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八章 。
饒是柴雪盡動作夠快, 還是沒能免于被雨淋。
他沒将這點小事放心裏,元樂快急死了,催着他速速回房換身衣衫再泡個熱水腳, 這邊再備上預風寒的姜茶及醒酒湯。
總之等會他要喝的東西有許多,夠忙上好一會。
柴雪盡只覺好笑, 正要打趣兩句, 偏頭先是一個噴嚏,擡眸便見元樂眼裏的不高興。
“我沒大驚小怪, 殿下若是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不等柴雪盡開口, 元樂念念叨叨率先往後廚去。
“不能再讓殿下生病,我得抓緊。”
扭頭去看, 發現柴雪盡還杵在前廳,元樂快步折返回來,一臉不贊同:“殿下怎麽還在這幹等着?快上樓, 我早将換洗衣物放好了。”
柴雪盡無可奈何,擡腳上樓梯:“沒那麽嬌氣。”
“殿下的身子可沒嘴硬。”元樂照顧他飲食起居算不得久,卻很清楚他的病體,經不起一點小風小浪。
本來今晚接塵宴沒能阻攔住他喝酒夠讓元樂內疚,再酒後淋雨疏忽染上風寒, 元樂得找塊豆腐撞了。
眼看柴雪盡磨磨蹭蹭不願動, 元樂看不下去了,二話不說将這還有異議的主子送回房,等他換好裏衣, 裹好狐裘, 這才下樓去忙活。
房門緊閉, 長廊外一片靜悄悄。
柴雪盡站到窗邊,透過一指寬的窗縫看向被雨淋濕的夜, 沉思片刻,反手關窗上鎖。
他一點都不想和斯百沼雨夜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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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提他倆這充滿禁忌味道的身份,就是如今他的打算裏也不适合再與斯百沼過多接觸。
他想清楚了,如之前設想,想活命的辦法不止抱男主大腿這一個,還能與別人合作謀取條活路。
這段時間他仔細觀察也想過,第二條路行不通,因為斯百沼作為男主,無論如何最後都會成功,他站到對立面,死路一條。
他的難處都因身在局中,那要是他跳出去呢?
局外人自然而然就是安全的,問題來了,成為局外人的第一步是什麽?
很簡單,遠離男主,第二步就是從和親一事裏退出來,所以他有了個非常大膽的想法。
要将想法變成現實不是嘴上說說那麽簡單,好在他爹有先見之明給他留了後手,否則就算他滿懷計謀,也無人可施。
現在他就要實施第一步,檢查完房內兩扇嚴絲合縫的窗戶,他輕拍手,随口應元樂的呼喚,腳步輕快出去。
想到斯百沼跳不成窗再外氣急敗壞,柴雪盡覺得送到面前的姜茶也沒那麽難以下咽了。
與姜茶接着的是醒酒湯,柴雪盡推到一旁:“元樂,我差不多醒酒了。”
這就不得不提某個比醒酒湯還好用的小王子。
元樂正彎腰往他面前的泡腳桶裏添藥草,擡頭道:“殿下,喝完這個再睡明日醒來才不會頭疼。”
“喝不下了。”柴雪盡解釋。
“等會再喝。”元樂一錘定音,用手試好水溫,“可以泡了。”
柴雪盡這才脫去鞋襪,雪白的腳尖先蜻蜓沾水試試,舒适感讓他放下腳,不到幾息,他覺得手腳熱了起來。
敞開門扉被敲響,柴雪盡與元樂雙雙回頭看去,便見是頭發還半濕着的戎棟。
褪去官袍的戎侍郎着月白色衣衫,莫名多了分溫文爾雅。
“今晚雨大,殿下要加被子嗎?”
“不用。”柴雪盡招呼戎棟入座,讓元樂淨手給對方上茶,“戎侍郎用過醒酒湯了嗎?”
戎棟回來匆忙,換過衣衫又匆匆來尋他,沒顧得上忙自己,聞言神色微頓:“沒有。”
“元樂,去給戎侍郎盛完醒酒湯。”柴雪盡道。
元樂不甘不願看了神色板正的戎棟一眼,領命去了。
房內頓時靜下來,偶有柴雪盡踩水的泠泠響聲,顯得沒那麽空寂。
戎棟視線微轉,落在他白膩形似月弓的腳上,臉生得好看,連這雙腳都與別的男子不同,很适合用手握住輕擡,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戎棟臉色難看起來。
“戎侍郎這麽晚來找我,有話想說?”柴雪盡問。
以對方臉色來看,在他走後,戎棟恐怕在鐘離世那又吃虧了。
“送你到海雅部落,我會逗留五日,待事情了結再返京。”
“好,我知道了。”
一問一答又沒了話。
這實在不像戎棟的風格,往日總是争鋒相對,恨不能嚴刑逼供問讓他親口承認和斯百沼有染,今夜怎麽了?
柴雪盡瞧着戎棟,字斟句酌道:“與鐘離世相處不愉快?”
戎棟臉色奇臭:“殿下還是多操心自己,抵達海雅部落後日子沒那麽好過。”
“我自會當心。”柴雪盡不緊不慢道,“就是好奇戎侍郎這麽晚找過來想叮囑什麽。”
說好聽點是叮囑,直白的就是想看看他有沒有出幺蛾子。
戎棟冷笑:“我不知道你今晚和斯百沼同時消失是不是私下見面了,但你該清楚陛下讓我當送親使的真正原因。”
一旦發現他有不忠之心,格殺勿論。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柴雪盡也沒好臉色:“凡事講證據,奉勸戎侍郎少憑主觀臆想做事,否則別怪我不講情面。”
“真若如此,你以為你還有好活?”戎棟問。
“好啊。”柴雪盡氣極反笑,“我倒要看看戎侍郎怎麽讓我死。”
戎棟盯着他因憤怒而染上飛霞的雙頰,片刻後甩袖就走:“我好言相勸你不領情,那你就好自為之。”
柴雪盡:“……”
不是,戎棟有病吧?
哪句話是好話,他壓根沒聽出來。
此時,門外響起元樂的呼聲:“醒酒湯來了,戎侍郎不喝啦?”
沒能等來戎棟的回聲,只聽匆忙裏夾着怒意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殿下氣人的本事越來越好了。”元樂邊喝醒酒湯邊大膽揶揄道。
“有嗎?”柴雪盡往他手上的碗看,“難道戎侍郎生氣不是因為你先喝了他的湯?”
“哪有,我喝是因為他不理人。”元樂理直氣壯道,“那麽沒禮貌的人不配喝。”
柴雪盡抿着唇笑,沒被戎棟破壞心情,泡完腳讓元樂點燃熏香,便安然入睡。
至于風裏雨裏有沒有那麽一個人沒能推開他的窗才不管呢。
這晚終究睡不踏實,夜半天降巨雷,聲響仿佛近在耳邊,吵醒了沉睡裏的柴雪盡。
他迷迷糊糊睜眼,朦胧昏暗的燈光裏,隐約有道高大身影籠罩在眼前,遮去了明朗,徒留下無盡的恐懼。
有人。
清醒的那刻,柴雪盡張嘴欲喊,聲音還未出來,先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對方俯身靠過來,黑沉沉的眸子裏寫滿不快,皮笑肉不笑道:“小騙子。”
“唔唔唔。”他的話全含混在嘴裏化為一通咕哝,見對方沒松開的意思,他不死心,“唔……”
有只手沿着錦被邊鑽了進去,掌心朝上貼住他左側腰窩:“罵什麽呢?”
柴雪盡瞪着這半夜偷襲的賊,眼眸裏水潤漂亮,無聲控訴他的強盜行為。
“讓你留窗,嘴上答應的好好的,轉頭鎖死,誰教你的表裏不一?”
天知道斯百沼一扇窗都沒能推開的惱怒,被徐離風狠狠嘲笑了,這還不算完,自己輾轉難眠,他睡得香甜,半點不愧疚,真是好啊。
“我知道了,你想欲拒還迎是不是?”
是個屁,柴雪盡一手去推斯百沼捂着嘴的胳膊,另一只手撐着床試圖躲開那只撫着腰窩掌心的騷擾。
上下都很忙,然而他的掙紮在斯百沼這根本不夠看,對方僅是上半身壓住錦被,将他一并抱着,他便如同籠中鳥,撲棱不開了。
“跑什麽?”斯百沼問。
柴雪盡剜了這自說自話的人一眼,那麽喜歡唱獨角戲還來找他幹什麽?
斯百沼被瞪得渾身舒服,張牙舞爪的才是他,稍稍擡手給他留有說話的空間:“外面有人,別太大聲。”
想都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誰派來的。
柴雪盡頭皮發麻,伸手推蹬掉鞋子試圖上床的男人:“那你還敢來找我?!”
“聲音再大點把戎棟招來。”斯百沼占據床中央,輕而易舉将他裹在錦被裏抱進懷裏,“正好讓他捉奸在床。”
“你——”柴雪盡臉一陣紅一陣白,被他的不要臉打敗了,“你到底想做什麽?”
斯百沼一條長腿屈膝給他做靠枕,另一條腿圈着他,手仍舊不老實,去磨記憶裏有朵花的地方:“看管你。”
這算哪門子看管?
柴雪盡臉頰緋紅,雙手抵着斯百沼肩膀,扭着腰躲:“我犯了什麽天大的罪?”
“單憑你是歷朝皇室來的就足以引起警惕。”斯百沼按住他的後腰不再亂動,擡手勾着他的下巴,“你生得太好看,也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
“……所以呢?”柴雪盡忍下污蔑,就想聽斯百沼會口出何等的狂言。
“一路走來太多人受你迷惑,為防止王室成為你攪弄風雲的地方,我只好舍己為人看住你。”
“這麽說,三王子能抵擋住我的誘惑?”
“或許可以。”
在柴雪盡聽來,都是借口,分明是這家夥動手在先,他冷着臉:“哦,三王子大可不必擔心我會勾引你。”
俨然快要說服自己的斯百沼聞言輕挑眉,大拇指去碰他泛粉的眼尾:“怎麽?”
柴雪盡仰臉緩緩往前,幾乎貼着斯百沼的唇,他勾起唇角,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因為我對你不感興趣。”
所以別自作多情了。
斯百沼眸光微閃,壓下躁動低聲問:“那你對誰感興趣?”
“這樣的追問像在說你喜歡我。”柴雪盡給斯百沼下了一劑猛藥,“在濰嶺江是你說過到東夷後不便和我多接觸,現在是打自己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