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相遇分離總有期11

司徒南說到做到,當天晚上就訂好了一周後,也就是暑假開始第一天,從A市出發,經G市轉機飛巴黎的機票。之所以把目的地選在了那裏,是因為盛遠時那天正好要執行紐約到巴黎的航班。盛遠時阻止不及,只能在接她機時警告,“下次再這麽任性,看我還會不會接你?”除此之外,根本舍不得多罵她兩句。

初次享受接機待遇的司徒南哪裏聽得進去,她仰頭注視盛遠時,“這裏是法國哦。”

盛遠時的目光停留在她疲憊卻不失美麗的面孔上,想起他們之間關于貼面禮的約定。

這是繼酒吧那突如其來的一吻後,司徒南第一次要求他的親密。在此之前,她雖然也會在每次見面和分別時主動擁抱他,但也僅僅是抱一抱而已。盛遠時則始終用道德和原則約束自己,不越雷池。

司徒南确定他記得,揚着小臉等待。

面對一個為自己飄洋過海而來的女孩子,面對一份一意孤行的心意,盛遠時怎麽可能無動于衷?他再也壓抑不住那份心動,在司徒南期待的目光中俯身,一只手摟上她纖細的腰,另一只手則托住她的後腦。

司徒南伸出胳膊,準備配合他完成這個貼面禮,盛遠時卻低下頭,在夕陽落在她發頂時,吻上她的唇。當他撬開她的牙關,勾住她的舌尖,司徒南才反應過來盛遠時選擇了接吻這種親吻類型迎接自己的到來。

在那一刻愛上了巴黎,因為在那裏,和所愛的男人接吻,是那麽坦蕩甜蜜。

她嘴角噙着笑,閉上眼睛輕輕回吻。

如願以償般的雀躍與羞澀。

盛遠時以為憑她的聰明,會明白,自己是在用行動表示,接受了她的追求。司徒南卻因盛遠時堅持單獨給她開一個房間而認定,她的盛機長還在抗拒掙紮,抵死不從。她暗下決心:革命尚未成功,小同志仍需努力。

是個微妙的誤會。

盛遠時無意解釋,不是後悔吻了司徒南,而是确定了自己對她的心意,開始思考,依現階段兩人這種跨國的狀态,這個戀愛,要怎麽談?尤其想到每次分離時,司徒南目送自己背影的情景,已經開始心疼她要承受的思念與等待的煎熬。

尤其司徒南曾在兩人閑聊時說過,不想離開家,不考慮到國外生活。盛遠時記得清清楚楚。于是,他不得不為了司徒南重新規則自己的未來。

還有就是,盛遠時也會考慮,一旦确定了戀愛關系,欲望的閘門就開了口,憑司徒南的熱情,他無法保證,不會吃了她。可她尚不滿二十歲,讓他怎麽下手?所以在盛遠時看來,最好的狀态,就是當時戀人未滿的狀态。

無意暧昧,只是對兩人的未來有了規劃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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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錯誤就從那一刻起。

司徒南全然不知盛遠時的顧慮和思量,樂在其中地随他飛來飛去,連Benson用不太标準的中文唱,“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飄洋過海的來看你……”以調侃她的追愛之旅,她也不會不好意思,而是笑着還回去,“你賺得太少啦。”

盛遠時除了飛行,有做不完的航前航後工作,開不完的會,無法分給司徒南太多時間,司徒南也不抱怨,自娛樂自樂地打發時間,了解民航業,以及學習英文,比在校上課用心一百倍。偶然一次碰見她在向Benson請教問題,盛遠時調侃道:“什麽時候這麽好學了?”

司徒南随口答:“從決定追你的時候。”像是怕盛遠時不信,她擡頭看着他,很認真地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女強人型,雖然那對我來說比上天還難,但試試又不要命。”

盛遠時的優秀和努力她都看在眼中,她自己的不學無術她也心知肚明。這樣一個與衆不同的女孩子,盛遠時怎麽舍得去要求她?随她怎麽樣都好,反正女朋友是用來疼的,不像戰友,是并肩作戰的。

“雖然漢語才是我的母語,但我的英文不比Benson差。”盛遠時坐到她旁邊,收起她的手機,像教幼兒園的小朋友似地說:“跟着我讀,apple……”

他當然是逗她的,司徒南卻搶過手機糾正道:“這是Iphone。”

盛遠時憋不住樂了。從那天開始,他除了工作外,又多了一件事,就是陪司徒南練習英文口語對話。司徒南底子略差,兩人對話時,她說得最多的就是,“慢點再說一遍。”

盛遠時于是就放慢語速重複,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本以為她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放棄,畢竟學習是這世上最枯燥的事情,尤其視吃喝玩樂為夢想的司徒大小姐向來都是一副極度厭學的狀态,認為有司徒老爸的照拂,未來不需要自己努力。結果她竟然樂此不疲地堅持了整個假期,還絲毫沒有厭煩和退縮的意思。

盛遠時于是給她推薦了一些相關的書籍,當然不是嫌棄她學習不好,更無意改造她,那個時候的司徒南,連不學無術,在他眼裏都是世間僅有的可愛,盛遠時只是覺得在她願意的前提下,多學習沒有壞處,總比把時間都浪費在刷朋友圈泡夜店有意義吧?

卻沒想到自己的這一舉動會給她帶去那麽大的影響。

臨近假期結束,恰好是盛遠時的生日。司徒南雖然沒得到他的獨家簡歷,可對于這些最基本的信息,也是了如執掌的。那天晚上,她訂好了位置,約盛遠時共進晚餐,并當衆為他彈奏鋼琴慶祝。

她就讀于音樂學院,聲樂鋼琴舞蹈是必修課,可盛遠時以為,她這個含着金湯匙長大的音樂系音樂學的學生是個……差等生,可那晚看着她修長的手指在琴健上跳躍,他卻覺得,司徒南天生就該是位鋼琴家。

她卻難得謙虛地說:“能完整彈奏下來的曲子只這一首,委屈盛機長喽。”然後遞上事先準備好的禮物,“我的願望是,有生之年都陪你過生日。”

盛遠時猜到司徒南約他來這裏是為了給他慶生,相比禮物,他更喜歡她彈琴的驚喜,“怎麽我生日,你還有願望?”

司徒南賴皮地說:“你的願望我也幫你許好了,就是明年的這個時候,答應做我男朋友。”

一年,足夠把她納入人生的計劃之中。

盛遠時收斂了笑意,與她對視,“好。”

沒有任何的遲疑和猶豫,幹脆果決,如同承諾。

司徒南怔了一下,沒料到幸福來得這麽突然和順利,就在盛遠時準備迎接她反應過來後的興奮尖叫,以及其它更誇張出格的行為時,她腦門直磕在桌面上,“用一塊假表騙了自己最愛的人,我是不是有點不要臉?”

盛遠時拆開禮物包裝,裏面确實是一塊表,他笑問:“假的?”

司徒南擡頭,一臉萎靡地坦白,“不是你說的嘛,我該感謝司徒老爸為我提供了優渥的生活,但這不能成為我心安理得享受的理由,更沒資格随意揮霍,你還沒收了我的銀行 ka ,只留了那麽一點現金給我,我就沒錢買禮物了啊。”她擡起自己的手腕給他看,“我又很想和你戴情侶款,就只好買一塊高仿送你,假裝一下喽。”

她的人已經不遠萬裏而來,盛遠時不能再任由她花着家裏的錢跟着他滿世界地飛,所以,他确實在司徒南到達巴黎那天,沒收了她的銀行 ka ,而那期間所有的機票和酒店費用,都是盛遠時承擔。但是,為了扮情侶,送高訪表的理由,也太司徒南了。

世間奇女子,非她莫屬。

盛遠時拿着那塊表看了看,忍不住笑了,“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斷了你的財路,否則你又要敗家了。”說着摘下自己腕上那塊晉升機長時母親送的價值不菲的名表,戴上了司徒南送的這塊高仿。

天差地別。卻是同樣的心意,一老一小兩個女人愛他的心意。

盛遠時隔着桌子握住她的手,認真地說:“謝謝。”

司徒南看着他腕上的表,既高興又委屈,替他委屈,“等我以後賺錢了,一定補送你一塊真的,我保證。”

盛遠時笑得溫柔,“這種事,還是我來。”

賺錢這種事,還是我來,你只要負責像現在這樣天真赤誠就好。

司徒南眼睛紅紅的,“你這樣,人家會更喜歡你怎麽辦?”

明明自己什麽都沒為她做過,卻得到了她最珍貴的愛情。

盛遠時心裏有個聲音說:“那最好。”,嘴上卻逗她說:“我可是又老了一歲。”

司徒南注視他的眼睛,那麽篤定地說:“你越老越帥,我看出來了。”

盛遠時眼眸中的笑意直蔓延進心裏。

就這樣愉快地共度了那個盛夏,司徒南随盛遠時飛了十二個國家,二十一座城市,陪他累積了三十六個航段,近兩百個航時的飛行經歷。

滿滿的都是不可複制的獨家記憶。

然而,時光再美好,假期終究有結束的一天。距離音樂學院開學不到一周時間時,盛遠時恰好飛A市,于是作主給她訂好了機票,親自送她回國。

此前基本都是一個月見一次面的頻率,往往都是終于把他等來,甚至來不及欣喜,就要送他離開。這一次差不多朝夕相處了近兩個月,司徒南對盛遠時的依戀可想而知,所以從得知回程時間,她就悶悶不樂。

又不得不走。

為了争取和盛遠時相處的時間,司徒南提出,“我能不能進駕駛艙坐啊,我保證不打擾你。”

機長作為飛機上的最高指揮,只要他同意,別人自然不會說什麽。而且各家航空公司對外人進入駕駛艙的規定也不一樣,但盛遠時還是說:“這不合規矩。”見她失望地低下頭,他哄道:“你負責乖乖聽話,我負責送你回家,嗯?”

司徒南垂着小腦袋揉了揉眼睛,終于點頭。

盛遠時摸摸她發頂,眼底的疼愛與不舍纖毫畢現。

旅途一切順利,前半段盛遠時陪司徒南坐在頭等艙,後半段他進入駕駛艙,接替另一個機組駕駛飛機。臨近目的地,飛機下降期間,盛遠時在機長廣播中說:“女士們,先生們,我們飛機下方是A市西山一座千年古剎,據說裏面住着一位隐居多年的高僧。偏左側的同學能看得比較清楚,坐在右側的同學們不要急着擠到左邊去看,我給你們歪一下飛機就能看到了。”

司徒南正好坐在左側,她居高臨下地往下看,心裏還在想:這個人真會現學現賣,明明是她告訴他,A市有那麽一座古剎,他倒好,用在廣播中了。

飛機在A市機場落地後,司徒南特別乖地等着盛遠時完成航後工作,然後陪他候機。由于家中有事,盛遠時不得不趕回G市一趟,對此,他有些抱歉,“答應陪你練車的,我食言了。”

“反正我對開車也不感興趣,而且,”司徒南促狹地朝他眨眼,“我再不懂事,也不會和我未來公婆争你的,安心回去,不用考慮我。”然後又補充了一句:“下次你回來,我們一起去古剎。”

盛遠時不解:“去幹什麽?”

司徒南笑眯眯地挽住他胳膊:“求姻緣。”

盛遠時已經把她視為女朋友,當然不會介意她的“厚臉皮”,他無聲地笑了笑,說:“好。”之後看時間差不多了,先送她到停車場,免得她一次次地目送他的背影,末了給了她一個袋子。

“給我的?”司徒南不解地翻了翻,驚喜地發現都是她在飛抵各國時看中卻沒錢買的圍巾呀,包包啊,鞋子什麽的。見盛遠時點頭,她有些意外地說:“你不是說這些奢侈品,不适合年少如花的我嗎?”

盛遠時看着她,“誰讓你喜歡呢。”

“我更喜歡你!”司徒南興奮地跳到盛遠時身上,“盛機長你這麽體貼入微無微不至憐香惜玉你媽媽知道嗎?”

盛遠時瞥了司徒家的司機一眼,邊抱穩她邊笑言:“你想知道的話,等我回去問問她。”

司徒南聞言立即從他身上下來,緊張地說:“千萬別讓她知道,否則她誤會我拜金就麻煩了,我明明在你的監督下改邪歸正了,你可別破壞我形象。”

盛遠時笑,“會給你樹立一個良好形象的。”

到底還是年輕,司徒南沒有聽出話外之音,她只是在猶豫,“可我好像不應該接受你的禮物,尤其還這麽多,畢竟,拿人手短嘛。”

盛遠時寵愛地捏捏她尖尖的小下巴,“我送的,可以收。”然後囑咐她,“最近沒事別往外跑了,趁還沒開學,多在家陪陪你爸媽。”

“我可陪不了我媽。”司徒南說完似是有些後悔,但說出來的話是收不回去的,她默了一瞬才說:“她去世了,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沒和你說,是怕你覺得單親家庭的孩子有心理問題。我知道我有很多壞毛病,但我……”

但她善良豁達,樂觀直率,熱情坦蕩,這樣一個女孩子,可遇不可求。

盛遠時打斷了她的自我诋毀,展手把她摟進懷裏。

一個溫暖有力的擁抱,勝過所有言語。

司徒南癟了癟嘴,最終把眼淚咽了回去,伸出手緊緊地回抱他。

那天晚上,盛遠時對父親盛敘良說:“我決定回國發展。”

而那次回到紐約YG航空總部後,他便開始着手安排工作事宜,為盡快回國做準備。YG卻不願放人,如果只是撕破臉,無非就是毀約賠償,反倒容易處理,偏偏YG的總飛行師是盛遠時的師父,面對師父并不過份的,飛完秋冬季的請求,他無從拒絕。

就這樣延遲了回國的時間。

……

時隔五年之久,盛遠時再次想起與司徒南有關的,那不算長的一年時光,依然覺得很溫暖,很美好。可回憶也只能到此為止……盛遠時推開書房的門,走到那架鋼琴前,掀開鍵盤蓋,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緩慢撫過。

樂音浮動,仿佛外面刮起的夜風,以及他難以抑制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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