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番外4
番外4
扶璎發現一件了不得的事。
她如常沉氣入內、靜坐休養, 卻見自己丹田之中冒出一塊不清不白的東西。
一小團靈氣盛裕的圓疙瘩。
扶璎疑惑，思索，沉默。
難道?身為混沌化身的她, 也會和妖族一樣煉出內丹？
然而她越看越覺得?, 這與妖丹并不是同?種事物。
……存續将近三千年，她的身體出現異變了。
這難道?是解除詛咒後, 命運延伸的另一條道?路麽?？
扶璎不得?其?解，決定暫且将它抛開。
但在崖邊遙望遠方時, 不經意之間, 她又不因自主想起那東西, 困惑與苦悶接踵而來。
別又是混沌對她的考驗, 這次可沒?有半點提示, 她連它是何物、如何應對都不知。
怔忡幾?日, 晏尋清處理好長厄殿的事物, 又回來了混沌天。
扶璎望見意氣風發的青年，心底憂慮不自覺疏散幾?分。
“璎兒！”
青年眉目清俊，見面?便神采飛揚地打招呼，明明才去沒?多久, 卻好似久別數年一般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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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璎朝他牽起微笑。
晏尋清抱住她蹭了蹭臉頰, “你?可有想我？”
扶璎低聲一嗤，“才離開多少日, 想你?什麽?？”
晏尋清聞言也不低落, 只當那是扶璎別致又別扭的表達, 嘿嘿笑了兩聲。
他牽起扶璎的手。
“妖魔民衆如今基本?已放下?芥蒂，璎兒, 你?何時再?同?我去長厄殿看看吧。”
“好啊。”扶璎言語淡淡。
她興致不高，再?過微妙的情緒青年也察覺得?到。
他惑然打量了扶璎幾?眼, 放輕聲。
“璎兒，你?是不是有心事？”
扶璎淡笑：“我一直便是如此，會有什麽?心事。”
青年攏起了眉頭，正?色一分。
“都到如今這個地步，璎兒還要對我有所隐瞞麽?。”
“告訴我，我也好替你?分憂。”
抵不過青年的真誠懇切，扶璎輕嘆了一口氣。
想想是這個理，她沒?有必要對他隐瞞什麽?。
“我的身子……出現了異變。”
聞言，晏尋清雙眸頓張，當即變了臉色，擔憂之至，堪稱驚恐。
要知璎兒來歷特殊，體質也與尋常人不同?，先前聽璎兒所述，在她與他交合兩次突破之前，修為從始至終便是一般深淺，不會有變。
便是這般穩定的體質，她卻道?她有了“異變”。
看她神态憂心忡忡，連她都感到棘手的事，定然十分嚴重。
“究竟怎麽?了？”晏尋清握緊她的手，難掩慌亂。
扶璎沉默着搖搖頭。
青年如遭晴天霹靂，從頭到腳都陷入寒涼。
他這般驚慌，反倒讓扶璎迷惑起來。
她又不是得?了絕症，他一臉震驚絕望作甚？
“……阿清，別亂想。”
扶璎無奈開口。
“我只是迷茫罷了，并非是不忍言說?。”
聽到她的話，晏尋清堪堪回過神來，怔然凝望着她。
扶璎垂眉颔首。
“我丹田之中生出一塊靈團，狀似內丹，卻不是內丹。我不知那是什麽?。”
“自我降世以來，一切變化皆遵循指引，突然冒出我未曾預料涉及之事……故才迷茫困惑，乃至郁結。”
晏尋清心略微落下?，卻也不敢松懈。
他思索片刻，道?：“可否交由我探查一番？”
扶璎點了點頭。
晏尋清與她前額相抵，将神識注入她內府細細查看。
他感知到了扶璎所說?那狀似內丹之物，但是……
那好似只是一小?團靈氣充裕的肉球。
他疑惑，沉思，恍然，震驚。
随即他猛地睜開眼，欲言又止，欣喜若狂。
扶璎見到他近乎癫狂卻還不忘盡力克制的模樣，愈發迷惑了。
片晌後，她聽到晏尋清顫抖着說?道?：“那不是什麽?異變，那是我們的孩子……”
扶璎腦海空白一陣，“孩子？”
“對！就是我們的孩子！”
青年扶住她的雙肩，雙眸明澈透亮，激動雀躍，全然忘了一族之掌該有的穩重。
“……”
扶璎下?意識撫上丹田所在的小?腹處，低聲道?：“你?是說?，那東西是胚胎。”
青年連連點頭，乖巧抿着唇角，眼裏放光。
扶璎：“胚胎，為何是顆球？”
晏尋清：“日後成?熟，會變成?一顆蛋。”
扶璎：“……”
她黑着臉沉默良久。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懷上一顆蛋。
雖然她對一些世間道?理了解欠缺，但她至少知道?，人生下?來便是人，不是從蛋裏破殼而出，也不會生蛋。
但凡她腹中那粒球再?奇形怪狀一些，或許她便能早些意識到那是什麽?東西。
晏尋清見扶璎仍在迷惑，讷然道?：“我便是從蛋中出生的，很奇怪麽?？”
扶璎回了神，定定看着眼前人。
不，他這麽?一說?，她便不覺得?奇怪了。
晏尋清也不在意這些，他正?在因喜事高興得?無以複加，管他在璎兒眼中奇怪不奇怪。
“璎兒，真沒?想到……你?會願意要上我們的孩子。”
他攥着她指尖的手都在輕顫。
扶璎移開目光，比起青年的興奮歡喜，她顯得?過于沉穩，甚至稱得?上嚴肅。
“我沒?有做好生養的打算，先前的精元皆被煉化，我并不記得?是何時……”
難道?是阿清處在情躁期的那次……恰逢她異火發作，情難自持，有了疏漏。
晏尋清喜悅的光停在眸裏，顫動片刻後漸漸褪去。
他低頭看着握在自己手中那瑩白細嫩的指節，想要開口求她，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扶璎看到方才還歡喜雀躍的青年轉瞬失魂落魄，無奈好笑之餘還感到一絲心疼。
“我沒?說?不要它。”
青年愣然擡起臉。
“這孩子，我會留下?。”女子暈開微笑。
青年眸光晃動，感動不已，露出劫後餘生般的笑。
是他興奮過甚，忘了思考，想來璎兒連那麽?多陌生的流放者都願無私救下?，何況是她親身孕育的孩兒呢。
扶璎淡淡垂眸，雖說?之前有諸多迷茫困惑，但回過神來，卻感到一絲甜蜜浸到心底。
這竟然是她和阿清的孩子。
好神奇。
出神時，青年半蹲下?身子，還着她的腰身，側耳貼在她小?腹上聽。
“剛形成?的胚胎，連神識都探不出什麽?動靜，你?能聽到什麽?？”
青年搖搖頭，“聽不見也想抱着璎兒。”
扶璎笑意加深，伸手撫着青年頭頂，欣悅憐愛。
“實在辛苦璎兒，想要什麽?？我都給你?尋來。”
青年擡起頭期待地仰望着她。
“唔……”
扶璎饒有興趣地沉吟。
“我想要的很多，但暫時沒?想到是什麽?，留下?待命吧。”
晏尋清爽朗展顏，應了聲“是”。
從此往後，晏尋清便留在了混沌天，非妖魔呼喚，便未曾離開。
他将照顧扶璎的起居視作頭等大事，扶璎要如何，他都由着她。她忽然想吃當年在江臺鎮上嘗過的糕點，他便尋訪各地，搜集回來與當初的技藝、口味一脈相承的點心。
扶璎無奈，她都還未說?什麽?，他便積極得?很，比她的手下?們還殷勤。
但看着晏尋清興致高漲的模樣，她又不由得?安心，還感到些許欣慰。
數月後。
數千混沌根修士在谷中焦心等候，翹首以盼。
“過去總覺得?，袱姬大人至高無上，不染凡塵，真沒?想到我們還能等來這一天。”
“是啊，真好奇大人的孩子會是什麽?樣，和她生得?有幾?分像。”
“你?們說?……大人這會子誕下?的是個嬰孩，還是斓蛇，還是半人半蛇？”
耳旁的閑語讓無拘本?就緊張沉重的心情雪上加霜。
他驀地揮袖沉聲：“都吵什麽?？非要打攪到大人不可麽?？！”
周圍瞬間止聲，談笑歸談笑，卻無人敢惹這位煞神不快。
無拘深深呼吸一口氣，眉頭緊鎖不開。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般。
他猶記得?當時大人告訴他懷有身孕之時，他有何等震驚錯亂。
好似天靈蓋被人掘翻了。
衆人顫巍巍地偷瞧着無拘，他們仿佛聽到了他牙間的咯吱聲。
半晌，一人謹慎地上前兩步。
“無拘大人，袱姬大人的孩子……我們該如何稱呼才好？”
無拘默然沉下?了翻滾的情緒，擡眸威嚴淩厲。
“自然該叫少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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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扶璎看着自己手中巴掌大的蛋，理不清情緒。
那蛋殼上布滿張揚可怖的紋路，說?不出的詭異。
至今，她仍為自己懷了顆蛋這件事，感到無比微妙。
晏尋清跪坐在一旁，滿眼興奮感動，又怕高聲吓到扶璎，還忍來忍去，吐出一句：“璎兒辛苦了！”
扶璎：“……”
她不辛苦。
這東西小?到藏在她肚子裏都叫人瞧不出她懷有身孕，一沒?留神便生出來了。
晏尋清握住她另一只手，歡喜地捏了又捏。
“這小?東西雖說?是一粒蛋，卻真真是你?我結合而生，或許璎兒還沒?邁過心裏那道?坎兒。日後它會破殼、生長，早晚有一日會變成?人形，璎兒那時定不會再?覺得?怪異了。”
扶璎抿着唇猶豫片刻。
“我并非在意它是蛋或是人。”
晏尋清：“……那璎兒為何看起來，有些憂慮？”
扶璎：“好難看的紋路。”
晏尋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