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湧15

暗湧15

“什麽, 驀哥讓你跟他去公司上班?”

手機屏幕裏,溫漾那張寫滿驚詫和疑惑的臉直接怼到鏡頭前,“為什麽啊?”

從聽筒裏傳出來的聲音實在太高亢, 刺得許雲淅的耳膜嗡嗡地響。

她靠在床頭, 一邊調低手機音量,一邊回道:“他說這樣就能随時幫我解決不會做的題。”

夜已經很深了, 她眼皮半阖, 嗓音裏帶着困乏的倦意。

“哈?”對面的溫漾還很精神, 她理解不了勵驀岑的邏輯,高聲反問道,“為什麽要随時解決不會做的題啊?”

許雲淅其實也不太明白勵驀岑的用意, 想了一下, 兀自猜道:“他可能覺得,一遇到不會的題就立刻解決掉, 效果比較好吧……”

溫漾聽完,越發困惑了。

她擰着兩條細長的眉毛, 歪着腦袋奇怪地反問道:“那些不會做的題難道是粑粑嗎,一出現就要馬上解決掉?”

許雲淅:“……”

“再說了,季聿欽不是答應每天下午教我們做題嗎?

退一萬步說, 就算季聿欽放我們鴿子, 那等驀哥下班回家, 不照樣可以幫你解決?為什麽非要把你帶去公司?”

許雲淅覺得溫漾說得很有道理。

但勵驀岑這樣安排,肯定有他的考慮。

她沉默良久,好不容易找出一個牽強的理由, “就……他接下來可能會比較忙, 要經常加班吧……

這樣一來,不會做的題積壓太多, 就不容易消化了……”

溫漾并不這樣認為,“那他把你帶去公司,就能随時消化嗎?這樣不會影響他上班嗎?”

許雲淅被問得啞口無言。

當時勵驀岑提出讓她跟他去公司上班的時候,她也問過這個問題。

他只回了兩個字——不會。

說完之後便回房間了,她也不好追進去再問……

見許雲淅半晌說不出話來,溫漾又問道:“還有,之前驀哥和我哥一起去外地出差的時候,明明說下周末才回來,怎麽他一個人提早這麽多天先回來了?”

這題許雲淅會,“他說有重要的事要提前回來處理……”

溫漾狐疑地眨了眨眼睛,“什麽重要的事要提前這麽多天回來啊?”

許雲淅搖頭,“我也不知道……”

困意再度襲來,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屏幕那頭,原本趴在床上的溫漾翻了個身,對着鏡頭若有所思地問道:“淅淅,你有沒有覺得驀哥最近有點怪?”

許雲淅強撐着沉重x的眼皮,不解地問道:“哪裏怪了?”

溫漾擡高音量,“哪裏都怪啊!”

許雲淅眨了眨幹澀的眼睛,“不會吧……我覺得他和以前沒什麽不一樣啊……”

溫漾反駁道:“那你不覺得,他管你管太緊了嗎?別說我哥,就連我爸都不會把我帶去公司上班好嗎?”

許雲淅歪着腦袋想了想,猜測道:“他大概擔心我的成績掉回去吧……”

上次期中考試她因為考砸了,哭得特別凄慘,他可能怕她重蹈覆轍,才下定決心犧牲自己的工作時間,輔導她的學習。

他對她,真的比親人還要細致用心。

許雲淅收起飄遠的思緒,說道:“漾漾,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吧……”

溫漾确認道:“去驀哥的公司?”

“嗯,那樣我們就可以……”

“不要不要不要……”不等許雲淅講完,溫漾就搖着頭打斷了她的話。

勵驀岑那個人,看着挺随和的,但接觸過之後就會發現,那只是他慣常戴的面具而已。

而且,他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對什麽都不上心,其實是個很有原則的人。

特別在許雲淅的事情上,更是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比如不讓她在朋友圈發許雲淅的照片——當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天發許雲淅和季聿欽“甜照”的時候,她特意把他屏蔽了;

還有,每次和同學出去玩,他總會提早過來接許雲淅回家;

更別說這次,竟然連圖書館都不讓她去……

溫漾想着想着,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勵驀岑對許雲淅,不像哥哥,也不像爸爸,而是像——

男朋友。

對,就是男朋友!

還是占有欲特別強的那種……

溫漾心頭狠狠一跳——

不會吧!

不會吧不會吧!!!

眼前倏地浮現出之前在電玩城,勵驀岑站在許雲淅身後,陪她一起抓娃娃的親密畫面。

——難怪覺得勵驀岑最近有點怪,原來,他沒有把許雲淅當妹妹,而是

——把她當成了未來的女朋友!!

天吶——

“淅淅,淅淅!”

溫漾霎時間興奮起來,可屏幕那邊的許雲淅卻已經困得不行了。

“漾漾,我困死了,先睡了……”她沿着床頭的靠背緩緩滑進被窩裏,眼睛半閉着,嗓音也迷迷糊糊的,“你也早點睡……晚安。”

說完,就打着哈欠挂掉了視頻。

“诶——”溫漾望着微信界面,正打算撥回去,餘光瞥到溫瀾的頭像,忽然想起他之前在電玩城和自己說的話,“什麽都嗑只會害了你。”

點在屏幕上的手指驟然頓住。

片刻之後,她放下手機,一腔激動之前也慢慢消退下去——算了,先暗中觀察一陣子再說吧。

*

第二天,許雲淅便跟着勵驀岑去上班。

勵驀岑的辦公室位于盛瑞集團總部大樓的第二十七層,這裏寬綽敞亮,視野極佳。

他的辦公桌也十分寬大,但兩人合用到底不方便。

勵驀岑因此給許雲淅準備了一張書桌,就擺在辦公桌對面的落地窗旁。

窗外烈日炎炎,隔着玻璃都能感覺到蒸騰的暑氣。

窗內則涼爽舒适。

中央空調嗖嗖地冒着冷氣,綁在出風口的紅絲帶一刻不停地飄舞着。

牆角一株天堂鳥高大茂盛,桌上的玻璃瓶裏插着幾枝盛開的洋甘菊。

兩人各自忙着。

一個對着電腦專注工作,一個埋頭認真刷題。

偌大的空間裏,安靜得只聽見敲擊鍵盤的輕響和筆尖摩擦紙面的沙沙聲。

但這寧靜的時光很快就被打破了。

“勵驀岑帶了個小姑娘來上班”的消息在集團裏不胫而走。

作為勵家孫輩中最出色的一個,勵驀岑的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此時與緋聞沾邊,頓時引來了衆人極大的窺探欲。

一時間,來辦公室找勵驀岑“談工作”的人暴增。

勵驀岑不勝其煩。

為了不影響許雲淅學習,他征用了樓下的一間小會議室,并交代助理,讓所有來找他的人都去那間會議室。

辦公室裏這才恢複了清淨。

這天上午,勵驀岑出去開會,許雲淅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裏做題。

面前的這篇英文閱讀理解有點難,粗粗看了一遍,才勉強看懂大半。

她忍不住想,若是讓勵驀岑來做,一定易如反掌吧。

她經常聽他用英文開視頻會議,批閱的文件、看的書也有很多是純英文的。

他好像對什麽都漫不經心,但無論做什麽事,不管是學習還是工作,就連下廚做飯,都游刃有餘。

真的好羨慕……

思緒不知不覺間飄遠,許雲淅端起手邊的杯子喝了口大麥茶,然後重新看起那篇文章來。

她蹙着眉,一行一行仔細地往下看。

看到末尾的時候,身後傳來輕微的開門聲。

想是勵驀岑開完會回來了。

許雲淅沒有分神。

她低着頭,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文章下面的問題上。

直到身側的椅子被拉開,一道黑影坐下來,一股煙味随即鑽入鼻腔,許雲淅才覺察到不對勁。

她轉頭看去,冷不丁對上一張陌生男人的臉。

許雲淅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往後仰。

“你好呀,小美女。”面前的男人摘下墨鏡,沖她咧嘴一笑。

他看着二十四五歲的樣子,身上穿着一件花裏胡哨的襯衣,領口的扣子敞開兩顆,隐隐露出胸口的肌肉和一點紋身。

瞥到面前的一疊書,他随手翻了翻,然後“啧啧”搖頭,“還是高中生啊,驀岑那小子TMD也太禽獸了……”

許雲淅不知道這人是誰。

聽他的語氣,似乎和勵驀岑很熟。

他的脖子上沒挂工作牌,瞧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樣,應該不是個普通上班族。

許雲淅邊想邊把椅子往旁邊滑了滑,與他拉開一段安全距離之後說道:“你好,我哥哥開會去了……”

助理應該也去了,要不然早就把他攔下了。

“哥哥……啧啧啧,叫得可真好聽……”男人伸手搭上她的椅背,傾身湊到她面前嬉皮笑臉地說道,“算起來,我也是你哥哥,來,叫一聲……”

“勵舒胤。”

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懶倦的嗓音,勵舒胤話音一頓,扭頭看去。

許雲淅也跟着把視線轉過去。

深褐色的木門開了右邊半扇,穿着一身黑衣黑褲的男人一手插着褲兜,一手拎着臺輕薄的筆記本電腦,神情散淡地倚在門邊,沖着勵舒胤緩聲說道:“出來。”

“急什麽呀!”勵舒胤靠上椅背,回頭看向許雲淅,眯着眼笑道,“難不成,怕我把你的漂亮小媳婦勾走?”

說完,還沖她眨了一下右眼。

那一刻,許雲淅忽然明白了“油”這個字的含義。

她忙不疊地收回目光,拿起筆繼續做起題來。

不知道怎麽的,原本枯燥難懂的文章,此時看來,卻讓人心情舒暢。

“就憑你?”門口傳來勵驀岑的嗤笑聲。

他并沒有解釋他們之間的關系。

許雲淅猜,他大概覺得,對有些人來說,越着急解釋,越容易被曲解吧……

“你小子可別瞧不起人!”勵舒胤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一邊往門口走,一邊大言不慚地說道,

“要不是這小丫頭是老爺子給你定的娃娃親,老子分分鐘給你搶過來!”

娃娃親?

聽到這三個字,許雲淅神情一頓,随即扭過頭朝勵驀岑看去。

卻被勵舒胤的背影擋住視線。

等勵舒胤出了門,勵驀岑也帶上門離開。

再次見到他,已是中午。

男人提着兩個大紙袋進門,“淅淅,吃午飯了。”

公司有專門的高層自助餐廳,中餐、西餐、日料都有。

但勵驀岑嫌不好吃,每天的午飯都讓司機大老遠跑去市郊一家私房菜館打包回來。

“好。”許雲淅放下手中的筆,去外頭的洗手間洗完手回來,熱騰騰的飯菜已經擺滿了茶幾。

她走去沙發坐下,接過勵驀岑遞來一小碗番茄蝦滑湯,輕聲道謝。

喝了一口酸甜鮮美的湯,許雲淅遲疑片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底的疑惑,“哥哥,上午那人說的娃娃親,是真的嗎?”

勵驀岑剛剛夾起一片鹵牛肉,聞言動作一頓,偏頭朝她看來。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許雲淅的心尖沒來由地顫了一下。

大概手上這碗湯太熱,臉頰莫名有些發燙。

她抿唇垂落視線,放下手裏x的湯。

一片鹵牛肉放在面前那碗堆滿菜的米飯上,許雲淅拿起筷子,男人的嗓音就在這時從頭頂傳來,“你說呢?”

他的語氣并不強烈,清清淡淡,像一杯無味的白開水。

可許雲淅的心底卻升起一股沒來由的羞燥。

他和她,身份、地位相差甚遠,做兄妹都是十足的高攀,更何況娃娃親……

一陣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熱浪沿着脖子迅速爬上耳根,許雲淅捏着筷子垂下腦袋。

辦公室裏安靜得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

空調明明開得很足,她卻熱得發慌。

她下意識地舔了下發幹的唇,用力壓下心頭的情緒之後,擡頭沖沙發上的男人笑道:“當然、當然是假的了!這都什麽年代了,怎麽可能還會有這種事!”

更何況,要是真的訂了娃娃親,爺爺早就告訴她了。

男人的目光在她緋紅的笑臉上停頓兩秒,随即放下手裏的公筷,從餐盒裏拿了只香煎黑虎蝦,一邊低頭剝殼,一邊曼聲問道:“那——要是真有這種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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