說?”

程濱咬着嘴唇,下颌收的很緊。

“你還有個沒高考的兒子,”沉默片刻,任盛華開口,“這件事,已經涉及到了惡行殺人事件。你作為不知情的從犯,多少會受到牽連。你兒子還沒成年,坦白從寬,別連累了自己孩子。”

“我真的不知道,”一陣短暫的靜默,程濱的心理防線終于被擊破,他埋頭,幾乎是絕望的吼出來的一般,“我真的不知道哇!”

“他——他就說、他是建明集團的,而且也很精準的說出了公司內部才知道的信息,也就只有我們高管和股份人能知道的,”程濱哽咽了一下,“所以我确信他肯定是上面來的。”

池田靖看着立馬來活兒記口供的澹臺禾,把手機上在銀行監控裏截下來的圖片拿給目不轉睛盯着動響的竹昱,“找到的。”

竹昱接過去看了看,“猜到了?”

“嗯。”池田靖順着她目光看去,輕聲說,“你發消息過來的時候反應過來了,不過,”她停下,聽着裏面的人的陳述。

“他、他始終沒有跟我線下見過面,就是電話、短信聯系。”程濱泣不成聲,抽噎了幾下,“我也說過、他是用變聲的,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他也說過不準多嘴……”

“之後本來都沒什麽事了,直到——前些天會水區、會水區的那個新聞,那個人又忽然打電話給我,問我公司怎麽樣。”程濱說着,“那時候公司沒有異常,我就實話實說,他就要我盯着,要是公司被警方找了門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他。”

“那你就給他打電話了?”任盛華怒斥道,“你神經大條到這種地步?!”

“其實……其實當時我就猜到了,”他嗚咽着,聲音飽經折磨而疲憊,“可是他就說……要是我敢跟警方坦白……我家、我的工作就、就——”

“警察同志,我幹了十幾年才幹到這個地步,不能功虧一篑啊!”程濱嗓音沙啞,“他拿我的事業、我的家庭威脅我,我能怎麽辦啊——!”

任盛華額間青筋暴起,沉聲問:“所以你什麽時候跟他說的?”

“昨天,抽空跟他打的電話。”程濱坦言,“後面他說盡量跟他保持聯系……”

池田靖雙手插兜,稍微歪歪頭沖着旁邊的竹昱,“看來我說對了,這是個經常犯罪的。”

“唔。”竹昱倒是真的認認真真的回複了她的一句感嘆,“技偵那邊已經在加緊偵破了,估計很快能找到來信人。”

池田靖聞言沒有馬上回答,她一般是站不住的,晃着腦袋,“不一定。像他這樣的經驗佬,G市算是碰上大人物了。”

池田靖一開始發癫就跟個瘋子一樣,她又有些好動,就在竹昱眼皮子底下晃悠晃悠,不是搖搖腦袋就是扭扭屁股。竹昱終于抽出精力把目光放在這位好動症者身上,眼神緩了緩,擡起一只手摁住她的肩膀,“別動。”

過于清冷的音色加上常年指揮的語氣讓竹昱說話方式無可奈何的與她的長相一樣不讨喜,不過這次倒是有些不同。池田靖不動了,轉過頭擡眼看她。

“……你晃得不累麽,”竹昱并不是一個屑于凡事給個理由或解釋的人,“我頭暈。”

嗯,裘梧站在後面,眉頭愈發古怪。其實自家竹隊也不是沒有制止過他們一些小動作,不過她倆這樣兒,算哪出啊?

池田靖也是見好就收,不動了。不過竹昱的手似乎就這麽搭着了,也沒有放下去的意思。

“竹隊。”半響,池田靖輕聲叫了她一下,目光在那只手上點點,“不打算放下去?”

說到了竹昱才意識到。過于契合的身高差讓她感受不到任何別扭,直到池田靖提醒才想起。不過說實話這小丫頭的肩膀薄是薄些,不過上手就知道很有勁兒,骨架優勢讓她看上去很可愛,不過就這一身腱子肉,打起架來指不定多瘆人。

她收回手,目光卻有些不自在。

?有什麽好尴尬的,不就是人家不想叫你搭在她肩膀上麽,自己在這裏矯情什麽?

*

回到辦公室端起吃了一半剩下的涼掉的飯,池田靖和裘梧才後知後覺沒吃飯。

“點外賣吧,”裘梧打開手機,喊道,“池副——哎,人呢?”

任盛華端着自己的盒飯,塞了滿嘴的飯沒法說話,拿着筷子的手指了指竹昱的辦公室。

“所以,”池田靖窩在沙發裏,翹着二郎腿一面翻着筆記本,東瞅瞅西看看,“你懷疑張昊和蔣欣欣戀愛了?”

高一到高二,今年高三開學直逼高考的時間,蔣欣欣真的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

竹昱坐在辦公室桌前,不動聲色的吃着自己的午飯(兼下午茶),一手劃着池田靖手機上截下來的幾張圖,“目前唯一我能找到的,足以支撐蔣欣欣既補牙又買手機的經濟來源的理由。”

“哦,那倒也是了。”池田靖将厚厚的本子抵在鼻間,眼神有些放空,“哎,有錢就是這麽任性麽,給地下女朋友買東西都這麽豪爽。”

辦公室裏安靜了幾秒,池田靖莫名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往那邊一瞥,只見竹昱依舊維持着剛剛看她手機的姿勢,唯一不同的,大概是眼神。

那個細微的神色在竹昱身上算是有些大的波動了。

池田靖有些疑惑,走過去探了個腦袋看是啥。

屏幕上,還是相冊,不過不是截圖。

是竹昱的證件照。

瞬間池田靖就想到上回給邬盎看自己新領導的長相,就截下來了竹昱的工作證的證件照。

……草,忘删了。

肖像權持有者似乎也有些震驚,更多的是疑惑,轉頭看着她。

池田靖張張嘴,嗓子眼兒卻是半天蹦不出來一個詞兒。怎麽說?難道說我跟我朋友介紹你?那你朋友為啥要了解領導?再者,她已經向竹昱坦明了性向,這時候在手機裏翻出一張人家的證件照,确實有些有口難言的尴尬。

現在自己最希望的情況就是自己忽然昏厥不醒,或者忽降晴天霹靂避開全是避雷針的市局上空直擊自己心髒,至少給個痛快。

池田靖焦躁的都快裂開了,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一條神經來感嘆來G市一個月不到的奇遇比自己在帝都一年的生活都要豐富多彩。

自己這哪是過來養老的,這他媽是造事兒的!

“……就,之前,跟我舍友說到我轉過來任職,”經過漫長的沉默思考如何組織語言,池田靖聲音都有些不自然,“順便提到的。”

“嗯。”竹昱的回答顯然與池田靖豐富的想象大相徑庭,後者不由得一怔,就聽見竹昱有些揶揄而發笑的說:“怎麽,我還需要八卦一下這張照片背後的詳情麽?”

“不不不不不不不,”池田靖腦門冒汗,急得差點兒原地來一段rap,“其實沒什麽,就是新入職,說到了自家領導,竹隊您的名聲遠近聞名,順便誇贊了一番您的美貌——”

竹昱挑了下眼皮,正要說什麽,任盛華又是“哐”的一聲不敲門進來:“竹日立,你的外賣——哎不是你不是吃過了嗎,怎麽——”

嘴比腦子快的任盛華霎時閉嘴,一手拎着煲仔飯,目光在那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停在了欲哭無淚的池副身上。

“放着,她的。”竹昱率先開口,拉開了兩人的身距,“還有事?”

“沒、沒沒沒沒。”任盛華把煲仔飯跟放手.雷一樣擱在辦公桌的一角,目不轉睛的盯着滿臉絕望黑線的池田靖。

然後留下了一個不明不白的“你加油”的眼神,出去了。

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聽見竹昱喊她,把手機遞回去,“還不吃,再放就涼了。”

“那倒不至于,畢竟是煲仔飯,頂着這個劣質砂鍋也比塑料飯盒保溫效果好。”池田靖有些出神的接過手機,但是嘴上功夫一向不過腦子的好,都這境地了還能回嘴。

竹昱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把她手中的筆記本抽走,又将那煲仔飯給她面前推了推,“你這低血糖是薛定谔的低血糖是吧?”

“說了不嚴重,好像一副一頓飯不吃我就立馬死了的樣子啊!”池田靖塞了滿滿一口,滿臉黑線,“蔣欣欣的手機購買時間找到了嗎?”

“找到了,4月20號的,在嘉禾區商業城那邊。”竹昱翻着筆記,反手拿過去給她看,“不過本子上沒有記。”

“4月20日,晴,留宿。今天去學校後花園裏喂了貓貓,還去操場散了步。食堂的飯不錯。”

池田靖絲毫不減吃飯速度,眼睛卻是盯着筆記本仔細閱讀。竹昱就這麽舉着,直到她都覺得這個時間是不是過長了,懷疑池田靖走神的時候,吃飯的人忽然一頓。

“不對。”她咽下飯,死死的盯着筆記本,“就是那天買的,不過我大膽猜一下,應該是那天張昊買了,送給她的。”

“嗯?”竹昱拿回去又看了看,聽見那人說,“你看這幾天連着的日記語錄。”

“4月17日,陰雨,英語小測考的不好,很煩。這周不想回家了。食堂的飯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嘔。”

“4月18日,雲,中午吃的泡面。弟弟把我的衣服剪碎了,我媽打電話告訴我的。這周不回家了,留宿。”

“4月19日,雲,不能再吃糖了,牙疼的厲害。中午飯沒吃,墊了兩口八寶粥。作業很多,做不完。”

竹昱皺皺眉,擡眼看她。

池田靖提示到:“你看吃飯。”

“吃飯?”竹昱又低頭看去,“怎麽了?”

“其實,像吃飯、天氣這種東西,很能反映作者本人的心裏狀态的。”池田靖塞了口鹵肉,說,“前面,甚至更早,她的語錄都是很消極的,或者說負面的情緒輸出。”

“但是到了20號,晴,”池田靖指了指那一條,“你看她都幹了什麽?喂貓——這是之前從未出現過的,或者說作者之前不屑于記錄的小事,還有這句,竟然給食堂這麽高的評價,很反常。”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心情好了。”池田靖縮回身子,繼續抱着自己的飯狂炫,“中學都學過借景抒情這種手法吧?她這就是心情好了,所以看啥都順眼。”

竹昱一挑眉,看着發表完見解就立馬回歸幹飯熱潮的池田靖,無端聯想到了之前自己路過貓店看見的橘貓,小小的超能吃,還很可愛不胖。

一想到這兒,她不由得輕笑一聲。

她笑得很輕、很淺,也很快,轉瞬即逝。不過池田靖倒是放下吃飯速度,愣愣的看了看,轉而笑道:“竹隊,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笑起來的時候挺好看的。”

“恭維我的話,一次就夠了。”竹昱回怼,“誇完手了誇笑?”

池田靖正要說你這人長得沒有地方不被誇的,辦公室的門被急促的敲了敲,澹臺禾推門而入,“竹隊!”

“程濱的手機來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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