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不會在老地方等你04
恍惚中, 盛遠時回到了那個他始終回避的午後。
那天格外冷, 明明已是初春, 卻一絲春意都沒有,還在清晨時下起了雪。盛遠時先是從紐約到G市, 飛了十幾個小時,又在當天沒航班飛A市的情況下,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 只為趕在司徒南生日前見到她, 時差,疲憊, 再加上天氣原因, 當打通司徒南電話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可能發燒了。
可想到司徒南得知自己從此後将在她所在的城市工作時的喜悅,什麽身體不适, 什麽長途奔波, 統統都不值一提。電話裏, 盛遠時語氣輕松地說:“在家等着吧,我過去接你。或者我直接上門拜訪下司徒老爸?”
本意是給她個驚喜。換作以往, 司徒南肯定求之不得,熱烈邀請他。因為對于她暑假跟飛的行為,司徒老爸一直認為自己的心肝寶貝被拐走了。對此,司徒南還向盛遠時告狀, “他竟然說你是壞男人,我真是忍不了。”所以, 她那時還向盛遠時提出,“等你答應做我男朋友時,要先去趟我家,讓司徒老爸見識下你的風采,要不然他總以為除了他,沒人稀罕我。”
盛遠時當時還問她,“和你爸提起我了?”
司徒南氣呼呼地說:“提了啊,結果他一聽你是業界最年輕的機長,居然勸我算了,說是,你真那麽牛,不可能看上我。哪有人這麽诋毀自己女兒的,我都懷疑,他不是我親爸。”
盛遠時就笑了,逗她說:“沒準我的證照真是假的,什麽機長,什麽外航,都是騙人的。”
司徒南抱着他胳膊不放,“那你怎麽不把我騙到床上去啊?”
盛遠時被撩得面紅耳赤,哪裏還笑得出來,他輕咳一聲,胡亂找了個借口,“我要上航線了。”
時間明明還早。司徒南一點不顧及他的面子,壞壞地拆穿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下午五點才飛?”見盛遠時臉上有點可疑的紅暈,她笑得愈發明豔動人,“哦,我知道了,盛機長有特權,可以提前飛。”
那傲嬌的小模樣,盛遠時差點控制不住讓她提前履行一下女朋友義務。
司徒南卻在電話那端冷冷淡淡地說:“你告訴我地方,我自己過去。”
她一向樂于取悅自己,盛遠時擔心她又只顧漂亮不要溫度穿太少出門,執意過去接她。
司徒南比他更堅持,最後更是直接搬出了司機做擋箭牌。
盛遠時拗不過她,就選了一家飛行者俱樂部。
那是一家以飛行為主題的咖啡廳,店內地面上畫着的滑行跑道,牆上粘貼着的一張張的飛行員照片,壁頂的藍天和雲層,以及那架波音737的模拟飛行器,不禁讓人對飛行産生無限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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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遠時不記得自己等了多久,總之他無聊地喝了三杯咖啡,又去二樓的飛行體驗區轉了兩圈,還好心情地幫一位小朋友講解了下飛機的構造,才在窗外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由遠及近走來。
他的小姑娘,纖細俏麗,哪怕是一身樸素地走在茫茫人海之中,也是嬌豔如花,無人可及。重逢的喜悅讓盛遠時忽略了先前司徒南在電話中的冷淡,以及那一刻她在咖啡廳門口駐足的那幾秒,所為何意。他下樓迎上去,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輕責道:“又穿這麽少。”
司徒南像是瘦了,米色的羊絨大衣顯得空空的,她注視幾個月沒見的他,啞聲:“不冷。”
盛遠時聽出了異樣,但當時的他以為司徒南和自己一樣,是因為激動和開心,于是,他在她凍得有點紅的下巴上捏了一下,回身交代服務生,“香草拿鐵可以做了。”
一向精明的男人,竟然沒有發現,如果是司徒家的司機送司徒南過來的,她怎麽會凍得小臉通紅。他只記得,他的小姑娘像孩子似的,喝不慣太苦的咖啡,最喜歡帶有奶味的,熱的香草拿鐵。
她卻說:“給我一杯美式。”與此同時,輕輕地抽回了手。
盛遠時低頭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胸口滋生一種莫名的情緒,但他也沒多想,只朝服務生點了下頭,“美式。”就又伸手,要去握她的。
司徒南恰好在這時擡起手,搭在了樓梯扶手上,姿态自然。
一時間,盛遠時倒也分辯不出她是不是故意在躲自己。
直到兩人在二樓卡座的高背椅中坐下,盛遠時才發現,司徒南異于平常的沉默。他伸手過去,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發,以玩笑的口吻逗她,“太久沒見,需要重新熟悉一下嗎?”
司徒南的視線從地面上的滑行跑道上移開,擡頭看他,沒有任何鋪墊地說:“告訴你個消息。”
盛遠時眉宇間浮起笑意,“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她對他的好消息并不關心,搶先說:“我被曼哈頓音樂學院錄取了。”
“曼哈頓音樂學院?”盛遠時該為她高興的,可他剛剛伸進大衣兜裏的手倏地頓住,“怎麽突然決定出國了?”
她的語氣和神情一樣,都是淡淡的,“我不一直這樣嘛,想幹什麽幹什麽。”
司徒南确實是這樣的行事風格。可是……
盛遠時收回手,“簽證下來了?”
那她至少準備了三個月。要是那樣,他只能陪她折騰一回。
誰讓這是她為他準備的驚喜呢。
那時的盛遠時,對于司徒南對他的感情,就是那麽篤定。
然而,司徒南露出了見面後的第一個笑容,略顯牽強和敷衍的那種,“怕我纏着你啊,放心吧,我去紐約不是為你。”
“不是為我!”這四個字像是有一種無形的殺傷力,讓盛遠時眼裏的笑容迅速褪去,他眉心微聚,一針見血:“那為誰?”
“你沒發現我很久沒打電話發微信騷擾你了嗎?”司徒南一改先前的沉默,話突然多了起來,“我發現,自己沒辦法變成你喜歡的樣子,與其為難自己取悅你,不如換個人喜歡,談個戀愛而已,幹嘛把自己搞得那麽累呢,你說是吧?”
盛遠時的臉色就不好看了,“你的意思是,你放棄我了?”
追得風風火火,還沒倒手就膩了?
始終拒絕和他對視的目光有一瞬的躲閃,随後,司徒南以漫不經心的語氣說:“反正也追不上,不如趁早放棄,你人好,不好意思直接拒絕我,我也不能蹬鼻子上臉吧。況且,被人讨好的感覺,比讨好別人好多了。”
她在傳達一個信息給他:有人在追求她,讨好她,她喜歡這種感覺。咖啡廳內燈光柔和,盛遠時那雙眼,帶着幾分不悅地注視她,“你難道感覺不到,我當你是女朋友對待?”
司徒南有那麽幾秒沒說話,就在盛遠時以為有回旋餘地時,她說:“你什麽都沒說過,我怎麽可能自作多情。”
盛遠時意識到,自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他有心馬上糾正,“我現在說,還來得及嗎?”
司徒南側頭看着窗外,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被飄落的大雪覆蓋上一層白色,再轉過臉面對盛遠時時,她笑了,“還是算了吧,我是覺得,我本來挺貴的,卻為了追你,掉價了。”
算了?什麽算了?怎麽算了?盛遠時到底還是把中南航空的機長聘書從大衣兜裏拿了出來,“如果我告訴你,我不走了,以後我們可以像其他人那樣談一場正常的戀愛呢?或者你希望我陪你出國留學,我都沒問題,你還要算了嗎?”
他明明看到司徒南眼角的水光,可她甚至沒有細看他手裏拿的是什麽,就伸手推了回去,“別開玩笑了,這種犧牲,沒有意義。”
那一刻她的冷靜,不像十九歲。
服務生在這時來送咖啡。
她一口都沒喝,站起來說:“我得走了,還約了朋友。”
那是相識以來,她第一次提出要走。以往每次見面,都是盛遠時認為時間太晚了,該送她回去了,她還依依不舍地磨蹭。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盛遠時非常不适應,确切地說,他心裏已經是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可盛遠時作為機長,自控力還是不錯的,當他意識到自己當時的心情壞到了極點,他很擔心,一旦司徒南再堅持說放棄他什麽的,他會控制不住發火。所以,他竭力克制着脾氣,“我先送你回去。”心裏卻在想:反正來日方長,大不了角色對換,再把她追回來,沒必要在氣頭上吵架。
司徒南再次拒絕道:“不給你添麻煩了,我自己走就行。”然後就真的轉身走了,沒多一句的言語,更沒有絲毫留戀。
她倒是幹脆利落,說算了就算了。
盛遠時注視她纖瘦又絕決的背影,忍不住沉聲叫她的名字,“司徒南!”
那應該是盛遠時第一次連名帶姓叫她,一直以來,他都叫她:蠻蠻。
司徒南停下,轉身折返回來,一步步走回盛遠時面前,可盛遠時尚來不及高興,她已經拉起他的手,沉默着解他腕上那塊,她送的高仿表的表鏈。
盛遠時就不允許了。他反手扣住她的手,冷聲質問:“什麽意思?”
司徒南幾乎是一根一根掰開他的五指,硬是把表摘下來,低着頭說:“像我這個人一樣,它本就和你不配,何必勉強?”
盛遠時頓時覺得胸口有什麽破了,冰冷地液體汩汩地往外流,他用那雙沉湛犀利的眼緊緊地盯着她,一字一頓:“司徒南,我最後問你一次,什麽意思?”
司徒南擡頭,漆黑的眸裏有晶瑩的東西在閃,她就那樣含着眼淚笑了,“以後再有人送你巧克力,就要你自行消化了。盛機長,再見。”然後抽手,一步一步退離他,越來越遠。
什麽狠心,什麽負氣,統統都顧不上,盛遠時再也控制不住,追上去,伸手拽住司徒南,把她拉進懷裏抱住。司徒南掙紮,卻敵不過盛遠時的力氣,終是伏在他懷裏不動了。
盛遠時的唇貼在她耳邊,嗓音微啞地問:“是不是我太久沒回來,生氣了?”
從來都高高在上的男人,那一刻,竟有俯身相求之意。
司徒南說不出話,雙手抵在他胸前,像是在拒絕此刻的親密,又像對他的依附。
盛遠時不給她逃避的機會,緊緊地抱住她,“我生日那天就答應你了,所以作為女朋友,你是在和我說分手,你知道嗎?”
司徒南依然不言語。
直到覺察到頸間溫涼的濕濡,盛遠時眼中竟也浮現一層淡淡的水光,他說:“行了,我當你沒說過。”
司徒南的情緒或許就是在那個瞬間崩潰的,她放下抵在他胸前的手,改而摟住他勁瘦的腰,緊緊地,然後,哭出了聲。
盛遠時一顆心頓時歸位,他輕拍她的背,“怪我了,要是我早點把話說清楚,你也不會胡思亂想。”聽她哭得更大聲,他心疼地拉開兩人的距離,用指腹為她擦眼淚,然後,在她的眼淚不斷落下來時,他做了一見面就想對她做的事——低下頭,重重地吻上來。
也許是太想念了,也可能是壓抑得太久了,這個吻一發不可收拾,盛遠時有種要吞她入腹的沖動熱烈,她的回吻也是熱情纏綿不已,仿佛要通過這樣的親密,宣洩對彼此的思念與愛。到了後來,盛遠時更是扣着她的手,沿着她的臉一路吻到鎖骨,一只手更是悄無聲息地鑽進她的衣服裏,貼在她腰間的細肉上,輾轉地磨。當欲望越來越清晰,當兩個人的呼吸越來越重,他的手不知不覺向上,感受到那從未有過的柔軟觸感,他不自覺地渭嘆一聲。
無意拒絕他的,可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讓青澀的她控制不住地渾身一顫,南庭情難自控地在他耳邊嘤咛:“……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