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在唐宋年間的繁華背後，妖邪、鬼魅與惡魔一類多匿跡于偏遠荒蕪之地，偶有狡黠者涉足人間，甚至有少數被朝廷招納，成為帝王麾下的一股奇兵，似是對人間煙火生活萌生了一絲窺探之意。如今，在繁華的汴京城池內，一條傳言悄然彌漫，其言鑿鑿，猶如歷史的真實剪影：早在陳朝時期，當國家頻遭災禍橫行之際，人們将其歸因于朝廷腐敗與君王失德，視作上蒼降下的嚴懲。面對無力扭轉的現實困境，百姓只好轉向巫術尋求慰藉，竟用活人的血肉之軀，祭獻給傳說中的天狗。

近來，一則神秘且駭人的谶言忽然不胫而走——“上遣枨枨取人心，以祠天狗”。上，代指皇權；枨枨，是那個據傳能洞穿人心肝的鐵爪惡靈；祠，則意味着祭祀。傳言意味着朝廷将派遣妖魔之師，深入民間抽取鮮活的五髒六腑，以供奉天狗。聽聞此言，民衆無不驚懼萬分，一時之間，街頭巷尾盡是逃難的身影。那些剛剛抵達此處的流離失所者見狀，心頭滿是困惑，追問之下才得知原委，不禁紛紛感嘆：“家鄉戰火連綿不斷，本以為此地能尋得安寧，哪料卻又人心惶惶，罷了，只能随大流，暫且避避風頭。”

城門之外，人群密密麻麻，皆急于逃離這片是非之地，非是受到阻攔，實為人潮洶湧，無法通行。甚至連負責守衛城門的禁軍亦打包行囊，打算趁夜潛逃。

“不過是個預言罷了，未必就會成真，瞧你們一個個吓得跟什麽似的！”謝謠手握一支從無人看顧的商鋪順來的糖葫蘆，邊搖晃邊嗤笑道，滿臉不屑。

當夜，市井店鋪早已閉門歇業，此刻早已空無一人。然而謝謠卻獨自行走在寂寥的街頭，偶然瞥見這樣一幕：在老槐樹婆娑的陰影之中，一道身影巍峨屹立，模模糊糊，難以辨識。

“……究竟是何方神聖，定是故弄玄虛之徒，不必當真，不必當真，不必當真……”內心的理智終被恐懼吞噬，正當她拔腿欲逃之際，那影子卻輕聲道：“稍等片刻。”

“什…什麽？”謝謠吓得聲音顫抖，盡管身體還保持着逃跑的姿态，卻小心翼翼地轉過身來。

“我說稍等一下。”那影子再度重複。

謝謠全身冷汗直流，強裝鎮定道：“我發誓，我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這世間再找不出比我還良善之人了！”

“我…我明白了。你是出來散心的嗎？”

“哦？是…是的…不對！”謝謠心中暗自思忖，莫非此人有意诓騙自己？

“有何不對？”那影子惑然問道。

“沒…沒事，對對對，我就是随便出來瞎溜達溜達……哈哈…”謝謠尴尬地笑着，繼而陷入沉寂。

黑暗中的人影似乎瞬間靠近，不知何時已來到謝謠面前，徑直展示出一張猙獰的天狗面具，輕聲道：“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天…天狗？！”謝謠面色瞬間蒼白，結結巴巴地道。

“不過是副面具而已。”那人影柔和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戲谑。

“哈啊？你這是故意的吧，你這家夥！你…”謝謠氣得上氣不接下氣，質問道，“你知道天狗象征什麽嗎，戴這樣的面具是要幹嘛？”

“天狗庇佑我們免受災禍，安然無恙，還可驅邪避兇呢。”對方回應道。

“是…是這樣嗎？可是正常人絕不會用這玩意兒來驅邪吧？！”

“我何時自稱過正常人？”對方輕輕揭開面具，僅露出下半張面孔，舌尖輕抵唇角，傲然一笑：“你說的那些所謂正常人，不過是膽小怕事、愚鈍無知之輩。天狗只不過因人類的蒙昧粉飾過罷了，傳言的天狗可當真如此嗎？”

“說的也是…喂喂，我才沒說自己是正常人呢！”謝謠瞪大眼睛四處亂瞟，緊張地搓着手。

“不，你在言語間袒護了他們，本質上與他們并無二致。只不過，在這亂世之中，你竟有膽量獨自閑逛街頭，倒是讓人刮目相看。”對方的話語中透出贊賞。

謝瑤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坦白道：“其實我只是想要通過展現勇敢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罷了眼簾的是一位笑容恣意的俊美少年，“在下溫闌商，還請多多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