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番外4

番外4

璎兒喜歡生得漂亮的花草人物, 他是?知道的。

但沒想到她對親生孩子的第一句話，卻是?嫌它難看。

“這?……小東西是?斓蛇後代，本?體應當難看不到哪兒去……”

晏尋清說着抿了抿唇, 好似對自己的話都有所存疑似的。

他也不記得?自己的殼是?什麽樣?。

“至少她化形後會像你我。”

他堅定一分。

“你瞧這?外觀獨具一格, 清新脫俗，此子日後定能成為絕然于世的大人物。”

扶璎：“……”

什麽時候開始, 他油嘴滑舌的功夫又進階了。

“我不求它成什麽大人物……罷了。”

扶璎指腹摩挲起?略顯粗糙的蛋殼。

也不過?就是?醜了點，盤玩起?來磨手了點, 生都生了, 還能摔了不成。

“如?何才能讓它破殼？”

青年微笑：“常陪着它, 到了時日自然就破殼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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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璎若有所思。

她将蛇蛋合在手裏細細撫摸, 晏尋清望着, 也蠢蠢欲動地伸出手。

從此扶璎時常将蛋帶在身上, 夜晚睡眠也将它捧在懷裏, 時日漸長，她竟有些看慣了。

青年躺在她身後，輾轉片刻，湊近伸手要将她手中的蛇蛋拿下。

扶璎覺察, 略微偏身将雙手埋得?更深。

“作甚？”

青年氣息透着一絲委屈。

“你總揣着它, 都不抱我。”

扶璎輕聲嗤笑，“這?點時間都等不得?, 看來阿清對自己的孩子, 也不甚在意麽。”

晏尋清斂了眉頭, “我怎會不在意，只是?放它一晚罷了, 對它……對你我，都并無害處。”

扶璎轉了轉眼眸, “我要讓它早些降世，一晚都不想荒廢。”

晏尋清失落少焉，又無奈笑了笑。

“璎兒如?此迫切見到孩子，那我便只好再?委屈一陣了。”

“嗯，早日出世，早日抛了這?殼。”

“……”

原來她的迫切并非來自寵愛。

而?是?迫不及待讓醜東西離開視線。

扶璎轉頭看着他，笑意盈盈地親了他一下。

“小家夥定然也想快些見到咱們。”

一個吻，一句話，便讓青年的怨念消散無蹤。

他低眸回味，悅然環住女子腰身，在背後抱着她入眠。

-

扶璎捧着蛇蛋等待多日，裏頭的小東西還沒有破殼的跡象。

晏尋清已在混沌天留了夠久，如?今扶璎的身子恢複如?常，他便安心?回了長厄殿處理事務，心?中還想着盡早歸來，好同她一塊照顧孩子。

扶璎獨自坐在崖邊，被他侍奉慣了，如?今竟也能感到無聊了。

紫煙凝聚在她身側，化為高挑俊美的烏發男子。

“大人都多久沒下山崖了。”

男子聲音清涼，帶着一絲故作委屈的意味。

扶璎淡淡朝他笑了笑，“沒什麽要緊事，我不下崖，無拘不也來找我了麽。”

無拘悶聲一嗤，顯得?有些別扭。

他目光落在扶璎兩手之?間那長相怪奇之?物，心?道，如?今大人心?中的要緊事，都成那小東西的了。

誰能想他們高貴的袱姬大人，外界聞之?喪膽的袱姬大人，居然隐在家中孵蛋。

腹诽片刻，無拘半蹲下身，注視着蛇蛋。

“何時才能出生？”

扶璎輕嘆道：“我也不知。”

無拘緊抿着唇，他只是?随口一問，并非關心?這?小東西。

靜默半晌，他伸出手碰了碰它。

這?可是?袱姬大人親身孕育的生命。

比起?他們這?些混沌天手下，它才是?最接近袱姬大人、最接近混沌本?質的存在。

……可惜另一半卻是?那妖魔的。

“你也想早日見到它麽？”扶璎勾唇淺笑。

“我……”男子一時語塞。

他正了臉色，“等它出生，大人心?思便又要挂在小少主身上，是?否就顧不了我等了。”

無拘總是?這?般別扭，扶璎早已習慣。

她柔聲道：“怎麽會呢。”

正說着，她忽然感到手中的事物動了動。

扶璎稍稍一怔，垂下眼眸。

蛇蛋又沒了動靜，好似方才只是?錯覺。

扶璎确定那不是?錯覺。

小家夥第一次有了動作，這?讓她心?中驀地泛起?一絲驚喜。

“大人，怎麽了？”無拘少見她這?般，忍不住問道。

扶璎溫柔了目光，輕聲道：“我突然發現?，自己還挺喜歡這?小家夥。”

無拘看着情感遲鈍的女子，略感無奈。

“畢竟是?大人的親生子。”

沒錯，即便流着妖魔的血，但那畢竟是?大人的後代。

他需遏止這?不敬的想法才行。

夜裏，扶璎躺在空蕩的床榻上，雙手将蛇蛋握在身前，念起?平日的枕邊人。

小家夥或許就快出生了。

也不知阿清幾時才回。

女子沉沉入眠，寂寥之?中，她懷中的蛇蛋又冷不丁晃了晃。

它歪出女子松散的十指，摸索着朝一旁滾動，直到能清楚聽見女子的呼吸。

“娘……娘親……”

細小的聲音稚嫩又懵懂，吐字如?牙牙學語的嬰孩一般生疏。

娘親沒有回應它的呼喚，它左晃晃，右晃晃，最終在娘親的肩頸處尋了個好地，安穩落下。

扶璎夢到了小蛇出生，隐約還聽見了它甜膩的呼喚。

一覺醒來，感受到脖頸微涼的觸感，她略微愣了愣，将那東西拿到眼前。

它居然從她手中脫開了。

“你這?小家夥，還未出世，便學會跑了。”

她口中揶揄着，眼裏卻笑意盈盈，掩不住喜悅。

見到幼小生命成長，原來是?這?般奇妙。

花紋張牙舞爪的蛇蛋微微一扭，細細出聲：“娘親……想。”

聲音如?滴水入湖，甜到扶璎心?底。

這?正是?她夢中所聞之?聲。

如?此霸道的蛋殼，裏頭竟裝着這?般嬌滴滴的小東西，這?等反差沖擊了扶璎的大腦，她忽然覺得?，是?自己狹隘了。

“你會說話？”

扶璎好奇又歡喜地盯着它，事到如?今，自己彷如?置身夢境一般。

蛇蛋磕磕絆絆地發出聲音：“我，學，和娘親。”

不成文?的話語，扶璎聽得?明白。

原來小東西在自己無力動彈時，便在學習她的語言了。

它作為蛇蛋待在她身邊也不過?兩月，新鮮萌發的生命能自學至此，稱得?上天賦異禀。

扶璎對此十分滿意，她心?情明媚，揣着蛇蛋去?沐浴陽光。

晏尋清不在，無拘便陪她陪得?勤。

見到她情緒格外快活，無拘也随之?淺笑。

“大人這?般高興，莫非小少主就快降生了。”

扶璎眼眸輕彎，“知我者無拘也。”

不過?淺顯的贊許，便叫無拘快慰了許久。

随後，他輕聲一嗤，趁機貶損道：“如?此重?要之?刻，那魔頭竟不來看看，真是?冷漠無情。”

扶璎無奈又嗔怪地瞧他一眼，“阿清不過?走?了兩日，小家夥的變化，他還無從知曉呢。”

好似聽到扶璎的呼喚一般，蛇蛋又在她手中晃悠了一下。

“娘親……”

小蛇仿佛剛剛睡醒，口齒愈發不清。

無拘聞聲，詫然看向那蛇蛋，心?中泛起?一絲微妙之?感。

“想要，娘親。”

說着，蛇蛋開始輕微抖動。

兩人目不轉睛地看着它，清晰感知到其內部的靈力正在流轉。

“大人，少主當真要……”

無拘忽而?有些激動，這?莫名的情緒連他自己都無暇深究。

他下意識間，不願打擾到正在努力的小蛇，話說到一半便止了聲。

片刻後，粗糙的蛋面裂出一條歪曲的縫隙。

再?随後，從中冒出一顆細小粉嫩的尖腦袋。

小蛇吐了吐信子，豆大的眼直愣愣望着扶璎，口中喚起?“娘親”。

扶璎剛落下的心?，又為這?漂亮親人的小東西墜到了羽棉裏。

素來冷靜的她，此時的指尖卻也微微顫動。

這?便是?她孩兒的本?貌。

一條淺紅色的漂亮小蛇。

小蛇腦袋一歪，看向扶璎身旁的紫衣男子，愣了半晌。

“……爹？”

無拘登時心?頭一震，倒吸一口涼氣，壓低聲音道：“我不是?你爹！”

小家夥這?一叫喚，讓扶璎都語塞了片刻。

“……孩子，這?不是?爹爹，你可喚他無拘叔叔。”

“無拘，叔叔。”

小蛇學着念話。

無拘沉默，橫看混沌天中那麽些個小孩，還沒一個叫他叔叔的。

“難怪，聲音，爹爹，變了。”

扶璎低笑，心?想阿清若知孩子在出世前便記得?他的聲音，定然高興。

但若他得?知小蛇叫的第一聲爹是?對着無拘……

可想而?是?，情況會變成什麽樣?。

小蛇挪動着身子，努力鑽出蛋殼，最終露出斑斓華麗的全貌。

它盤在扶璎掌心?，顯得?乖巧至極。

“娘親，爹爹呢？”

“爹爹不在，過?些日子便回來看你了。”

小蛇木讷地發了會兒呆，低頭趴在扶璎手上貼貼。

扶璎目露憐惜，這?破殼出來的小家夥，可比那幹巴的蛋要喜人多了。

她看着手中破損的蛋殼思索一瞬，将它收了起?來。

無拘見狀，問道：“大人先前不是?說蛋殼難看，要扔了它麽。”

扶璎面目坦然，“屋裏空位尚多，暫且留個紀念吧。”

“……”就是?袱姬大人不承認，他也堅持認為，她為少主變心?了。

-

扶璎坐在崖邊，愛惜地撫摸着她剛出世的孩子。

方才無拘問她，該給它取個什麽名兒好。

她一時凝滞，正要思索時，卻發現?她連自家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

粉色的小蛇不過?筷子粗細，她枉有至高神識，卻辨不出這?最淺顯的事物。

終究還是?對幼蛇的了解淺了些。

小蛇享受着她的愛撫，惬意地黏在她手上吐信子。

扶璎與?小蛇這?般接觸，心?中也歡喜的很。

小家夥與?阿清不同，它是?這?般幼小稚嫩，連鱗片都輕的似花片細沙，更不懂半點壞心?思。

她動作輕柔，就怕弄疼了它。

“娘親，餓餓。”

小蛇呆愣愣地動了動嘴。

扶璎微怔，也不知它愛吃些什麽，思索片刻後取出一粒聚靈丹，研磨至小指尖大小，放到小蛇面前。

小蛇瞪着豆大的眼睛，好奇地瞧了半晌，忽然縱身一咬，将圓潤的丹丸吞了下去?。

“好吃麽？”

小蛇臉頰鼓了鼓。

“不好吃，但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