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32

chapter32

這個問題脫口而出,一方悔恨,一方怔愕。

“出于什麽立場”,這樣的問話太直白了,就差把“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準确的名分”寫在臉上了。就不說像池田靖這種雙商在線的,換成母胎28年的澹臺禾或者裘梧都知道是什麽意思。

竹昱承認,這是她活了29年以來,做過的最大膽、最放肆、最撒野的事兒。

大概是因為原生家庭的緣故,她從小寄人籬下度日,吃百家飯穿百家衣,哪怕每一位叔叔阿姨都待自己很好,但是小小的竹昱從心底明白,那不是自己的家。

她的父母死于毒枭,身邊的很多前輩、同事也傷于毒枭,就連她自己也是一名優秀的緝毒警。她的人生過得很坎坷,卻又很輝煌,值得所有人歌頌和贊美、敬佩。

每一次的偵破立功,每一個受害者家庭的道謝和社會的敬仰成為了她生命裏不可掙脫的枷鎖,成為她尋找渴求的桎梏。

她屏蔽了對外界的一切喜怒哀樂。

她自诩戰勝了欲望,卻屈服于生活。就連竹昱自己都甘願到,同大多數長輩要求的一樣,到了這個年紀,服從相親,找到一個能搭夥過日子的人,把後半生稀裏糊塗的過完算了。

“我以為我不會喜歡上什麽到怎麽也放不下的程度。”竹昱輕聲說,指尖觸及那人的手背,“後來我發現,我錯了。”

竹昱的愛克制而小心,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肆意生長。

“或許我真的是瘋了,”她嘴角揚起一點點笑,“我從來沒有愛過人,也沒有人教我如何去愛。從小到大,周遭的愛意只能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直到遇見了你。”

池田靖抿着嘴,下颌線收的緊繃。

“所以——”

“竹隊,”池田靖抽回被輕輕點着的手,拍了拍她的肩,不動神色的與她拉開身距,“樓下的飯都要涼了。”

*

這應該是池田靖活了26年多以來,吃過的最尴尬的一頓飯。

她什麽場面沒見過,蹲在死了半個月、流着膿水和生蛆的巨人觀旁啃窩窩頭;吃着吃着飯身邊的人腦袋炸開花,腦漿和血灑進碗裏,她也面不改色的吃過。不過難得,這種尴尬到極致扣腳趾的氛圍也能被她遇上。

整頓飯吃的她是食之無味,滿腦子都是被竹昱一通話攪成的漿糊。

“不合胃口?”

池田靖擡眼看她,竹昱起身舀了碗黃花魚豆腐湯遞給她。池田靖連忙去接,端住碗的時候感受到那人的指腹輕輕蹭過自己的手背。

池田靖的手像是被灼了一樣。

“沒有,”她笑笑,“在想事情。”

“想什麽?”

“……關于毒品的事兒。”池田靖随口扯了個理由,“張昊的口供才出來,也不知道商局知道了會怎麽打算。”

“你想要怎麽打算?”竹昱吃了口菜,反問。

池田靖一挑眉,“我?這又不是我說了能算數的。”她一讪,琥珀色的眼底愈發深沉,“再說了,好不容易蔣欣欣碎屍案結案,一隊二隊還沒休息幾天呢,又要被拉回崗位工作,別真搞猝死了。”

“那也沒辦法,”竹昱看着她吸哩呼嚕的喝着湯,不禁皺眉,“慢點兒,小心有刺——能得到琅照區有這種地下非法産業交易實屬不易,重案組不能不查。”

池田靖把魚刺挑出來,勺子舀着豆腐,“那倒是。不過我擔心的——”她頓了頓,沉聲說,“如果,我說如果,那幫人的反偵察能力夠強,現在可能為時已晚。”

竹昱明白她的意思。目前唯一已知的嫌疑人是與程濱聯系過的馬仔,尚且已經切斷了一切可供追蹤的線索,如果他和夜玩城的那些地下人有聯系,有可能通知撤退。

一想到這兒,池田靖就更鬧心了。

吃完飯,立青同志本來打算趕緊逃離這個彙集着尴尬二字的地方,但是看了看滿桌的杯盤狼藉,又摸了摸自己吃飽喝足的小肚子,覺着這麽拍拍屁股走了是不是過于不道德。

“……要不,我幫你洗碗吧?”池田靖看着起身就要收拾碗筷的竹昱,連忙過來幫忙,“做飯你做的,吃飯我吃的,洗碗要是再閑着我自己良心都過意不去了。”

竹昱端着碗盤進廚房,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用,有洗碗機。”

于是池田靖看着她彎腰把沾滿油漬的碗盤放進洗碗機,按了啓動鍵,有些難堪的清清嗓子,“那……我先回去了?”

竹昱轉過身,很自然的走過來,“我送你。”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用不用——”池田靖一想到剛剛吃飯全靠案子正事兒來維持交流的場面就夠頭大了,連忙擺手往後退,結果一個沒留神,後腳跟磕到了廚房門檻上。

下一秒她重心不穩的就要後仰的摔下去,池田靖多年來的肌肉記憶本能的驅使自己四肢做出快速調整,想着轉換摔倒姿勢,将損失最小化。

然而結果不是她預料中的任何一種,竹昱的反應更先一步,沖上來拽住她的胳膊拉了過來。

“小心。”

下一秒,接觸她的不是冰冷堅硬的地面,而是溫暖柔軟的懷抱。

獨屬于竹昱的檸檬清香瞬間籠罩住整個她,似乎拽的太用力,池田靖整個人被她抱的有些喘不上氣。這個過于意外的擁抱并不令她反感,甚至于,她有些貪戀。

但是也只是短短幾秒,竹昱松開了手,臂彎下,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低頭沉聲道:“走路記得看路。”

“……哦。”池田靖深吸兩口氣,退出了那個懷抱,擡頭看了看她,“我自己直接上去就行,不用送了,就三層樓。”

*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電話裏,某邬的嘲笑聲尖銳而放肆。

“笑笑笑,笑你大爺呢!”池田靖擦着濕漉漉的頭發,盤腿坐在床上,滿臉黑線,“有那麽好笑嗎?!”

“不是,”對方強忍着笑意,連聲音都是抖得,“我真的沒想到——不對,我想過你倆可能有戲,但是絕對沒想到會是她先說!”

畢竟嘛,誰會想到像立青同志這種撩天撩地的花心顏控實際上是個純情大女孩呢?

“所以你他媽最後還是回來了?”邬盎笑得發抖的聲音沒有停下過,“沒缺胳膊少腿兒?”

“老子那叫落荒而逃!”池田靖回想起來還是一臉生不如死,“你都不知道我那頓飯吃的差點兒沒吐在餐桌上。”

“啧啧啧,一個戰功累累的卧底同志,烈士的活化石,竟然也有這種時候?”邬盎調侃道,“要是金三角的各大家知道自己垂涎的價值10億比特幣的大佬是這德行,嘿,槍口指着自己開吧!”

池田靖癟癟嘴,“您老兒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啊?”她白了一眼,“你知道我聽到那句‘出于什麽立場’的時候,冷汗‘唰’的就下來了!卧槽,比我被抓起來審問還驚悚!”

“我問你,”邬盎頓了頓,忽然正聲道,“你怎麽想的?”

“什麽怎麽想的,老子快吓死了,還怎麽想的。”

“我是說,你在怕什麽?”

池田靖沒有立刻接話,周遭的過于安靜與幾分鐘前兩人瘋狂打趣吐槽形成鮮明對比。她思索片刻,神色戲谑:“怕……很多,比如她是我領導啊,我倆這上下屬關——”

“池田,你他媽跟我打電話還打哈哈?”邬盎不耐煩的打斷,“咱倆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心裏想的什麽老子能不知道啊?別給我在這兒裝瘋賣傻!”

池田靖到底在想什麽,邬盎心裏跟明鏡似的。

“老狗啊,”她嘆了口氣,指尖撚着潮濕的發梢,“她喜歡我,又能怎麽樣呢?我喜歡她,又能怎麽樣?”

邬盎正想反駁,可話到嘴邊硬生生卡住了。

“你看,你自己都知道。”沉默了幾秒,池田靖笑了,眼底有些涼,“像我這個年紀、這種職業,或者說,對于池田靖,最沒用的就是喜歡。”

電話兩端又是一陣沉默。邬盎不明不白的“唔”了一聲,率先打破沉寂:“那你打算怎麽辦?你,還有她。”

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在昏黃的燈光下動了動,抿着嘴沒回答。

她在最後關頭打斷了竹昱的告白,用最委婉、最含糊的方式拒絕了她。其實池田靖不是這種喜歡模棱兩可解決問題的人,但這是個意外。

“其實吧,”邬盎在電話裏輕輕的“啧”了一聲,“其實吧,池田,我覺得有時候你真的要往前看。”

池田靖被她的話逗笑了:“我什麽時候沒有往前看?”

“是,你其他的做的都挺好的,就是……感情,你懂吧,我專指的愛情觀上。”邬盎說,“這麽些年,你也就這一點永遠都走不出來。叔叔阿姨都避着沒提過,你也在回避,但是你一直沒走出來過。”

池田靖看着黑屏開着揚聲器的手機,沒說話。

“不是我說你,但是你真的,不能一輩子把自己搭在這裏面啊。”邬盎的聲音有些嚅嗫,但是又很堅定,“池田,你對她的感情不僅僅是那種單純的喜歡與愛,你們之間還有那種——”

“——戰友的默契,同志的兩肋插刀。”池田靖接話,無聲的笑了笑,“所以你知道我很難放過這段感情,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邬盎不說話了,她倆的事兒池田靖沒有多說過,具體的她也不是很了解。

“但是你要知道,池田,”半晌,她一字一句的說,“她的死,從來不是你的錯。”

*

入夜,林君從廚房裏出來,念念叨叨着老頭兒又躲進書房裏了,敲敲門,“有事啊?”

“嗯,”門後的聲音并不算輕松,“忙着呢,你自己看會兒電視去。”

林君看了看暑假放假回家窩在沙發裏抱着手機一個勁兒高吭“嗷嗷嗷嗷老公嗷嗷嗷嗷”的某位女大學生,抽抽嘴角:“嚎什麽呢,又在看你那個女愛豆啊?”

商珏舍不得的把眼睛從自家姐姐身上移開,“你看這臉、這身材,多牛逼啊,我叫兩聲不正常嗎?”

“有你竹昱姐姐好看?”

“那倒沒有。”商珏嚴肅而認真的思考了之後回答,“嗐,就小昱姐姐這臉放在哪裏都是一絕好吧?沒有可比性!”

林君打開電視:“那也不見你叫她回來玩。”

“她老忙了,最近消息都不怎麽回我。”商珏低頭又回去看自己的手機,“畢竟有着攻略對象了,可不得上上心。”

感受到身邊過于熾熱的目光,商珏意識到一些不對,眼珠緩緩地上擡,然後斜睨過去,瞥見女人少有的疑惑、震驚、五雷轟頂的表情,她才心想完蛋了:“……呃,媽,你不知道啊?”

*

“差不多就是這樣。”視頻電話那邊,男人沉聲說,“最近好不容易争取到黑進去了十幾分鐘,然後就發現了這一點。”

“大概也是因為這條帖子過于火,把沉寂一時的網站轟起來了,咱們技術部才能逮到流量過高人員過密難以篩查的機會。”

商一連坐在真皮椅裏,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消息可靠麽?”

“可靠。”柏澄開口,十指交叉抵在鼻尖,“小堇盯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有了點兒風吹草動,最早就報告給老池了。”

旁邊的畫面裏的男人沉沉的哼了一聲。

公共投屏裏,是視頻的一個暫停截圖畫面,正上端的樓主帖子正是那張模糊且被車門遮住大片人身的照片。

“一周前發出的帖子,僅僅一張圖,配文‘She’s back.’,IP中國大陸境內,發布者匿名,無法查到發布者信息。”視頻會議裏一直沉默着的年輕人彙報,“截至我發現的時候,帖子熱度漲到第一位,而且……”

魏堇嚅嗫了片刻:“這張照片已經被放進了黃金池裏。”

商一連叼着的煙一抖,老煙杆竟然被嗆到了;柏澄瞳孔一縮,老花鏡鏡片反着犀利的光;池厲鋒應該是已經知道,沉默的叼着煙,布滿皺紋的臉沉重而肅穆。

“……在我被斃出網站之前,最後的擡價已經到了9.3億比特幣。”魏堇沉沉的吐出口氣,說,“一周內增值率超113%。”

一張只能判斷出是女的的照片,僅一句“She’s back.”就引發了整個國際黑市交易的軒然大波,很難想象照片的主人公背後究竟擁有什麽樣的傳奇命運。

雖然話這麽說,但是商一連并不難看出這輛車就是自己局裏的公車。無聲的默認比任何口頭認可更為致命,四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蔣欣欣碎屍案裏往後牽出的毒品線,”良久,商一連很不情願的說,“已知的就是一個有露面的嫌疑人,同時還有後續從張昊口中得知的地下可能涉嫌非法交易夜店,在此期間,小池一直有參與偵破。”

池厲鋒微微動了動身,“她警惕性還沒有忘光。”他沉聲哼哼兩聲,黑色幽默的話語也變得沉重。

“那……這件事,”魏堇斟酌着開口問,“她知道嗎?”

池厲鋒沒有回答,沉默的像是卡了一樣;柏澄端起一旁的茶杯咂了口,緩聲反問:“你覺得她該知道嗎?”

魏堇抿着唇:“她有資格知道。”

其餘三人沒有說話,商一連低聲幹笑了兩聲。“三年前的小池我說不清,但是現在,她倒不會那麽沖動了。”魏堇垂眸,沉聲道,“其實,她一直沒有放下這件事。”

這句話明顯是說給池厲鋒聽的。後者明白,也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只是淡淡的說:“那你打算讓她重蹈覆轍?”

這話雖然輕飄飄的,卻砸的魏堇喘不過氣來。

三年前,“朱鳶”同志從爆炸點九死一生的逃出來,顱內腦震蕩,三根肋骨骨折,頂骨、肩胛骨、股骨、腓骨、胫骨骨裂,左桡骨骨碎,內髒多處大出血。直升機擔架飛回境的過程中起搏器用了好幾次,才堪堪把命吊住。

魏堇是那次卧底行動的線上聯絡員之一,也是大池田靖兩歲的師兄,對當時的情況再清楚不過。送回醫院時候的池田靖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ICU裏躺了三天燈沒有滅過,最後是WU集團CEO直接出面聘用了國際知名手術醫生團隊才把人從鬼門關裏拉出來。

命保住了,然而即使是邬家不要命似的往裏面砸錢,池田靖還是昏迷了四個多月才醒來。

巨大的創傷不僅僅是心理上的,還有生理上客觀的、不可逆的素質下降。即使她積極配合術後恢複療程,但誰都清楚不可能恢複到原來的身體頂峰狀态。

想到這兒,魏堇當然明白池厲鋒的意思。

光是自己這樣的共事的同志都會感到心疼,何況是父親呢?她的身體沒有三年前那樣的資本任她造次,讓她知道,只會造成她困擾。

*

“你他媽真在Z市呆着不回來啊?!”

池田靖把冰鎮的西瓜咬的“咔哧咔哧”作響,對着電話一通爆罵:“邬老狗你是真沒良心啊?!老子好不容易休假身上沒屍臭沒煙酒擱家裏養老你這個時候給我跑了?我合理懷疑你個叉燒玩意兒戀愛腦上頭啊!”

“我明天飛機,”電話那頭理不直氣不壯,“公事。”

“去你媽的公事,”池田靖瞪了瞪眼,“就你那尿性,要真是我理虧早他媽把麥都要喊炸了,還跟我慢條斯理的解釋?說,是不是那個姓步的傻逼?!”

“……真的是公事,”邬盎扶額苦笑,“不過算是公事私情吧。”

“嚯哦!!”池田靖一下子坐直了,抱着盆西瓜來了勁兒,“細說!”

“有什麽好說的,就是K市的分公司開會啊,我哥人現在在國外談項目走不開,我爸跟我媽懶得管,就扔給我了。”她頓了頓,有些嚅嗫的說,“至于私情嘛,就是BU作為這次的合作夥伴,小步總也會跟着過去。”

池田靖又倒回沙發裏,啧啧兩聲,“好好好,說白了就是小長假約會旅游去了,順便開個會。”她精辟總結,“總算是輪到我成為孤家老人守空房了~”

對方笑罵了一串,糾正道:“我真的過去是辦正事的,步愍沨也就是陪個幾天回來,後面季度審核考察啥的都是我坐班。哦對了,這回出差時間可能真的有些長。”

池田靖:“多久?”

邬盎:“要個……一周開外了吧?”

池田靖:“……回來罰你包家務做飯一周,以懲罰你膽敢把一個只會泡泡面煮雞蛋的人獨自扔家裏這麽久!”

挂了電話,池田靖點了個外賣,勉強糊弄過了自己的午飯。鑒于她這樣的自理能力,邬盎表示要不要請家政,都被她拒絕了。

原因很簡單,怕生事端。

26歲的池田靖過的很小心,不僅僅是在人流湍急的商業街高峰期能敏銳的洞察跟蹤、偷窺者,以各種刁鑽的角度躲避潛在的任何風險,更是體現在生活裏的點點滴滴。

所有接觸過她的人都覺得這樣一個不拘一格的女孩做刑警過于的大咧,但只有極其親近的人才知道,池田靖的生活很單調而無趣。

邬盎不止一次開玩笑說她這個生活一般人還真的受不了,虧得是她這樣陽光的性子。爛熟于心的外賣話術、永遠只去的幾家飯店和服裝店、只有微信、微.博和郵箱的智能手機,連自己都調侃自己是個落伍的老年人。

也不知道竹昱在幹嘛——她閑下來,無端的想到她。自從那天過于沖動的隐晦的未宣之于口的告白後,那人就沒再聯系過她,算了,估計是想通了。

池田靖細密而長的睫毛顫了顫,抓着手機直到黑屏,倒映出她算不上開心的眼眸。

午飯過後就是養豬般的日子——睡午覺。通常沒事兒的時候她能一覺睡到晚飯,再起床吃,吃完刷會兒電視再睡。

然而一陣電話鈴打斷了她的美夢。

“喂?”池田靖迷迷糊糊的按響接聽,聽見熟悉的聲音:“在睡覺?”

她立馬清醒,“竹……隊?”池田靖坐起身,看了眼手機來電,“有事嗎?”

“有,”對方嗓音清冽如泉,沉聲道,“來警局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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