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

第52夜

握在池夢鯉後腦勺上的大掌抽離, 溫熱依舊,甚至将她靠近他的身體麻了半邊。

好久才緩過來。

陸西嶺已經離開了。

他今日穿的西裝規整貴氣,鈴蘭色的領帶, 束縛着他颀長脖頸的襯衫領口, 以及挺立的黑色西服,無一不是在告訴她, 陸西嶺今時今日不同了。

手機屏幕點了點游戲界面,調出個人中心,在賬號那裏光标停頓, 輸入【窗含西嶺】時, 思緒也在這時往回流溯。

***偏航***

高中畢業游為期四天三夜。

因為選在海邊度假,大家自然就備了泳裝。

池夢鯉買的是件非常保守的短袖短褲藍白泳衣, 外面還拿大毛巾披着, 跟京瑜穿的藍色潛水服相得益彰。

但京瑜卻說她穿得又純又欲, 眼神還在她胸口流轉,她不得不披上大浴巾蓋住。

體委蕭春盛看到兩人一出場, 興奮地招起手:“二位海洋生物,這兒!”

蕭春盛沙灘褲黑背心,顯得整個人更黝黑了, 不知怎麽, 池夢鯉目光下意識去尋找陸西嶺的身影, 她不确定,她是不是青春期多巴胺過剩,像京瑜說的, 只是剛好碰到一個優秀的少年去喜歡。

睡過一覺後, 應該能想清楚。

冷靜下來,池夢鯉的眼神挪回, 就聽見京瑜在問:“陸西嶺呢?”

她心跳又一下子冷靜不下來了。

“今天要下雨,他說不出來了。”

蕭春盛說着還調侃道:“那家夥昨晚沒回來,不知道去哪兒了,咦,估計太累了吧。”

說着眼神還暧昧不明地眨巴了下。

海浪翻滾了上來,在池夢鯉心底拖過一片陰翳的沙灘。

京瑜輕“啊”了聲,跟蕭春盛嘀咕:“天啊,不會被哪個女生約走了吧?”

這句話說出來的瞬間,池夢鯉聽見天邊滾起了雷。

蕭春盛說:“哪像我,冰清玉潔。”

京瑜說他神經病,兩個人在那兒弱智地吵了起來,池夢鯉只覺聲音遠遠地模糊,聽不見了,但她記得,昨晚京瑜還從抽屜裏摸出了酒店配的安全套。

這麽高級的酒店,聽說因為陸西嶺加入,所以大家經費頓時充足,才能訂得起。

這時京瑜過來拉她的手說去玩沙灘排球,她微搖了搖頭:“打雷了。”

興致蔫蔫。

蕭春盛積極鼓舞道:“這不是還沒下雨嗎,而且在海邊,天上的雨跟地上的水有什麽區別,還沒太陽,你們女生不是最怕曬的嗎?”

京瑜說:“鯉鯉最怕,出門前抹了兩層了。”

“想不到鯉鯉這麽愛美,本來就很漂亮了,還那麽努力。”

蕭春盛打趣時,京瑜說:“看陸西嶺在外面玩,你也發騷了是不是。”

池夢鯉往邊上走,忽然明白京瑜說的話,這麽高的人,夠不着的,就算夠着了,守得住嗎?

她還沒同齡人清醒。

把陸西嶺那點兄長的客氣當成了心動指引。

真是笨蛋。

她漫無目的地走,也找不到回酒店大堂的路,好像更遠了,沙灘附近是一些旅游打卡點,忽然,鼻尖掉下來一滴水珠。

仰頭時,細細密密的雨水淋在了她的臉上。

旁邊的人都捂着頭頂往回跑,她還逆着人流緩步不急,蕭春盛說得對,地上水,天上水,都一樣,來了海邊,她還怕什麽淋雨。

濕透也罷。

她走到一處木板搭建的小屋前,只是供游人拍照的裝飾屋,踩上三級臺階到了小露臺,旁邊種滿了琴葉榕,屋檐剛好遮擋住雨水。

池夢鯉窩坐在琴葉榕底下,空氣裏都是泛濫的雨水味道,臨海的夏季多雨潮濕,她把頭埋進臂彎裏,直到頭頂的寬大葉片被人掀起。

“我就知道,下大雨還不知道跑的、一定是我那個蠢妹妹。”

池夢鯉雙手摟緊曲起的膝蓋,聽見陸西嶺的聲音,卻不想擡頭看他。

他為什麽要找過來,他怎麽找過來的,她很煩,于是吼道:“你占我地方了!”

陸西嶺肩上還有薄濕的雨漬,聞言目光一頓,少年氣焰嚣張,最經不起別人激,手一伸,直接把她旁邊的花盆挪開,長腿就占了過去。

池夢鯉往邊上挪,整個人縮到圍欄的邊角,說:“你不是去睡覺了嗎!”

“我睡什麽覺,這海邊又打雷又刮風,吵死。”

高層海景房,三百六十度無遮擋,風雨刮的就是他們。

池夢鯉撇過頭去:“這個擋雨的地方是我先找到的。”

陸西嶺坐到地面,實在是這裝飾木屋太小,他根本站不直,此刻曲起一條長腿,手輕拍旁邊寬大的葉片,說:“怎麽,忽然說話帶刺,怕高考成績出來不好?”

池夢鯉雙手摟着披肩,心頭咕湧咕湧地冒水,她從來沒跟他說過重話,今天是因為……她反正也十八歲了,她反正也高考完了,她再也不用……不用依附陸家生存了。

可是,她這樣生氣的時候,陸西嶺卻當她是另有其事才心情不好,而不是當她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幹嘛給她找理由。

她說:“不是,是有個讨厭的男生行為不檢點,所以我連同你們所有男生都一起讨厭。”

她此刻一副“你別靠過來啊”的表情,陸西嶺扯唇笑,說:“他怎麽行為不檢點?”

池夢鯉抓着濕漉漉的毛巾披肩,眼睫垂着,幾縷碎落的鬓發遮掩住她的側顏,木屋承着雨水的敲打,連同聲音也變得聽不真切——

“他讓我晚上跟他出去睡覺。”

“轟隆~”

潮水肆起。

池夢鯉心跳也在雷聲中打鼓。

她不敢看陸西嶺,因為她撒謊了,但是他的呼吸明顯沉了下去,連同語氣都淩厲帶刀:“誰?”

池夢鯉忽然有些害怕,她其實只是想譴責陸西嶺,但她有什麽理由譴責他,所以才扯了這個謊,讓他作為旁觀者知道這是敗德。

可當他要審問的時候,她就心慌了,結巴道:“關你什麽事。”

“你知不知道他是要害死你!”

說罷大掌就攏住她胳膊,要把人往屋外扯:“帶我去找他,告訴我他是誰。”

此時屋外瓢潑大雨,池夢鯉沒想到陸西嶺大掌這樣用力,胳膊一下疼得她眼角沁出眼淚,輕哼了聲,說:“他為什麽會害我?我也該到了能談戀愛的年紀!”

陸西嶺低着頭肺也要氣炸,轉身時看見她仍不願走:“還要包庇他?”

兇惡的嗓音一落,池夢鯉要甩開他的手,哪知披着的毛巾就被他拽了過去,肩上忽然一涼,穿着的藍白泳衣就露了出來。

池夢鯉濕漉漉的眼瞳被細密的水霧暈染得更潮,惱羞成怒地将毛巾扯回來,兩條因為坐着而短褲收上去的腿光溜溜地發白,她雖然穿得保守,可泳裝到底貼膚,什麽形狀都能勾勒出來。

或許沒人在意或多看,但她自己就是覺得羞恥放不開。

陸西嶺手裏的毛巾滑似地被抽走,生了薄繭的掌紋仿佛被輕柔一摸,像将他一顆心也拖了過去,随着毛巾落到她的身上。

潮濕的、暄軟的、潔白的毛巾重新包裹住她。

池夢鯉就窩在角落裏,瑟瑟縮縮地通紅着臉,陸西嶺劍眉斂下,屋外的雨聲拍打得他心煩氣躁。

觸碰過帶有她體溫的毛巾的五指攏了攏,他依然驕傲問:“說不說?”

絲毫沒有抱歉的态度。

池夢鯉通紅着眼睛道:“關你什麽事!”

“我是你哥!”

“我都沒管你昨晚跟誰睡,你憑什麽管我跟誰睡!”

池夢鯉話吐出口的瞬間,泛水的眼睫輕輕地一顫,雷鳴轟響。

她臉頰驀地撇到旁處,整個人更鹌鹑地縮到角落。

陸西嶺似乎氣着了,很輕地落了聲笑:“你這是什麽邏輯?啊?池夢鯉?你怎麽不說你不管老師的學習,老師也沒資格管你?”

她被他氣得呼吸不暢,胸口一起一伏地脹,那泳衣就緊,勒得她好難受,陸西嶺更離譜,永遠指責她,他就沒問題的嗎——

“我怎麽沒邏輯,你昨晚跟別的女孩子出去了,你一晚上都沒回和蕭春盛住的房間!”

明明是在譴責他,可為什麽說出來的話卻讓她心口到喉嚨都漫起無盡酸澀。

池夢鯉倔強地拗過頭去,不去看陸西嶺的反應,她甚至害怕,害怕他承認,一想到這裏她就眼眶看不清世界,眼淚一滴滴地湧了出來。

她好難受,她快死掉了。

如果這就是喜歡,那她一點都不想要。

忽然,面前半蹲下道寬大的身影,海風将他身上的白T恤鼓起,像少年的風幡。

“你哥跟別人睡覺,你哭什麽?嗯?你又生氣什麽?”

“我沒有!”

話一落,陸西嶺大掌伸向她下巴,接住滴答下來的淚珠,他托到她面前:“人贓并獲。”

她不服輸地看向他,她根本不知道,這副折雨破碎的模樣,讓他不自覺靠近,不自覺想要……

“陸西嶺,請你走開。”

軟軟的,委屈的,他的妹妹,生再大的脾氣也只會弱弱地禮貌說話。

陸西嶺幽深的瞳仁望着她:“因為哥哥跟別人睡覺,所以覺得我很惡心?”

池夢鯉縮了縮腿,可是沒有用,他的胸膛抵到了她的膝蓋上,要将她壓得兩條腿分開。

她還是說:“你走開……”

“哥哥總是要找女友,可是和別人睡,鯉鯉又生氣,只能跟鯉鯉睡覺麽?”

池夢鯉水瞳猛地一睜,那張邪魅的、妖冶一樣的臉探了過來,就像狐貍精掀開了水簾洞的紗幕,闖進她的禁地。

“你走開…… 陸西嶺……”

她聲帶失措地顫抖。

陸西嶺眼眸認真看着她:“哥哥昨晚被蕭春盛的呼嚕聲吵得睡不着,卻被你污蔑找了女人,可你呢?你是真的被別的男人勾引,還不肯說他是誰,這麽包庇?嗯?”

池夢鯉開始驚慌,覺得他的語氣裏壓抑着怒氣,腦袋拼命搖,他潮熱的大掌托了上來,單手捧住她的臉頰,将她圈進懷裏。

陸西嶺高挺的鼻梁若有似無地觸到池夢鯉的鼻尖,聽見她哭着說:“對不起哥哥…… 對不起……我誤會你了……我不該說你不檢點…… 我也不讨厭你了……你別生氣……”

“那該告訴我那個要跟你睡覺的男生是誰了?”

池夢鯉怕極了,一下子全招:“騙你的,沒有男生。”

“為什麽騙我?”

他的語調循循善誘。

池夢鯉輕咽一口氣:“我只是……我只是告訴你不要那樣,會不好……”

“哪樣?”

他嗓音開始變得沙啞,好像是一個少年,渴望成為男人的生理在變化。

“就是……就是你知道我如果随便和別的男生一起不好,就應該知道自己不能随便和別的女生睡。”

陸西嶺很輕地落了聲笑,蠱惑一般,涼唇若即若離地覆在她濕軟的唇畔上,說:“所以,與其和別人經歷愛,為什麽不找鯉鯉,是麽?”

池夢鯉呼吸開始不暢,她的膝蓋抵在兩人中間,下巴讓少年捧起,只聽見他蠱惑的嗓音問:“小窗,想接吻嗎?含住哥哥的嘴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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