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松月繞》
《松月繞》
自打正式登臺表演後, 商羽周末基本就沒休息過。
如今，她難得過了一個悠閑的周日。
這一周，她基本沒有出公寓門。
準确點說, 是基本沒下床……
荒靡到這種地步, 商羽自覺在心裏放棄了科目二。
或許正是因為這種擺爛心态，考試那天她格外放松，最後居然一把過了。
意外之喜更讓人驚喜。
宗銳照例給女朋友大肆慶祝了一番，先是下廚做了他妞兒喜歡的牛排和西柚美式，随後又給人送上新首飾：一只水頭極好的玉镯。
成色這樣好的玉镯，市面上根本買不到, 但比起價格，商羽覺得它的來意更加寶貴——這只玉镯，是宗銳的媽媽留給他的。還特意交代他說，以後要送給自己真心喜歡的女孩子。
宗銳沒有辜負這份帶着祝福的悉心托付，而一切又像命中注定般匹配相宜——中韻十足的翡翠首飾, 不是正配旗袍加身，彈詞吟曲的傳統藝人嗎？
商羽有點不好意思地收了下這份貴重的禮物。
男人沒一點不好意思地在床-上加倍追讨。
翌日, 又是日上三竿才起床。
男人精神抖擻地下樓去準備午飯了，商羽懶懶拿過床頭的手機，看見爸爸兩小時前給自己發的消息：
【之前采訪你的其他媒體也發消息了「鏈接」。放心，內容已經給你媽媽提前看過了，沒什麽不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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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開鏈接，商羽首先看見自己抱着琵琶的演出照。
這片報道的內容也全部圍繞評彈展開, 沒一點八卦閑談。
然而, 他們可以監督撰稿人怎麽寫, 卻沒法左右看的人如何評價。
看了評論區後商羽才發現，即便是她自诩專業的評彈, 觀衆其實也不是多買賬：
【怎麽又是這家評彈館啊，他們家營銷也太多了吧】
【營銷是真的多，之前那個視頻就開始了吧，一下子爆火，說沒推手誰信啊】
【上個月去吳蘇玩專門去聽了，說實話有些失望，感覺不是正統的評彈，就是普通的吳語歌，《茉莉花》，《天涯歌女》那些不都老歌麽，換成吳語唱了而已】
【他們家風很大，票價漲了不說，還要蹲點搶，真無語】
【想聽正宗評彈還是要去XΧ館，營銷起來的水平就是不行】
【她能紅90%因為長得好看，實際上唱的也就那樣】
【不好看能迷住首富麽，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少奶奶「狗頭」】
【哈哈哈樓上果然也是八卦er，我還吃過她更炸裂的瓜，和她哥那個】
【有一說一小商老師唱的還是可以的，她的唱腔在這一代裏數一數二。她的問題一個是現在老唱游客專供，年輕演員想長真本事，還是得把傳統篇唱好。還有就是沒代表作，她得有個曲子，只有她能唱出那個味道來……慢慢來吧反正，我其實蠻看好她的，她有天賦有機遇，沉下心來慢慢走，說不定以後真能成角兒，自己創流派的那種。】
……
商羽靠坐在床頭盯着手機一動不動，直到一雙大手在她屏幕前晃了晃——
“嘛呢？”
宗銳問女朋友，又朝外面客廳示意：“叫你兩聲都沒反應，不餓啊？”
商羽仰面看了男人兩秒，随後慢“哦”出一聲，朝他伸開胳膊。
宗銳哼笑了聲，彎腰抱起撒嬌的女朋友往外走，大手還在人後股上拍了一巴掌。
“吃飯都要人抱，老子是不還得喂着你吃啊？”
商羽沒吭聲，抱着男人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任人把自己抱到廚房的餐桌旁。
今天倆人都起晚了，怕姑娘餓，宗銳就快速用昨天沒吃的牛排做了個牛肉炒飯。
這周，他每晚都在公寓過夜。男人同居後，廚藝和床技進步得一樣快，簡單的炒飯也做得噴香撲鼻。
可商羽不知道在想什麽，勺子舀了塊牛肉後，半天沒往嘴裏送。
宗銳啪地在女人眼前打了個響指：“诶。”
商羽睫毛顫了下，轉眸對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
他看了眼她面前的碗，又朝人挑挑下巴：“數飯粒兒呢？”
商羽無奈：“我——”
宗銳已經拿過她手裏的勺，單臂又将人帶椅拖到身側。
“想讓人喂就直說。”
“……”
男人連肉帶飯地舀起一大勺，送到女朋友唇邊：“張嘴。”
商羽看着那雙包容又寵溺的琥珀眼，努努唇，就着男朋友的手吃了一大口飯。
“我剛才是在想——”她咽下嘴裏的東西，又拿過手邊的水杯，“這段時間，我不去評彈館了。”
“我想先暫停表演，過一陣子再說。”
宗銳舀飯的手頓了下，撩起眼皮看女朋友。
撂開勺子，他拿過她的手機。
屏幕解鎖，商羽剛才浏覽的報道出現在男人眼前。
宗銳了然呵出一聲：“怪不得。”
拇指下滑看到評論區，男人的眉心瞬間擰起來。
“這他爹的又說——”
“不是因為這個。”商羽趕快道，想了想她又很慢地眨了下眼，“不完全是。”
“其實，剛才看到這些評論後，我發現自己并不生氣，也不覺得難過。相反，我覺得有的人……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女孩笑了下，驚覺自己的變化——似乎一夜之間，她就強韌了許多。
“我很喜歡評彈，可這一路走來，我好像一直都稀裏糊塗的……”
商羽擡手撓了下額角，籲出口氣：“稀裏糊塗地開始登臺表演，稀裏糊塗地在暗香園走紅，之後加場，改變表演形式，也是被t家裏人，還有游客的反響推着走。”
宗銳沒接話，只認真地繼續聽女朋友講。
商羽擡眸看着男人，目光堅定而明亮：“所以，現在我想暫停一下，好好整理整理思路。”
“我需要思考，也需要沉澱。需要重新審視下自己的初心，也需要想一想……以後的方向。”
她吸了口氣，笑了。
“希望下次登臺時，我不僅是為觀衆表演，更要為自己而唱。”
宗銳眉心動了下，琥珀色的眼定定看着自己的女人。
唇邊一點一點勾起來。
商羽拍了下男人的胳膊：“你笑什麽啊？”
“沒。”男人搖搖頭，臉上的笑意更深，“就突然發現……我妞兒長大了。”
“也發現——”宗銳擡手順了下女孩耳邊的碎發，又忍不住滿心的喜歡，将她擁進懷裏，“我可真他爹的運氣好。”
“能有你這麽漂亮又優秀的女朋友。”
商羽在男人的懷裏笑彎了眼睛。
——原來，收獲愛人的贊許與欣賞，比擁有他的疼惜與寵愛還要美妙。
商羽兩手攀上男人的肩背，慢慢阖上眼睛。
“有你，我運氣也很好啊。”
是你讓我看到鮮活與自由的模樣。
是你的祝福和陪伴，讓我有了審視自己的勇氣。
愛讓我變得堅強而篤定。
愛許我，生機勃勃。
……
宗銳低頭吻了下女朋友的小紅痣。
“那咱就先停個工，緩沖一下。等休整好了，再出發。”
商羽點頭“嗯”出一聲，柳眉又皺了下：“不過，我也有點擔心館裏的人手會不夠……”
想了想她又搖搖頭：“算了，等我的場沒了，估計也沒那麽多人了。”
宗銳笑了下，敞開京腔貧：“那是。您這名角兒臺柱子不在了，人還看個什麽勁兒啊。”
商羽嗔了男人一眼，拍他胸口：“不許笑話我！”
宗銳抓住人手親了下。
“說真的，你要不在，原來那游客場怎麽辦？”
“我師兄小師妹他們，平時也演游客場的。”商羽回答，“我爸其實也考慮調整場次。游客場加了，傳統場就少了很多。以前的老客已經不滿很久了，可一天的時間就那麽多啊。”
“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想，到底該怎麽平衡傳統與宣傳創新的度……”
宗銳眸光動了下，若有所思。
“不急，慢慢兒來。”他跟女朋友說，“正好，咱大廈那項目也收尾了。等完事兒，你爺們兒好好陪你玩兒幾天。”
商羽朝男人柔柔笑了下：“好呀。”
心事終于放下一樁，商羽将炒飯回了鍋。兩人親親熱熱地繼續吃起午飯。
這一次，換男人遲遲沒有動筷，一直舉着手機。
商羽瞥了眼，發現他還在看剛才報道評論。
“哎呀。”她輕輕搖了下他的手，“別管了。”
想起上次男人二話不說就銷人號的那操作，商羽趕緊補了句：“這個報道是我們和媒體合作發的哦，你可別誤傷人家……”
宗銳不爽地啧出一聲，冷呵：“老子還真是聽不得人說你一句不好。”
商羽看了眼男朋友，撇撇嘴，小聲嘟哝了句什麽。
宗銳敏銳擡眸：“再罵？”
“老子擱這兒給你打抱不平，你還說老子腦殘粉？”
商羽也沒想到他居然聽見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可是，可是也沒有‘不平’啊，有的也是有一說一嘛。”
“總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誇我吧，那多不講理啊……”
宗銳不屑輕呵：“講理，那是旁人的事兒。”
他朝商羽挑挑下巴，定聲：“你爺們兒，就是要不講理地護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