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湧19

暗湧19

大約長途勞頓, 男人的聲線帶着些微暗啞,尾音染着清淺的笑,在這深濃的夜色裏聽來, 別樣撩人。

一瞬間, 許雲淅像被蠱惑了一般,不假思索地點頭, “嗯, 一輩子都不想和哥哥分開!”

話音出口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心口驀地一縮,耳根莫名燒起來。

她抿着唇,下意識地躲開男人的視線, 卻又在一瞬之後, 忍着心底的羞燥,把目光移回他臉上。

兩人恰好立在一盞路燈下, 路燈挨着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樟樹。

暗白燈光穿過層層疊疊的綠葉,在男人的眉眼間投下綽綽光影。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 卻清晰地看到他高高揚起的唇角。

心下一松,她的眼底便也漾開笑意。

“那就聽淅淅的……”男人單手握着蘋果,彎腰注視着她的眼睛, 緩聲說道, “一輩子——都不分開。”

這一次, 他的雙眼被燈光徹底照亮。

透過一團緩緩消散的淺淡白氣,她看見那雙折射着琥珀色亮光的瞳仁裏,聚着一種從未見過的莊重和堅定。

那目光仿佛兩簇火苗, 帶着滾燙的熱度, 在這接近零度的寒冷冬夜,将她的心尖點燃。

她就這樣定定地望進他的眼裏, 忍着一顆砰砰亂跳的心,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而這個時候的她并不知道,短短幾天之後,自己會迎來多麽沉重的打擊。

*

聖誕過後,元旦接踵而至。

晚上,許雲淅被溫漾拉去跨年。

江畔一家豪華酒店頂層,燈光缭亂、熱鬧非凡。

三百六十度的玻璃幕牆,隔絕了冷空氣,将整座城市的夜景盡收眼底。

中央舞臺上,一支人氣樂隊正在賣力演奏。

端着酒杯的年輕男女穿梭來去。

許雲淅坐在半弧形的卡座裏,不時拉着裙擺。

這條裙子是溫漾借她的。

V領吊帶的小黑裙,手臂上縫着兩只泡泡袖。

領口開得有點大,裙擺又太短,當初試穿的時候她就直搖頭。

可溫漾說這條裙子簡直就是為她量身定制的,可愛又不失性感,特別襯她的身材。

被她兩句話一誇,她就鬼使神差地穿了出來。

現在卻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坐在燈光最暗的角落,單手護着胸口,雙腿牢牢并着,連坐姿都不敢換。

溫漾陪她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趣,跑去舞池那邊跳舞。

勵驀岑還沒有來。

一個小時前,他給她發了條微信,說去機場接個朋友。

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許雲淅伸長脖子,像個雷達似的,在喧鬧的人群中不停地搜尋着。

良久,那道挺拔的身影終于進入視線。

她心頭一喜,當即起身迎上去。

卻發現他身側跟着個女人。

許雲淅的腳步驟然頓住,視線不自覺地轉過去。

那女人看着和勵驀岑差不多的年紀,身材高挑,一頭濃密卷發披在肩頭。

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長袖襯衣,配一條黑色高腰闊腿褲,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股成熟幹練的優雅氣質。

女人偏着頭,妝容精致的臉上帶着笑,邊走邊和勵驀岑說着話。

不知道說了什麽有趣的事,男人勾起唇角轉頭沖她笑。

和勵驀岑住在一起将近一年,許雲淅從未見過他和哪個女人走得如此之近。

她忍不住猜測,他們之間的關系——

僅僅、只是朋友嗎?

剛剛想到這裏,勵驀岑就發現了她。

視線在空中相接的一瞬,許雲淅的心口沒來由地一緊。

随即就見他蹙起眉心,加快腳步朝這邊走來。

不過須臾,男人便停在跟前,目光掃過她身上的短裙,斂眉問道:“怎麽穿成這樣,溫漾幫你挑的?”

語氣裏雖然聽不出責怪的意思,但許雲淅敏銳地察覺到他的不喜。

她不自在地捂住胸口,忍着心頭的難堪,輕輕點了一下頭。

出來的時候怕冷,她套了件大衣出來。

現在這件大衣就挂在入口處的更衣間裏。

要不拿來穿上?

但這裏暖氣開得很足,大家都穿得十分清涼,就她一個裹着厚大衣,會不會很奇怪?

她不想讓勵驀岑不快,更不想丢他的臉。

猶豫難決,她習慣性地把問題抛給他,“我帶了大衣過來,可以穿上嗎?”

“不用。”勵驀岑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罩在她肩頭。

挺括的高定西服,內裏舒适輕軟,帶着他身上的溫度,貼在胸口裸露的皮膚上,激起一股陌生的情愫。

“謝謝。”許雲淅咬了咬唇,餘光裏,那女人走到勵驀岑身旁站定。

她下意識地擡眼看去,正好撞上兩道審視的目光。

許雲淅微微一怔,對方卻已露出熱情的笑臉,“你好啊,淅淅!驀岑常跟我提起你,今晚總算見到真人了!”

“常跟我提起你……”

聽這話的意思,她和勵驀岑很熟。

果真……

不是一般的朋友嗎?

壓下心頭的猜測,許雲淅牽起唇角,禮貌地回了聲:“你好……”

随即就聽勵驀岑介紹道:“她叫姚婧,也是二中畢業的,大我一屆,今天剛從美國回來……”

聽到這裏,許雲淅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俞悅曾說過,勵驀岑在高二時,喜歡上一個高三的學姐。

當時那個學姐已經拿到了賓大的offer,勵驀岑為了追她,奮發向上,只用了一個學期的時間,就從倒數逆襲到年級第一,最後也進了賓大。

那眼前這位,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賓大學姐?

當初從俞悅口中聽到這些的時候,許雲淅曾感嘆,原來一份好的愛情,真的能催人奮進。

她也分外好奇,那位學姐到底有多優秀,才能讓勵驀岑那樣桀骜難馴的人做出如此巨大的改變。

可此時真的見到,她的心底卻冒出了一種怪異的情緒。

那情緒又酸又澀,就好像剛剛喝了一杯純度超高的檸檬汁。

“诶,你還好意思說啊?”姚婧拿一雙含嗔帶怒的眼睛睨着勵驀岑,“要不是你中途落跑,把整個爛攤子丢給我,我至于今天才回來嗎?!”

勵驀岑擡手摳了摳眉梢,笑道:“辛苦你了,除了雙倍年假補償,休假期間,所有花費統統給你報銷。”

“報銷?”姚婧并不買賬,“我說Amos,你是不是太小家子氣了?不應該說,拿我的卡,想要什麽随便刷嗎?”

勵驀岑聞言失笑,正要說話,手機鈴聲響起。

他從褲兜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之後,沖姚婧說道:“Eric打來的,我去接一下。”

姚婧比了個“OK”的手勢,勵驀岑便拿着手機大步往門口去。

他們看起來如此默契。

許雲淅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随着男人的背影,不過轉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斑駁光影中。

她的心也像被牽走了。

忽然就覺得意興闌珊。

許雲淅收回視線,重又坐回之前的角落裏。

端着托盤的侍者經過,姚婧拿了杯紅酒,側身坐到她身旁,一邊晃着酒杯,一邊狀似不經意地說道:“知道現在外頭都怎麽傳驀岑的嗎?”

一個x“傳”字,讓許雲淅升起不好的預感。

她對上姚婧的視線,之前那雙笑得十分熱絡的眼睛裏,此時只剩下一片淡漠。

“他們說他斷了斯坦福的學業,丢下美國發展勢頭良好的投資公司,不顧一切地跑回國內,僅僅是因為——”

說到這裏,姚婧忽然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那笑意不達眼底,“在國內養了個未成年的小情兒……”

許雲淅知道,外面傳的話肯定不好聽,卻也沒料到會難聽到這種程度。

她心頭一沉,忙不疊地解釋道:“我是他妹妹……”

“妹妹?”姚婧又笑了一下,帶着諷意的視線掃過她身上的西裝外套,落在她短裙之下的大腿上,

“沒有血緣關系的一對男女,以兄妹的名義住在一起,別說驀岑才二十來歲,就是六七十歲的老男人,也一樣被人嚼舌根……”

姚婧說着便擡起視線,盯住許雲淅的眼睛,笑着問道,“你說是嗎,淅淅妹妹?”

她的語氣很溫和,甚至稱得上溫柔,可看過來的眼神,卻像帶着尖銳的刺,直直紮進她的心裏。

許雲淅不知道該說什麽。

眼眶脹得發疼,她咬着唇強忍住淚意。

“當然了,這也不能怪你。”姚婧将酒杯放到紅唇邊,輕輕抿了一口,接着說道,

“你舉目無親、孤苦伶仃,好不容易有人收留你,就像溺水的人在瀕死之際看到一條浮木,當然要死死抱緊了。”

“可你知不知道,驀岑因為你,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除了在美國的學業和事業雙雙被迫中斷,他母親那邊也多有怨言,兩人為此吵了不知道多少回;

至于我父母這邊,老兩口原本十分看好他,如今謠言滿天飛,他們雖然相信他的為人,但也漸漸生出一些不滿來。

他們總是跟我念叨,讓我好好勸勸驀岑,別再管不相幹的閑事,可我能怎麽勸?他還不是因為孝順,想幫老爺子了卻心願嗎?”

姚婧說完,無奈嘆了口氣,然後側身靠上沙發背,煩悶地揉起太陽穴來。

聽到這番話之前,許雲淅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存在,竟會給勵驀岑帶來這麽多的麻煩。

而讓她最在意的,還是姚婧父母的态度。

姚婧說,他們原本十分看好他,現在卻因為謠言漸漸生出不滿來……

言下之意,她和勵驀岑的關系,早就得到了家長的認可。

想到這裏,許雲淅的心髒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揪住了,又酸又痛,難受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卡座之外,樂聲震天,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歡樂的笑容,滿懷期待地等着新年的到來。

唯獨她,仿佛墜入了寒冷孤寂的冰窖。

“不過這些都是暫時的。”姚婧一仰頭,将杯子裏剩下的一口紅酒送進嘴裏,随即将杯子放到一旁的茶幾上,語氣輕松地笑道,“等你結束了高考,他便能解脫了。”

他解脫了,就會回到美國,重啓停擺的學業和事業,修複和母親的關系,重獲女友家長的認同。

她應該為他感到高興才對,可為什麽,她的心會那麽痛……

“在聊什麽?”身前傳來熟悉的嗓音,是勵驀岑回來了。

生怕被他察覺到自己的情緒,許雲淅深深地垂下腦袋。

“在聊你呀。”姚婧的聲音又恢複了之前的笑意。

“聊我?”

男人坐到一旁的沙發扶手上,彎腰從茶幾上的果盤裏揀了幾顆大櫻桃,放進許雲淅手裏。

鮮嫩的果子在微光下閃着漂亮的光澤,許雲淅低頭看着,鼻子酸得厲害。

牙齒用力咬着唇內的軟肉,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嗯,聊你這個半路出家的哥哥,比人家親哥哥當得還要稱職……”姚婧搪塞兩句,便轉移了話題,“對了,Eric打電話來說什麽?”

勵驀岑回道:“說那家做锂電池的公司,財務有問題。”

“诶,怎麽會?上個月盡調的時候,沒發現異常啊……”隔着中間的許雲淅,姚婧偏頭看向勵驀岑。

大概覺得這樣聊天不方便,她站起身來,繞過茶幾,走到勵驀岑的另一側。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起來。

那些投資的事許雲淅完全聽不懂。

她像個影子般,緘默地坐在那裏。

而他雖然就坐在她的身旁,她卻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完全融不進他的世界。

一種強烈的自卑感像潮水般從心底湧上來,不過瞬間,就将她徹頭徹尾地淹沒。

接下來的時間,許雲淅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捱過去的。

每一秒,她都無比想離開這裏。

可她知道,只要她提出要走,勵驀岑一定會送她回去。

他難得出來一趟,她不想敗他的興。

于是兀自縮在光線暗淡的角落裏,看似低頭刷手機,卻什麽都沒有看進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舞臺中央的主持人帶着全場一起倒計時,“……五、四、三、二、一!”

新的一年在萬衆企盼中來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窗外煙火騰空,照亮深邃夜色。

“哇,這也太漂亮了吧!”溫漾開心得像個孩子,拉着許雲淅跑去落地窗前自拍,“淅淅,笑一下!”

溫漾擡起胳膊高高舉起手機。

透過清晰的大屏,許雲淅看到自己強行翹起的唇角,絢麗多姿的煙花在背後綻放,而她彎起的眼睛裏,分明有淚光在閃爍。

溫漾卻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舉着手機不停變幻角度,咔嚓咔嚓,一口氣拍了幾十張。

之後便找了個無人的角落,低下頭專心致志地修起照片來。

許雲淅坐在她身旁,躊躇良久,終于在她修完所有照片時,鼓起勇氣小聲問道:“漾漾,如果……瀾哥找了女朋友,你、會、會有什麽感覺?”

周圍太吵,溫漾一時沒聽清,偏頭追問道:“你說什麽?”

那目光太過直接,許雲淅怕洩露自己的小心思,下意識地垂下眼簾,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猶豫幾秒,這才稍稍擡高音量,把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如果瀾哥找了女朋友,你……會有什麽感覺?”

“什麽感覺?”溫漾放下手機笑起來,“當然是中大獎的感覺啦!那個牡丹老男人終于有人要了,我絕對要敲鑼打鼓放他一大箱鞭炮好好慶祝一番!”

是啊,為哥哥開心,才是妹妹該有的心情……

許雲淅咬着唇低下頭。

溫漾察覺到不對勁,“你為什麽這樣問啊?”

“呃……”許雲淅心底一慌,瞪大了眼睛,一時不知該找什麽理由。

卻見溫漾湊到面前,八卦兮兮地問道,“你該不會……”

她故意拖長了尾音,許雲淅的心當即提到了嗓子眼——

難不成……被她發現了?

怎麽辦,溫漾的嘴向來不牢靠,要是被勵驀岑知道……

許雲淅的心霎時間慌作一團,正想着該如何否認,就聽她接着問道,“看見我哥和哪個女人搞在一起吧?”

“诶?”愣了一瞬,許雲淅連連擺手,“沒有沒有……”

除了剛來的時候打過照面,一整個晚上她都沒有再遇上溫瀾。

“夷~白高興一場!”溫漾說着就坐了回去,拿起手機編輯起朋友圈來。

望着她專注的側臉,許雲淅這才暗自松了好大一口氣。

*

當晚,許雲淅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她索性坐到書桌前,埋頭刷起數學卷子來。

可注意力怎麽也集中不了。

腦子裏總是不自覺地回想起姚婧說的那些話。

每回憶一遍,心情就沉重一分。

她挫敗地放下筆,擡頭看向面前的這堵牆。

牆後,便是勵驀岑的卧室。

此時此刻,他們之間,僅僅隔着一面牆。

可他們之間的距離,卻遙遠得如同兩個世界。

她一直都知道,他們之間的“兄妹”關系,不能持久。

她也早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不久的将來,她會離開這裏,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

可是從什麽時候起,這些想法被她壓在了心底看不見的角落;

又是從什麽時候起,想要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把她當親妹妹一樣看待,可她卻想把他占為私有。

她到底是什麽時候生出這些貪念的?

是他耐心地教她做題時,

還是送她小提琴說你值得最好的一切時,

亦或是幫她拉上羽絨服拉鏈說小心別感冒時?

他給的那些溫柔太過美好,像漂浮在天上的雲,蒙蔽了她的雙眼,也迷住了她的心。

幸好,姚婧這盆冷水潑得還不算晚。

在這些貪念還沒有長成燎原之火之前,一切都還來得及。

元旦過後,期末考試便不遠了。

許雲淅試圖摒棄一切雜念,用心學習。

可事與願違。

她的狀态一天比一天差,周考成績直線下x降。

她不由地焦慮起來。

越焦慮,越差勁。

到了期末考試,竟然掉到了年段兩百名以下。

勵驀岑早就察覺到許雲淅的異樣。

他以為臨近高考,壓力過大,才導致她發揮失常。

他努力開導她,也絞盡腦汁逗她開心。

可她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那種沉默的狀态,不,确切地說,比沉默還要糟糕。

她看起來在聽、看起來在笑,可她的眼裏沒有光彩,成天心事重重的,好像身上背着一座無形的大山,提不起一點兒精神氣。

幸好馬上就要放寒假了。

他打算趁着這個短暫的假期好好幫她調整狀态。

*

除夕夜,勵驀岑帶許雲淅回老宅過年。

老爺子前幾日才從北方的療養院回來,瞧着狀态還不錯。

一大家子圍坐在桌前熱熱鬧鬧地吃年夜飯。

除了勵驀岑的母親沒有到場,勵家上上下下全都到齊了。

許雲淅從沒和如此多的人一起吃過年夜飯。

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全家人加起來也就四個,後來父親去世,便只剩下她和爺爺。

兩個人的除夕,雖然有點冷清,但也和樂安穩。

想起過去種種,許雲淅心底苦澀難當。

老爺子就坐在身側,怕被他發覺什麽,她強忍着情緒,垂着腦袋悶頭吃飯。

碗裏不時有菜添進來。

是坐在她另一邊的勵驀岑夾給她的。

這是他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年,也是……

最後一個年。

酸澀沖上鼻頭,許雲淅端起手邊的飲料喝了一口。

卻發覺味道不對。

她定睛看向手上的杯子——

勵驀岑之前給她倒的明明是一杯紅豆核桃露,怎麽變成酸溜溜的檸檬烏龍茶了?

正疑惑時,耳邊傳來一聲輕笑,“這是我的。”

許雲淅:“……”

“對不起……”她忙不疊地把杯子放回他手邊,想想覺得不對,又拿起杯子,小聲說道,“我去給你換一個。”

“不用。”勵驀岑一手按住她的手背,一手将一顆蝦滑口蘑夾進她碗裏。

溫熱的觸感透過皮膚,讓她的心跳驟然失序。

不過短短兩秒,他便收回了手。

可那感覺卻一直停留在她的皮膚上,麻麻的,癢癢的,時刻挑動着她的神經,讓她心跳加速、耳根發燙。

怕勵驀岑瞧出異樣,她埋頭将那顆口蘑送進嘴裏,機械地嚼起來。

卻聽對面傳來一道帶笑的嗓音:“哎呀,驀岑和雲淅真好啊!”

許雲淅神情一頓,下意識地擡眼看去。

隔着一張放滿豐盛菜肴的大圓桌,二伯母胡敏頂着一張化着精致妝容的臉沖她意味不明地笑。

坐在胡敏身旁的勵葶葶托着下巴,跟着附和道:“是呢,瞧着就跟我們學校那些早戀的小情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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