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不會在老地方等你03

晚上齊妙回來, 南庭把新手機給她送過來。

齊妙怎麽好意思要, 她嚷嚷着:“我那手機就算屏不碎, 也就值五十塊,卻換你一部五千多塊的手機, 我這不是碰瓷,而是訛人了。”

她當然是誇張了,雖然碎屏的是部舊手機, 可也遠不止五十塊錢。南庭徑自把自己的舊手機換回來, “只要沒耽誤你的事,我就安心了。”

這是非要不可的節奏了。齊妙也不廢話, 敞亮地表态:“手機錢我給你抵房租。”

提到房租, 南庭沉默了片刻,才說:“妙姐,我可能要提前退租。”

“退租?這才搬來幾天啊?”齊妙說着忽然想到什麽, 她琢磨了下, 話鋒一轉, “那倒沒問題,只是根據合同, 房租我可是有權不退的。”

南庭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她輕聲說:“好。”

“好什麽好?”齊妙整個人都不好了,盯着她問:“你和老七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他說什麽了,你才要搬走的?我告訴你他在我這不好使!”

“和他無關。”南庭平靜地解釋道:“是我的問題。只是, 我最近會有點忙,可能不會馬上搬走, 你容我一段時間。”

齊妙這回反應倒快,聞言忽地一笑,那種發現驚天秘密的笑,“你知道我口中的老七是誰?”

這個時候再說不知道就是掩耳盜鈴了。南庭看着她,“和他同批的六名飛行學員都比他大,他卻是第一個晉升責任機長的,所以依照約定,他們要喊最小的他一聲:七哥。這是我知道的版本,和你的版本有出入嗎?”這是Benson告訴她的,從前每次她喊“七哥”,盛遠時都笑得很矜持又驕傲。

“這只是其一。”齊妙挑眉,“我姑媽,也就是盛遠時的媽媽姓齊,所以小時候我們都喊他小齊!像女孩是吧,他也不喜歡,誰叫,他打誰。直到後來他學飛,根據排行,家裏人也開始喊他老七,他倒是欣然接受。”她盯着南庭,“所以,你是沖他,才租了我的房子?”

連房東都這麽以為,難保他不會多想。

南庭笑了,“如果我知道你是七哥的姐姐,我肯定連價都不會還。”

齊妙的智商就有點不夠用了,“那你還要搬走?”

南庭的手機在這時響了,她借此回避了齊妙的問題,轉身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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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齊妙把手機卡裝進新手機裏,就要給盛遠時打電話,都通了,她又給挂了,轉而打給喬敬則,“你幹嘛呢?”本意是想讓喬敬則和盛遠時聊聊,畢竟男人之間,會比和她這個姐姐好聊。

喬敬則那邊鬧哄哄的,他大聲地說:“還能幹嘛,和好基友約會。”

結果那位自以為聰明地把“好基友”理解成了女性,聞言直接把電話挂了,連個反應的時間都沒給他。喬敬則撲哧一聲樂了,“這個嘴硬的女人,還說不在乎我。”追着打過去。

那邊死活不接了。

喬敬則就笑不出來了,氣得把手機拍在吧臺上,“你這什麽姐啊,一點不識逗。”

盛遠時仰頭幹了一杯烈酒,賞了他兩個字,“活該。”

喬敬則罵:“你們姐倆兒就是一對喂不熟的白眼狼。”

盛遠時把杯子推給調酒師,淡淡地看他一眼,“知道我們是姐倆,還當我面說她,是在考驗我對親情的态度嗎?”

喬敬則急于為自己正名,“我可是要做你姐夫的人!”

“現在還不是。”盛遠時往椅子裏一靠,神色略懶,語氣很淡,“就算是,姐夫小舅子也不分大小,你在我這兒占不到便宜。”

喬敬則照着他的椅子就是一腳。

盛遠時無所謂地笑笑,又幹了一杯。

喬敬則看他一眼,“這是要把自己放倒的節奏嗎?事先說好,我不負責善後,自己怎麽來的,怎麽回去。”

盛遠時微微擡眉,“哪次勞你駕了?”

喬敬則想想也是,每次都是自己喝醉,被人家送回去。他有一口沒一口地抿着杯中的酒,壞笑着問:“興致這麽好找我喝酒,是為了南庭小妹妹?”

DJ在這時換了首舒緩的曲子,光線朦胧間,舞池靜下來,一如他的心,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半晌,盛遠時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說:“除了她,還能為誰?”

這個答案,耿直得讓喬敬則倍感意外,他大膽地猜測,“她不會是五年前甩了你的那女的吧?”

盛遠時垂眸盯着杯中酒,沒說話。

“真是啊?”喬敬則一臉感慨,“我還一直琢磨,能甩了你的女人……”聽上去似乎是句好話,結果,他興奮地一拍大腿,“是個角兒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眼力挺好,竟然能看出你的人面獸心!”

盛遠時此刻沒有心情附和喬敬則的不着調。他點了支煙,唇間的明滅,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臉和深不見底的眼。

頭頂光線朦胧,灑下一片暖色,可他一八五的身高坐在那,沒有了在天上飛時的倨傲和自信,竟有種落寞、孤單的感覺。

喬敬則也鬧不起來了,難得正經地說:“都等回來了,該高興,垂頭喪氣的幹嘛?”

盛遠時偏頭看他,“我什麽時候說過是在等她?”

喬敬則透過手中的水晶杯看他,說得慢條斯理:“你沒等,你就是明明都回國了,卻又滿世界飛了三年,找遍了所有的音樂學院;你沒等,你就是随手買了一架能亮瞎我眼的名貴鋼琴放在家裏接灰;你沒等,誰說你等,我跟誰急,行了吧?”

關于司徒南,除了Benson這個見證人,盛遠時沒和旁人提起,本意是等回國後帶她見父母,見朋友,結果沒等到那一天,兩個人就散了。然後,一次酒後失言,被喬敬則知道了。

喬敬則看似玩世不恭,卻在第二天他灑醒後說:“要是覺得值,就等。反正男人比女人扛老,還怕耗嗎?”

相比女人,男人對于老的威脅,确實要更勇敢,更坦然。可愛情怎麽能相提并論?當熱情耗光,當愛意耗盡,剩下的恐怕只有回憶了。盛遠時不想下半輩子只活在回憶裏。可那個時候恨極了司徒南的隐瞞和離去,他負氣地說:“我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向前,而不是在原地徘徊。我不會等她,不會。”

喬敬則只是一笑,“等不等在你,不用和我發誓。”然後,在過去的幾年裏,關于司徒南,他甚至都沒有對齊妙提起。這是第一次。

可就算他在等,又怎麽樣?在她最難的時候,他在和她負氣,氣她在他愛上她時,毫不留戀地甩了他;氣她自私地只顧自己的自尊和驕傲,全然不顧及他的感受。等她以一個全新的姿态出現在他面前,盛遠時忽然不确定,這個對自己而言,全然陌生的南庭,是他一直在找的司徒南嗎?

他端起酒杯,仰頭幹了。

喬敬則幹了半杯,他酒量遠不及盛遠時,喝急了,半天才緩過勁,“老爺們兒別那麽小心眼,女人天生就嬌情,就作,你都給她攢着,等她老了,再給她好看。”

他看似沒個正經,心裏卻有自己的一番道理。這是盛遠時最欣賞喬敬則的地方,“抛開姐弟關系,齊妙在我眼裏,也沒什麽特別,怎麽你就非她不可?”

“我要是齊妙,分分鐘剁了你喂狗。”喬敬則瞪他一眼,“哪個弟弟會這麽說自己姐姐?”

盛遠時笑了笑,“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客觀看待和評價你們的關系嗎?”

說到齊妙,喬敬則也不是全無挫敗感,“我也無數次自問,除了臉好看,胸有料,她齊妙哪兒好?可就這麽莫名其妙,我只得意她。”

盛遠時有點好奇,“準備和她死磕到底了?”

喬敬則咬牙切齒地說:“等我把她耗老,看她怎麽求我娶她!”

這種言論,盛遠時還是第一次聽聞。

喬敬則卻笑言:“年輕就是小爺的優勢。”說着和他碰杯,也一口幹了杯中酒,然後朝調酒師喊,“這麽他媽辣?!不知道小爺是喝牛奶長大的嗎?”

盛遠時則眉都不皺一下的幹了。

見他沒有傾訴的欲望,喬敬則賊兮兮地湊過來,語出驚人地問:“睡過嗎?”

盛遠時幾乎是瞬間翻臉,擡手就是一拳。

喬敬則肩膀上硬挨了一下,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去,“翻臉猴子啊?說激惱就激惱呢?”

盛遠時偏沉的目光似是在警告他,不要口無遮攔。

喬敬則也不怕他,回瞪了一眼,“不就男女那點破事嗎,還怕說啊。別說兄弟沒提醒你,再好的女人,吃了才是自己的。”

盛遠時沒說話,又幹了整杯。

喬敬則沒攔他,跟着喝了一小口。

反正以往都是這麽喝的,沒什麽不好意思。誰讓盛遠時酒量太好,平喝的話,誰是對手?所以,不知是從哪一天開始,就養成了他喝一杯,別人喝一口的習慣。

結果這晚盛遠時把自己喝倒了,喬敬則扶他時,聽他斷斷續續地說着什麽。

喬敬則耳朵貼近,和聽清他說:“我記得她愛我,看來是我記反了。”

“就知道你放不下身段。”喬敬則說着用力打了他一巴掌,“慣的!”

随後讓調酒師拿他的手機給齊妙打了個電話。小表姐風馳電掣地趕過來,遠遠看見兩個男人坐在馬路邊上,喬敬則的手向後撐在地面上,不知在絮叨什麽,反正嘴沒閑着,盛遠時手肘撐在膝蓋上,像是低頭沉思,又像是睡着了。

她停好車,跑過來扶盛遠時,可他看着瘦,卻重得分分鐘就能把她壓倒,齊妙喘着粗氣看着一邊悠閑看熱鬧的喬某人,沒好氣,“不能過來搭把手啊?”

喬敬則不動,只盯着她,“你過來,來。”

齊妙拿眼睛瞪他。

喬敬則嘴角仍挂着笑,特別好脾氣地說:“現在過來都好說。”

齊妙看着他泛紅的臉,猜他也喝了不少,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說:“喬敬則你要是敢耍酒瘋,信不信我一巴掌呼死你。”

喬敬則單手扣住她兩只手,笑道:“我看看你怎麽呼死我的?”

齊妙掙紮着要抽回手,可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也沒擺脫他的鉗制。

喬敬則搶在她拿腳招呼自己前說:“你不拉我起來,我怎麽幫你?”

齊妙到底踢了他一腳,才用了點力氣拉他。

喬敬則借她手勁站起來時,飛快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起初齊妙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見喬敬則一臉得逞的笑,她才反應過來,一巴掌扇過去。

喬敬則竟然耍賴不承認,“幹什麽呀,不就是碰了你一下,又不是故意的。”

齊妙氣得剁腳。

喬敬則笑着扶起盛遠時,“傻站着幹嘛,開車門去。”

等他把盛遠時扶上後座,齊妙狠狠地在他後腰上掐了一把。

喬敬則鬼叫,“謀殺親夫啊!”

齊妙罵他:“那也是你自取其禍!”

回去的路上,喬敬則倒是很老實,沒招她,也沒撩她,只是唯恐天下不亂地建議道:“想推波助瀾的話,不妨把人送到你房客家去。”

齊妙也是這個意思,只是,“萬一南庭小妹妹不收留他呢?”

喬敬則居然笑着說:“那我就好好磕碜磕碜他。”

齊妙單手扶方向盤,騰出右手給了他一下子,“你有病吧?他是搶了你前女友嗎?”

喬敬則笑嘻嘻的,“對呀,南庭小妹妹是我前女友,有幾分姿色吧?”

這種瘋言瘋語,齊妙才不信,她穩穩地把車開回航天小區,不再理他。

等兩人把盛遠時從電梯裏扶出來,齊妙先輕手輕腳地用鑰匙開了自己的家門,喬敬則默契地找出盛遠時的鑰匙,明知道打不開南庭的門鎖,還是硬往鎖眼裏插,還故意弄出很大動靜。

門內瞬間傳來狗叫聲。

南庭聽到聲響從卧室裏出來,邊問“誰啊?”邊試圖從貓眼往外看。

卻聽外面嘩啦一聲,像是鑰匙掉在地上的聲音,然後一個人影彎下身去。

有睡不着在,南庭倒不害怕,她猶豫了下,還是慢慢打開了門。随着她開門的動作,有個人影倒退了幾步,後背抵在對面的門上,擋住了裏面齊妙和喬敬則擁擠的視線。

走廊的感應燈在睡不覺的叫聲下持續亮着,讓南庭能夠看清面前的盛遠時,他穿着白襯衣和西褲,領口的扣子有兩顆解着,露出裏面麥色的肌膚,輪廓分明,眉目清俊,那雙漆黑的眼不複之前的犀利冷漠,此刻有種懵懂和疑惑的情緒流露出來。

南庭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氣,見他緩緩擡手,伸向自己,她頓時忘了思考這個動作背後的含義,本能地疾步上前,用自己纖瘦的身軀架住了整個人往下滑的他,把人扶回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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