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4

chapter34

池田靖沖出夜玩城,大腦迅速思考的同時腳下生風的在路上趕。從東門出來,KTV占據的是三樓的東南角,那麽最有可能的就是——

“跳樓啦!有人跳樓啦!!”

街上尖叫着,不少路人居民紛紛探出頭湊熱鬧;民警增援維持着秩序,但因為信息差的緣故,大多數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看見了一男的從三樓通風管道的排氣口撞開鋼化扇,用樓下的垃圾桶做了個緩沖,一躍而下。

男人翻身爬起來,迎着池田靖這條路的面就要沖過來;池田靖站定了腳步,與迎面的人打了個面照,一瞬間,錯愕、震驚、甚至可怖到恐懼的表情在男人臉上炸開。

但也是短短幾秒,他就恢複平靜,甚至咧嘴一笑,喉嚨裏沙啞着低語着:“……Nguyen。”

竹昱正巧趕過來,看見了幫手,男人也不戀戰,拔腿反向逃去;竹昱只是看見了短暫的一霎那,便精準的辨認出那是張建明描述出的嫌疑人。

竹昱正要扭頭看池田靖,結果後者二話不說飛奔上去,跟在那人後面窮追不舍;然而男人估計是有接應,拐進岔路口的時候翻身上了一輛摩托,擰開火,油門一加沖了出去!

池田靖緊繃着下颌,轉身一把摁住一旁看熱鬧的黃毛:“摩的借我,快!”

最後一個字幾乎是低沉的吼出來的,小年輕忽然就一慫,翻身下了車,又貼心的把頭盔摘了給她。池田靖擰開火,把護目鏡一罩,伴随着巨大的響聲跟着沖了出去。

竹昱自始至終沒有機會插上一句話,只能繃着臉目送那倆離開,怒火中燒的跑回越野處,一邊拉開車門,掏出手機給任盛華打電話:“通知市交警和網管部,全力追蹤一名改裝摩托駕駛者嫌疑人衛星定位,把KTV其餘人帶回警局審,調人過去支援!”

*

夕陽把天空盡頭的一片雲燒的火紅,波瀾的雲鱗蔓延至路的盡端。竹昱雙手攥着方向盤,以時速接近130的速度上了高速,電話裏沉聲吩咐餘閻給自己池田靖手機上的定位。

即使跟着定位,竹昱依舊無法在可視範圍內跟上前面上演着“速度與激情”的兩人。市交通部接到了通知,以最快速度确保我方人員追逐時的閘口暢通,卻也無法阻止嫌疑人飛速潛逃。

“——剛剛的消息,”餘閻電話裏的語氣并不算好,“池田靖的定位越過了琅照西邊的高速收費站,他倆進入隔壁F市了!”

……草。竹昱咬牙心裏暗罵道,又踩了一腳油門。

“商局和柏廳來警局了,知道了最新消息,正在商讨怎麽辦,你先回——”

“我不管你們商讨什麽。”

餘閻一愣,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聽着,我不管你們、商局還是柏廳打算怎麽樣,”麥裏傳出的聲音依舊清冽,卻有些顫抖,甚至緊促,“嫌疑犯後面跟着是池田靖,那個男的出了什麽事我不在乎,但是她不能出事。”

“別他媽叫我回去再考慮怎麽聯系F市刑偵總局,人在路上生死未蔔,你叫我回去好好坐着冷靜的商議,商議什麽,叫我冷靜嗎,我他媽能冷靜嗎?!”

最後一句話是吼出來的,餘閻比竹昱大幾歲,卻從來沒見過一隊隊長這樣大的情緒爆發。“我去聯系,”他頓了頓,緩和了一下,“你自己……注意安全。”

挂了電話,餘閻低頭自顧自安排工作去了;而他身邊的兩個男人沉默的沒有立刻發表感想,停頓片刻,商一連才沉聲道:“小昱對小池挺上心。”

“唔。”柏澄抱着胳膊,含含糊糊的哼了一聲,“長這麽大,第一次見除了提及她父母相關的以外的能叫她這麽動氣的人了。”

*

F市郊區的高速道上,兩輛摩托像是追逐着西下的太陽。山林間漫長的高速見不到車輛,周遭只有摩托間的轟鳴,震起一群群鳥兒。

池田靖一擰油門,又是一陣加速沖上前;很快兩者就追平了,二人在高速飛馳的同時雙雙側目相視。

忽然男人從身後掏手,池田靖眼神一凜,立馬壓低身位。下一秒,一把長刀從剛剛她的腦袋頂的位置劃過!

她暗罵一聲,順手解了腰上的警棍,甩手就是一劃;男人的反應也不是吃素的,刀口一拐架住了警棍,兩人暗自用力,最後崩開。

池田靖看了眼油箱表,所剩的不算多了,得速戰速決。正想着,男人忽然擡手一揮,刀口頂着她的脖頸就要砍下去;她來不及多反應,仰身後撤躲掉這一刀,卻因車頭失去控制順拐着要撞向防護欄。

在池田靖覺得完蛋前,自己多年的肌肉記憶比大腦反應的更加迅速:在摩托失去平衡重重摔出去的瞬間,她縱身向一旁一躍,伴随着巨大的碰撞聲和火光炸開,池田靖側背着地,在柏油路上滾了兩圈站了起來。

頭上戴着頭盔,并沒有受多大的傷。隔着單向透視的護目鏡,她看見男人一個急剎停下來,跨腿從摩托上下來,右手颠着那把長刀向前走兩步。

“好久不見。”這是二人追逐戰這麽久來第一聲問候,男人摘下頭盔,沙啞的嗓音不太正常的笑道,“我該怎麽稱呼你呢?條子,野口叁子,還是……阮阿娅?”

昏黃的天色漸暗,世間有種混沌的感覺。拂過樹林的風吹動着她的衣角,池田靖沒有摘掉頭盔,聲音平靜:“是很久了,三年啊,阿沙,倒是不見你長進。”

池田靖的心情似乎沒有場面那麽凝重,聊天的語氣甚至帶笑:“說回來,你還要稱我一句‘chi cá’①。”

阿沙斂了笑容,狠狠的啐了一口。“三年前——”他扯着嗓子,“我差點兒因為那場爆炸失去生命,救回來,嗓子壞了。”他的中文說的很不标準,“但是你又好到哪裏呢?我沒有想到是真的,你真的沒死。”

“我沒死,不是你們希望的麽?”她手裏只是一根警棍,而阿沙手裏的是一把将近40厘米的長刀,她不敢輕舉妄動,“聽說爆炸大火滅了之後,撣邦、克欽邦、清萊府北部雇傭兵都沒日沒夜的去挖我的屍骨領賞。”

阿沙細長的三角眼盯着她,“是啊,”他說,“叫你死了真是太便宜你了,所以上帝給了我們機會,親手折磨你,下地獄!”

說着就要沖上來;池田靖沉了口丹田,渾身肌肉進入戒備狀态,在他沖上來的瞬間閃身伏地躲了過去,一手勾住他的小腿,另一只手上來就是一棍子。

阿沙吃痛,腳一甩朝她踹了過去;池田靖把準時機松了手,卻還是躲避不及他另一只手上的長刀,在翻身落地的瞬間後背劃出一道血痕,殷紅瞬間染透了白T。

池田靖那一棍子打的中氣十足,阿沙在甩掉她之後沒有立刻沖上來補刀,見池田靖沒有要主動發動攻勢的樣子,他雙眼死死盯着,緩緩彎腰捏了捏右腿。

池田靖像是感受不到痛覺,拍拍手上的灰站起來,白棉布料沾着血黏在傷口上。

她聽見悶弱細微的骨聲,阿沙的嘴唇有些發灰。兩人都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一棒子把我的小腿骨能打折,”他下唇有些抖,咧咧嘴,“阿娅,是我輕視你了。”

“不,我确實弱了。”池田靖攥着警棍,頭盔下看不見神色,“換做三年前,我不會受傷。”

175的大塊頭手持長刀對陣一個165只有一根警棍護身的姑娘本身就很不公平,但眼前的人不同,阿沙忽然冒了一頭冷汗,他差點兒忘了,面前的是個惡魔。

是一個堪比Shang的惡魔!

他暗暗啧了一聲,正打算沖上去趁着時機了結時聽見了遠方的車聲,霎時停止了動作。

天幾乎全暗下去了,高速上的燈陸陸續續開起來;池田靖微微側頭,“你還不打算走麽?真的有自信在兩個人面前活下來?”

說話間,越野已經到了面前。車倏然停下,竹昱在看見池田靖染滿鮮血的後背時心髒幾乎驟停,她開門下來冷聲大喊:“住手!”

阿沙的目光移向竹昱身上,兜了兩圈痞痞的笑道:“你們條子出行這樣的任務都不給配槍,兩個也打不過我啊。”他拿着刀指向竹昱,“你說這個的實力怎麽樣呢?”

“我再一棍子下去,你就被捅廢在中國境內了。”池田靖聲音忽然變得冷厲,“你要試試嗎?”

“哈哈哈哈,那倒是,不過要是我用這個——”說着,他從左後腰掏出一把9.2式手.槍,“你覺得,你要試試嗎?”

竹昱瞬間寒毛豎立,一把拉過池田靖,正要擋在前頭,就被後者制止。

“冷靜點兒,一共就是六發,槍.法好點兒能殺我六次。”池田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冰涼的手指捏的竹昱有些疼,“但是可別打歪在她身上——你也不希望殺了個中國警察日後在哪兒都做不下去生意吧?”

顯然池田靖很清楚阿沙的心思,後者認同的點點頭,“所以,”他說,“我會穩一點,給你個痛快,然後割下你的腦袋去領賞。”

這回池田靖實在攔不住,竹昱一步跨在她身前,把池田靖擋了個結結實實:“你敢!”

阿沙沒說話,只是默默的上了膛。

氣氛瞬間焦灼起來;池田靖拍拍她,見身前的人仍不為所動,只能隔着人與阿沙對話:“行了,你這樣再耗下去,我身上的定位會引來更多的警察。除非你真的活膩了想後半輩子呆在局子裏,我大可以跟你拖下去。”

阿沙壓低眉眼,舉着槍一步一步的退回摩托車前,翻身跨上去。“右腿骨折,換來一個你沒死的真實消息,很值。”

“等着吧,你的命運注定是不安的。”男人扣上頭盔,聲音陰冷發笑,“要麽你過着陰溝裏的老鼠的生活,要麽,就回來,把所有人殺死,阮、阿、娅。”

最後一個詞他一字一頓的說完,收起槍,轉身一擰油門揚長而去。

竹昱正想上車追上去,被池田靖拉住。後者有些疲憊的摘下頭盔,那張因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看着她,“沒必要,”她說,“出了F市再向南就是國境線,越過那裏誰都沒法管。”

竹昱皺着眉,還想說什麽,卻被打斷:“他身上既然能随身帶槍,就意味着不是在境內久留,且有接應的。咱們就算追到了也沒有配槍,無疑是雞蛋碰石頭。”

池田靖不說話了,客觀的流血量讓她發冷。竹昱深深的看了眼她,将她打橫抱起,左手瞬間被脊背上的鮮血染紅。“回車裏,我給你簡單處理一下。”

*

後備箱裏有常備的藥箱,池田靖靠坐在後座,閉眼任由竹昱清理。夜晚的降溫加上失血和自身體質讓她損耗太大,已經沒有力氣顧及別的了。

傷口和衣服粘連,竹昱只能一點一點的把布料從已經凝固的創面上撕下來,鮮血就又湧了出來。

“你……疼嗎?”她看着終于脫掉白T的池田靖愣是一聲沒吭,輕輕問道。

“……廢話,”這聲抱怨有些無奈的發笑,也掩蓋不了疼痛帶來的顫抖和沙啞,“嘶……背上豁了條十幾厘米長的口子,能不疼嗎?”

目測15厘米左右的刀口,不算深,但刀面并不整齊,深淺不一的把肉絞開,從左肩頭幹淨利索的蔓延到脊背中間處。

“你要是疼,就叫出來吧。”竹昱有些笨拙的安慰道,拿着沾了碘酒的棉花小心清理着。

池田靖屬于女生裏很少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流暢而明顯的肌肉線條大部分被隐藏在短袖下,白皙的皮膚上如果沒有一些依稀可見的傷疤簡直可以稱得上完美。竹昱一邊清理,眼睛毫不掩飾的在她後背上掃視着,背上大片的傷痕明顯是做過祛疤手術了,依舊留下了淡淡的印子。

她不禁皺眉:如果是這樣,那以前會是多嚴重的傷痕?

正這麽想着,身前的人忽然“嘶”了一聲。竹昱回過神,以為自己哪裏手重了弄疼了,結果看見那人扭頭,眼神有些古怪。

池田靖就這麽扭頭看着她,無言。兩人的鼻間不過幾厘米的距離,氣氛似乎過于的暧昧。終于,立青同志率先發話:“竹隊,你這是處理傷口呢?”

“嗯?”不等竹昱反應,池田靖推着她下車,站在門口拿着那半瓶碘酒,直接從肩頭潑了下去。

劇烈的刺痛讓池田靖攥着瓶子的手指發白。她緩了緩,又咬牙潑完了那半瓶,喘了幾口氣背朝着竹昱:“幫忙包個紮。”

竹昱沒說話,拿起座位上的紗布。“你以前都是這麽對自己的?”她一邊小心的纏着,問。

“嗯?”池田靖挑眉,笑了,“你想指什麽時候?”

竹昱把紗布繞到她面前,一只手扯着紗布,一只手環過她的後腰把她抱過來,“三年前,卧底行動。”

她湊近她的頸邊摩梭,輕聲道,“你的卧底行動到底在哪兒,那個人不是中國人,你怎麽會認識?”

池田靖的側頸被她的鼻息弄得有些癢,她想躲,卻被身後一雙手箍着。指尖劃過皮膚的觸感過于奇妙,她感覺自己的肌膚要燒起來了,想掙脫,卻被抱得更緊。

“……沒有這麽好的條件,”她雙手抵着竹昱的肩頭,耳根發燙,“那麽艱苦的環境,哪裏……有這麽好的東西。”

竹昱忽然貼在了她的肩頭,高挺的鼻梁狠狠的吸了吸。池田靖覺得她瘋了,自己身上一股臭汗味混着碘酒和血腥味,哪裏好聞?

“以後不要做這麽铤而走險的事兒,”半晌,竹昱終于收回腦袋,快速的給她包紮好,從後座翻出自己的一件外套.套上,“我會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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