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果只是初相遇05

9800米的高度層,飛往A市的1015次航班平穩地飛行着。

廣播響起,低沉磁性的聲線在客艙中擴散開來——

“女士們先生們,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利用開餐前的幾分鐘做一個機長廣播。今天是2017年8月10日 ,南程航空首航的日子。關于南程,它不僅僅是隸屬于中南集團的一家子公司,還蘊含了一份愛情的信念。五年前,中南航空還只是國內十大航空之一,五年後的今天,它是當之無愧的業界龍頭。而在短短五年時間裏締造了這個傳奇的男人,就是中南集團現任總裁顧南亭先生。”

這似乎不是一則普通的廣播,而是一個勵志的故事。

客艙裏安靜下來,大家都在側耳傾聽。

“當年,顧先生為了獲得岳父的認可,曾立下軍令狀,承諾在三年內并購一家外航。這對當年的中南而言,是以卵擊石的不自量力。但他做到了。為了紀念他與未婚妻程潇這段披荊斬棘的愛情,他把并購後組建的新公司命名‘南程’。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人可以任性,但一定要先讓自己牛逼起來。”

客艙內頓時笑聲四溢。

連正在準備餐食的乘務長也說:“盛總的機長廣播果然名不虛傳,獨具個性”

她身邊的年輕乘務則是一臉崇拜,“盛總不僅飛機開得好,人長得帥,還那麽幽默,簡直就是男神光環自帶。”

乘務長善意的提醒:“花癡可以,千萬別動真格的。”

“越是優秀的人越難染指的道理我懂。”年輕乘務嘆氣,“大白天的,我當然不會作夢。”

乘務長剛要表揚她明智,又聽她說:“可我控記不住我記幾啊。”

乘務長只好控制住自己,繼續聽廣播。

“在此之前,您或許聽到過很多關于‘南程’故事的版本。但我負責地告訴您,今天的這個版本是最接近真相的。作為首航機長,我有義務讓各位了解南程,以堅定您日後出行的選擇。最後,我代表南程和全體機組人員,感謝您乘坐我們的航班,給了新生的南程在民航界一席立錐之地。接下來請您享用我們為您準備的午餐,不過,您最好不要問我們的乘務員,咖喱雞飯好吃還是紅燒牛肉飯好吃,因為盡管我們的航空配餐師使出了渾身解數,受時間和數量限制,餐食口味也是差強人意。反正再難吃,也有我的機組成員陪你們一起,所以,你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中文廣播結束後,又是一遍發音純正的英文。

認真地聽完所有,共同執飛的外籍飛行員Benson才用很流利的中文揭穿他,“你的餐食明明是單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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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遠時還在回憶波道裏那個聲音,聞言淡淡地說:“所以,我說的是‘我的機組成員’,而非‘我和機組成員’。”

Benson驚訝的表情很是誇張,“中文真是太複雜太強大太難了啊。”

盛遠時透過駕駛艙的風擋玻璃,注視着外面流動的雲,“中國歷史悠久,中華文化源遠流長,你好好學吧。”

Benson聳肩,“跟着你,我一直沒有放棄學習。”

盛遠時收回目光瞥他一眼,“那就對了,否則我會把你踢回紐約。”

Benson一副寶寶委屈的樣子,“我才不回紐約,我還要娶個像……”他欲言又止,小心地看了盛遠時一眼,才繼續,“我還要娶個漂亮的中國姑娘做媳婦兒。”

盛遠時看似沒聽出什麽,神色如常,眼神寂靜,“再漂亮,時間長了,也會看膩。”

Benson有不同意見,“可你們不是有句話叫‘愛江山更愛美人’嗎?”

盛遠時漫條斯理地反駁他,“我們還有一個成語叫:紅顏禍水。”

Benson無言以對,聚緊的眉心,不知道是代表沒聽懂而困惑,還是表示聽懂了更困惑。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位國際友人把紅顏禍水這個成語理解成了:紅色的水……有毒!

盛遠時看着面前這個,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小老外困惑的臉,眼底終于有了絲縷笑意,暫時放下對那道女聲的追究,專注于飛行。

乘務長在這時打來電話,“盛總,您和Benson機長的午餐準備好了,現在送進來嗎?”

通常機長和副駕駛是不會同一時間用餐的,盛遠時回複說:“把Benson機長的餐送進來吧,我落地再吃。”

乘務長卻還是送了兩份餐到駕駛艙,她告訴盛遠時,“這份是餐飲中心特意為您準備的。”

盛遠時看都沒看,“給Benson機長吧。”

他是總飛行師,餐飲中心單獨為他準備餐食實屬正常。可那麽精致的餐盒,好像就不是機長的标配了啊。Benson連連擺手,本想說無福消受,結果說成了,“我消化不起。”

盛遠時的聲音裏有散漫的笑意,“雖然我謙虛地對乘客說,我們的餐食差強人意,但餐飲中心也是有殺手锏的,Benson機長就不想嘗嘗?”

中南的餐飲中心有廚藝最棒的航空配餐師,她們出品的餐食,色香味俱全。尤其Benson又那麽地愛中國菜,于是,他看着盛遠時,“要不我替你嘗一口?”

乘務長忍笑把餐盒遞給Benson,“我不會告訴何子妍是你吃的。”言外之意,這份餐食是何子妍親自為盛遠時做的。

盛遠時繼續喝水的動作,情緒看上去沒有任何波動。

何子妍是餐飲中心的頭牌配餐師,Benson實在拒絕不了這樣的美食誘惑。但等他嘗完整盒,盛遠時輕飄飄地丢過來一句:“還是要讓何子妍知道的,免得她誤會。”

這是……什麽圈套嗎?Benson覺得自己上當了,“師父套路多,我想回紐約。”

區調這時在管制波道中呼叫:“南程1015,9800米飛機較多,你能接受11300米嗎?”

盛遠時眼底的笑意猶在,“只要你給我許可,我還可以飛得更高。”

陽光溫暖地落在他眼角眉梢,柔和了那硬朗的側臉線條,顯得整個人随意溫和,Benson收起玩笑之心,配合他在區調指揮下升至11300米的高度層。

北京時間十二點十五分,南程1015次航班順利着陸A市機場。

旅客下機前,機長廣播再次響起:“女士們先生們,我們比預計時間早到了十五分鐘。如果您下次搭乘南程航空的航班遭遇短時間的延誤,那我們就扯平了。再會。”

有旅客呼應廣播:“再會,機長先生。”

也有旅客笑言,“真是位會算計的機長。”

首航就在這樣愉快輕松的氛圍下完成了,機組經過一番準備後,重新開始迎客,返航。

日落夕陽,晚霞滿天,當進近把航班交接給塔臺,盛遠時在管制波道中申請:“G市塔臺,南程1016首航返航,請求低空通場一次。”

低空通場是飛機表達敬意的一種方式,一般只在航展,軍事飛行等相對特殊的情況下才會進行的一種航空禮儀和訓練。由于飛機要在飛行過程中從機場跑道上空飛過,就要求飛行員的視線一直在外面,目測高度,很考驗飛行員的判斷力和技術。顯然,南程航空是要用這種方式慶祝首航圓滿,以此展示南程飛行員精湛的飛行術。

南程航空提交飛行計劃時已提前報備,空管中心已有準備。所以,根據現有淨空條件以及機場使用規則,持續做了小半天心理建設的南庭指示:“南程1016,可以低空通場,跑道26,不低于150米,三邊報。”

盛遠時耳力很好,瞬間聽出是上午出港是那道清脆悅耳的女聲,他心中無聲震動,神色卻平靜疏離,“跑道26,不低于150米,三邊報,南程1016。”

片刻,那架噴有“中南.南程”字樣的航空器呼嘯着飛越塔臺時,姿态優雅地歪了一下機身。站在管制大廳窗前的應子銘對席位上專心工作的管制們說:“南程在向我們表達謝意。”

南庭注視1016次航班在跑道上空如金翅大鵬鳥般振翅翺翔,在空中留下一長串白色的凝結尾跡,然後,平穩接地。她給出最後的指令,“南程1016,沿滑行道C、C3滑到停機位12。”

盛遠時複誦完畢後,又聽她說:“恭喜首航圓滿,盛機長,再見。”

盛遠時的眼睛裏平靜如常,聲音也是冷靜克制的,他說:“謝謝,再見。”

當飛機穩穩地停入指定的停機位,盛遠時做最後的機長廣播:“女士們先生們,飛機下此時有很多媒體朋友為等待我們的返航,站得腰酸腿軟,頭暈目眩,為了能讓他們早點回去交差,請左邊的旅客別急着開行李架,先向舷窗外揮揮手,配合媒體拍照,與南程共慶首航圓滿的同時,順便體現一下目前航空業的景氣程度。”

機下等待的媒體在接收到機長的手勢後,把鏡頭對準了機身的舷窗,拍下了衆多旅客微笑着揮手的珍貴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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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功晚宴上,程潇針對低空通場調侃盛遠時,“盛總那個歪機身的動作,帥得我不敢直視啊。換成是顧南亭,我肯定以為他在向我示愛。”

盛遠時那雙眼,沉靜無波,“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借此在表達什麽?”

“表達什麽都不會是愛意。”程潇嘲笑他,“你一直站在被我傷害的單身狗行列,以為我不知道?”

盛遠時也不解釋,“我還知道,你不是個愛惜小動物的女人。”

“小動物?別把自己比喻得那麽純良可愛好嘛,誰不知道誰!”程潇低頭抿了一口紅酒,“聽說你在首航的機長廣播裏,消費了我和顧南亭的愛情?”

盛遠時神色坦然,“怎麽是消費,明明是發揮你們的餘熱。”

程潇故作驚訝,“難道這是我們僅存的剩餘價值?”

“不會。”盛遠時毫無誠意地安慰她,“整個民航界還在翹首以盼你和顧總的婚禮,甚至有人猜測你們是不是會舉行一場空中婚禮。”

“空中婚禮?我們錢多燒的啊。”程潇注視他擡眼間的不動聲色,忽然想到一個人,“你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對吧?”

盛遠時微微蹙眉,“思維跳躍這麽快,是在打什麽壞主意?”

程潇一臉無害,“有顧南亭在那戳着,還不相信我的眼光嗎?我告訴你我最近認識一個新朋友……”

盛遠時看着她。

“我說正經的呢。”想到南庭的職業,程潇更覺得兩人渾身都是戲,“那妹妹黑發如瀑,膚色如雪,腰身細軟,曲線玲珑,總之就是一個貌美如花。”

這略帶“風塵”味道的評價……盛遠時訝然,“我的擇偶标準什麽時候那麽膚淺了?”

程潇一語道破天機:“那明明是你們男人亘古不變的專一!”

盛遠時失笑。

“不說話我可當你默許了。”程潇拐他胳膊一下,“等我回頭給你安排。”

盛遠時低頭看着手中的酒杯,再擡頭時,眼眸寂靜,“我有喜歡的人。”

這回程潇是真的驚訝了,“真假?什麽時候的事?你發誓沒開玩笑?”

盛遠時不動聲色地看着她,“我什麽時候開過這種玩笑。”

他漆黑幽沉的眼睛裏有深邃不可辯的情緒,這樣的盛遠時,的确不像在開玩笑。

“你竟然有喜歡的人!”一想到這個被喜歡的人不是自己的新朋友,程潇居然有些接受不了,她負氣地說:“我敢保證,你錯過了一個億。等我把人介紹給咖啡,讓你後悔。”

“咖啡”是喬其諾的綽號,盛遠時是知道的,他聞言淡淡地道:“我等着看,喬總如何感謝你的美意。”

作者有話要說:

等程潇把南庭介紹給喬其諾,盛遠時會不會帶着全體飛行員罷飛?

喬其諾,“持續給我塞狗糧還不夠?竟然讓我躺着也中槍?我才要罷工罷工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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