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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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雲芊悠還是留有些許理智，作為東道主，自然是不可能讓藍曦臣等她太久。
她輕盈地跳上沙灘，足尖輕點沙面，動作優雅，紅色的衣擺上沒有帶上任何沙礫。站穩之後，雲芊悠回頭看向仍在遠眺的藍曦臣，笑道：“澤蕪君，我說的就是這片南海，自我幼時起，若我在半山坡上待得無聊，或者是修行太久身體感到疲累，就會來南海轉轉，放松一下心情。”
藍曦臣優雅地從朔月上下來，靈劍入鞘，白玉般的靴子踩在沙灘上，有乳白色的沙礫迸濺到他的腳面，他也毫不在意。
雲芊悠把這一切都望在眼裏，忍不住提醒道：“澤蕪君，靴子髒了哦。”
藍曦臣道：“無妨。”
雲芊悠看向他，調侃道：“姑蘇藍氏，不是要時刻保持雅正，禁止衣冠不整嗎？”
藍曦臣微笑道：“若任何時候都必須緊繃着一根弦，未免也太過疲累，今日不妨順心一回。”
雲芊悠笑道：“你看，早這樣多好，雖然修仙明智須克己複禮，時刻保持仙門家主的優雅儀态，但這裏沒有別人，你又并沒有做什麽，特別違背雅正的過分之舉，偶爾放松一下，于你身心反而有益。”
她說完，低身蹲在沙灘上，打算将船身正過來。
這船翻的，可真是，唉，雲芊悠嘆了口氣。
藍曦臣走近幾步，沒有擋住她的光源，雖然想出手幫忙，但他又知道這姑娘極其好強，更重要的是，藍曦臣非常好奇和期待，雲芊悠的下一個舉動，道：“雲姑娘，你為何要嘆氣？”
雲芊悠仰面看向藍曦臣，道：“在我們嶺南，出海之前是不能讓船翻在沙灘上的，寓意不好。但方才澤蕪君你也瞧見啦，我走了神，船翻倒在沙灘上，所以我正在想接下來該如何補救。”
藍曦臣道：“雲姑娘既造夢入夢，解人心所憂，理應知曉于未知之事，雖需有警醒之心，但不可斷言一些所謂的預兆，就一定寓意着不祥。”
雲芊悠笑道：“這道理我懂，只不過今日是我做東道主邀你出海散心，誰知還沒下水就是這個開端，怎麽說我也要負一下責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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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手上凝了幾分粉紅色的靈力，然而一道深藍色的靈光突現，和着她靈力的方向，一起将船正了過來。
雲芊悠回過頭，就見藍曦臣仍舊保持着并起兩指，默念口訣的樣子。
她突然就想起曾經讀過的話本，上面大概有這麽一句，說的是，認真的男人最俊俏。彼時雲芊悠已經入過不少姑娘的夢，女孩子的煩惱大多囿于男人和情感，見多了負心漢，她實在是想說，有些男人的所謂認真，是能夠在姑娘面前裝出來的，而且，還是特意裝給姑娘看，欺騙她們的。
後來雲芊悠閱人的次數多了，她就能一眼看出來，男人在姑娘面前表現自己時，是蘊含了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她自然看得出，藍曦臣是十成十的真心。
雲芊悠站起身，看向藍曦臣道：“澤蕪君，多謝。”
藍曦臣卻笑着向她擺擺手，道：“雲姑娘，今日你我之間說了太多次的謝意，我們既已了解彼此的弱點，你也希望我能暫時卸下，身為姑蘇藍氏家主的重擔，那就不要再提及這個詞了。”
雲芊悠突然就想起來，之前在入含光君和魏公子的夢境中，藍忘機也很不喜歡魏無羨對他說謝謝。因為只有把對方當作是不熟悉的人，才會在對方幫了自己之後，用這種比較生分的詞，表達自己的感激。
藍忘機明顯不想要魏無羨的感激，而是感情。
弟弟當年是這個意思，哥哥今日卻也如此言說....？
雲芊悠還是不敢貿然胡亂揣測，盡管她也看得出藍曦臣對她多少有一些好感，但比起個人的情感需求，藍曦臣顯然是将姑蘇藍氏的責任擺在了第一位。
多年造夢入夢的經歷，也讓雲芊悠見過太多大膽主動說愛的女子，可十分遺憾的是，她們大多數的結局都不能算太好。
即便雲芊悠差不多能讀懂人心，她也讀不出自己未來的命運。
罷了，順其自然就好，至少今日藍曦臣，是真心實意地在陪雲芊悠過生辰。
船身正過來之後，雲芊悠輕搖韶景，将其中的靈力施加在船上，送它緩緩下水。
叮鈴。
韶景的清脆聲響，簌簌海風刮過，海浪拍打在沙灘上的聲音，讓藍曦臣心馳神往。
雲芊悠輕盈地跳上了船，逆着背後的陽光，向藍曦臣伸出了手。
這舉動只是一次普通的招手，滿含邀請意味，意在召喚對方盡快跟上自己的步伐，并不是說做出了伸手邀請的動作，就一定想讓對方去牽，且牽手這個動作，不僅限于夫妻道侶，很多時候也可以用在親人和好友之間，被邀請的一方就算不對此做出回應，也無可厚非。
藍曦臣卻先是收了朔月，随後騰空優雅一躍，拉着雲芊悠的手上了船。
他落腳的收力收得極穩，小船并未因驟然增加一個人的身重，而發出猛烈的晃動，海面上甚至都沒有迸濺出太大的浪花。
雲芊悠卻愣住了。
她心裏并不是完全沒有，暗戳戳試探藍曦臣的念頭，但在此之前他們二人，可從未在情急之下，做出任何肢體接觸。
如今藍曦臣卻主動牽住了雲芊悠的手，且到現在也沒有放開。
藍曦臣靜靜看着雲芊悠，心說，只要她皺一分眉頭，或者開口說第一句話，那他自然而然就會松開手。他方才握上去的時候，特意用靈力控制好力度，因藍曦臣深知自己手勁極大，不願弄痛了她。
雲芊悠的臉上并未露出任何難受的表情，她淡紫色的瞳眸閃過點點瑩光，臉頰上泛着一抹緋色，雖然訝異，可唇角卻微微向上勾起。
藍曦臣稍稍松了手，看向雲芊悠道：“雲姑娘，抱歉。”
雲芊悠道：“我又沒有怪你，再者說，是我先向你伸出手，我既做了，自然也想到你可能會來牽呀。”
不過，她看向自己略微紅腫的手背，笑道：“但我剛才那一瞬間，倒是忘記了澤蕪君的手勁夠大。昨日夢境裏觀你洗衣，你是洗幾件就破幾件，還好當年有斂芳尊幫你。”
雲芊悠不說還好，這一說，藍曦臣低眸看向她的手背，雖然之前他有好好控制力道，可手勁是天生的，根本不受藍曦臣的控制。
雲芊悠對他伸手，道：“澤蕪君，別僵着啦，坐吧。”
藍曦臣點頭坐下，随後從懷中取出乾坤袋，拿出了一朵栀子花。
他動作輕巧地撕下一片花瓣，又用深藍色的靈力，将其碾成點點碎片，花瓣被他的深藍色靈力，榨出了些許汁水，外敷在雲芊悠的手背上。
這簡單的療愈過程，無論從動作還是到目的都昭然若揭。
藍曦臣深知雲芊悠不可能不明白。
自從他在夢境裏，見到她的真容，雲芊悠戴着薰衣草圖案的發簪，發髻上的白色毛球下綴金色的流蘇，耳飾又是紅豆所做。雲芊悠居所的小院裏，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草，而藍忘機前些天，是帶着一束各式各樣的捧花，來尋藍曦臣談心，并勸說他去嶺南尋她的。
如此種種，雲芊悠不可能不知道，栀子花語為何。
雖然雲芊悠很想說，剛才只是牽了手，手勁大這事也怪不得藍曦臣，她沒有生氣，更沒覺得有多疼，但她瞧見藍曦臣正細細用栀子花瓣的汁水，為自己認真上藥的模樣....
不得了，這側臉，實在是太養眼。
雲芊悠深呼吸了一口海上雨後初晴的新鮮空氣，沒有将手抽回去。
藍曦臣見她吸氣，終于擡眸看她道：“雲姑娘。”
雲芊悠轉過頭看向藍曦臣，道：“诶，我大概知道澤蕪君你要說什麽，但你方才跟我說過，不想聽我說感謝，那我也同樣希望，你不要對我說抱歉。你難得有機會這樣出一次海，天邊的彩虹也沒有消散，咱們就別糾結方才的事情了。”
藍曦臣低頭看着她，道：“好。”
這個時候的身高差真是要命，兩人面對面坐在船上，只要雲芊悠稍微擡起頭，藍曦臣這張完美的臉，就怎麽樣也逃脫不掉她的視線，而且藍曦臣的相貌，比雲芊悠之前早就看過不知多少次的彩虹養眼的多。
藍曦臣滿面溫柔，烏木色的眼瞳中難得帶上了，若孩童發現珍寶時的驚喜。
他甚至仰起頭，深呼吸了一口海風，再睜開眼，藍曦臣就見雲芊悠，正眼帶笑意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藍曦臣的手裏還拿着那株栀子花，道：“雲姑娘這樣望着我，可是有話想說？”
不僅有話想說，而且看你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不過這話她還不敢直接說出口，雲芊悠看向藍曦臣手裏的栀子，道：“你一直攥着栀子不離手，想必是十分喜愛它的吧？”
藍曦臣轉頭看向她，道：“是。但我并未同任何人說起。”
這個時候，能讀出對方心思的特點，讓雲芊悠看出來，藍曦臣的神色裏，有被她猜中的驚喜，雲芊悠道：“這讓我想起雲深不知處，還真種過各種風格不同的花朵。藍夫人的小築前種有大片龍膽，雲深不知處的藏書閣旁矗立着一棵玉蘭樹，魏公子曾在雲夢的樓臺上，将一朵芍藥抛給了含光君，之前我入含光君的夢境，曾在靜室周圍看到了芍藥花苞。雖說，我未曾在澤蕪君的夢裏看到過栀子，但你若不喜愛它，也不會将其随身攜帶，并在方才的特殊時刻，直接拿來給我使用。”
藍曦臣微微點頭，道：“我極愛栀子的寓意。”
雲芊悠快速思索了一下，贊道：“栀子花語，确實同澤蕪君極其相配。”
之前藍曦臣以花泥輔以靈力，為雲芊悠的手外敷止痛時，只撕下了最外面的那層花瓣，并沒有損毀整朵花。雲芊悠剛說完，就見藍曦臣拿着栀子花的右手，突然伸進海水裏，看似要用它來清洗這朵栀子。
雲芊悠還在揣摩藍曦臣此番操作的用意，藍曦臣就迅速将栀子，從海水中拿了出來，然後将它遞到了雲芊悠的面前。
純白的花瓣中心裹着幾滴水珠，在太陽下閃着晶瑩剔透的光茫，花瓣外圍的水珠也順着藍曦臣的手緩緩流下。
雲芊悠道：“我很好奇，澤蕪君将這朵栀子送我之前，為何要将它在海水中漂洗一遍？”
之前她還幾乎能從藍曦臣的神色和舉動裏，大差不差地讀出他心中所想，但用海水漂洗一遍栀子花再送人的這個操作，可就真真是讓雲芊悠看不懂了。
藍曦臣認真地看向雲芊悠，一手拿着栀子，另一手突然牽起她的手，道：“這片海，陪伴你成長至今，栀子是我今日帶來的，故而，我以花瓣渡海水，再将此花送你。”
雲芊悠不是沒有捕捉到，藍曦臣對她稱呼的變化，只是她着實沒想到，藍曦臣這狀似剖白心意的時機，竟來的如此突然，且這完全不像是雲芊悠印象中的藍曦臣，能做出來的事。
她還在思考，這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想的告白，她可別先是自作多情想太多，結果人家只是單純送朵花客套一下，藍曦臣就又道：“自我十三歲起，每每參與圍獵時，衆家女修皆會向我抛花，明示傾慕之意，而我從未在他們面前，作任何停留。”
雲芊悠愣愣地，看着藍曦臣将栀子放進她的手心，她輕輕撫摩着栀子花瓣，擡眸去瞧藍曦臣的臉。
藍曦臣道：“你既已收下這朵栀子，可願随我回姑蘇雲深不知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