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不知情的喜歡01

【第四章】你不知情的喜歡

笑顏如花的你, 是我見過這世上最美的風景。

從此後, 天邊的彩虹, 窗外的雲雨,在我眼裏都不及你。

你卻不知道,我篤定的你一直在,也是我對你悄無聲息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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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我飛去了每一座我們曾一起到過的城市,我以為,我的愛, 經得起這世間任何的考驗;我以為, 我的付出足以讓我問心無愧;我以為,我才是被辜負人那一個;可此刻面對一個外人的質問, 我竟啞口無言。是啊,盛遠時,這五年, 你在哪?

你在自以為是的篤定裏。

曾經, 你篤定她會一直在,只要你回來, 她就笑臉相迎;只要你離開,她就心懷思念。她是你的司徒南, 無論你飛多高多遠,都是你歸來時着陸的島。唯獨忘了,她只是個女孩子,一個愛你如生命的女孩子, 需要你的肩膀和愛的回應。

你怨她的不告而別,你恨她在你愛上她時甩了你,你覺得那是比不愛還令人難堪的事。甚至于重逢後,你都沒有問一句: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

盛遠時,你說你愛她,可你到底是怎麽愛的她?

終于驚覺,在那一段自以為刻骨銘心的關系裏,竟然沒有一個立足點。

心中大恸。

盛遠時沒有回答桑桎,他就那樣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像在冥想,又似發呆。淩晨的時候才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包煙。看得出來,他平時并不怎麽吸煙,因為他的手指,沒有絲毫煙民的泛黃之色。

醫院是禁止吸煙的,值班的護士很盡職,循着煙味找過來了,桑桎卻沒讓她上前,憑借主任醫師的身份管了這樁閑事。

天快亮時,盛遠時才進了病房,在他看來,南庭睡得沉穩安靜,于是想起自己第一次主動抱她時,她瞬間的安靜,以及那眼眸中的純淨信任,那個時候他曾在心底發誓,一輩子對她好,結果……差點連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桑桎站在病房外,看着盛遠時握着南庭的手抵在額頭,許久,久到他看不下去,轉過身去。桑桎看出來,盛遠時心裏藏着愛,這愛,幾乎讓他忍不住想要去戳破,破到讓盛遠時無力去面對五年前那場變故。那個時候的司徒南,破碎不堪,是自己一點一點把她縫補起來的,是自己陪着她走到了今時今日。他盛遠時什麽都沒做,卻擁有着司徒南最真摯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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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麽?!這不公平!太不公平!可這世間,公平的事情又有幾樁?

桑桎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你答應過司徒南,你答應過司徒勝己,要為他們父女保守那個秘密,那個只有你和司徒南的小姨,你們四個人共同知曉的秘密。桑桎甚至用職業操守來告誡自己,那是你患者的隐私,除非她涉案,公安機關來問詢,否則,你絕不能說。

桑桎努力平複自己,等他轉過身來,看見病房裏的盛遠時在南庭掌心落下一吻,然後起身走出來,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聽見他用低沉微啞地聲音說:“謝謝。”

桑桎清楚,這聲謝不是為小護士禁煙的事,而是為南庭。他有點不客氣地說:“還不夠。”

是啊,怎麽夠?可讓他把南庭拱手相讓,他做不到。于是,盛遠時說:“你想從我這裏拿走什麽都可以,就她不行。”言語間,他擡眸注視桑桎,一字一頓,“這五年,怪我。但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二次。桑醫生,你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桑桎聞言,眼眸陡然犀利起來。

那犀利代表了不甘。盛遠時毫不放松地與桑桎對視,“遇強則強,我不介意有個對手。”

自信到嚣張,才是他真正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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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桎把南庭從深度睡眠中喚醒時,她下意識環顧病房,觸及他的目光,笑了,“沒做夢。”

桑桎的神情也是愉悅的,他說:“知道。”

南庭伸着懶腰坐起來,“你一晚上沒睡?”

桑桎狀似随意地說:“總要切身體會下不睡的滋味。”

南庭糾正他,“我那是睡不着,不是不睡。”

桑桎像兄長似地微微嗔道,“從小到大,只會和我較真。”

南庭并不和他争辯,下床活動了下,“好像确實神清氣爽了很多。”

“效果這麽明顯嗎?”桑桎偏頭看她,“臉色可撒不了謊。”然後點點頭,“還不錯。”

南庭得意地一挑眉。

桑桎把毛巾遞給她,“先洗漱,然後吃早飯。”

結果南小姐竟然對早飯頗有微詞,“怎麽沒點葷腥?”

她确實是個無肉不歡的女孩子,但是,“這個時候,你應該不太有胃口才正常。”

南庭其實是故意挑刺兒,聞言說:“和醫生在一起,想搗個亂都不行。”

桑桎強調:“我不是一般的醫生。”

南庭嘴裏還嚼着小菜,含糊不清地說:“你是心理學家,沒忘。”

關于她的不眠,桑桎說:“我要想一想怎麽開始,你也想一想,要不要繼續。”

南庭喝完最後一口粥,篤定地回答:“我想好了,治。”

她變了很多,唯獨這股一旦認定,勇往直前的勁頭還在。

但桑桎覺得有必要提醒她,“過程不會像昨晚那麽舒服。”

南庭似乎有所準備,她說:“我知道。”

桑桎繼續:“可能很痛苦。”

南庭對此很樂觀,“在睡眠中治療,總不會比開刀更疼。”

桑桎沉默了幾秒,不得不說:“從精神層面講,或許比開刀更疼。”

南庭不說話了。

桑桎注視她,“我确實對不眠這個案例很感興趣,這是個世界性的課題,目前為止還沒有科學的解釋。但我不願意看到,你為了幫我受苦。”

南庭卻說,“不是幫你,是幫我自己。”

她這樣直言不諱,桑桎不免多考慮了些,“打算瞞着他?”

和抑郁不同,她這次遭遇的是一個世界性的難題,身為心理學的權威,桑桎甚至沒有辦法确定治療周期會有多長,至于治愈,更是全無把握,所以,他認為有必要提前和南庭溝通一下盛遠時的問題,“一旦治療開始,你是需要定時到我那去的。”

南庭垂眸,“我們走得不近,他應該不會留意。”

不近嗎?憑盛遠時的勢在必得,怕是很快就要近了。桑桎提醒她:“不用考慮怎麽善後嗎?”

南庭自嘲地笑了笑,“什麽都瞞不過你。”

“未必。”桑桎也笑了下,仿佛也是自嘲的意思,“關于他,你就瞞得很好。”

确實是隐瞞了和盛遠時的那一段過往,但南庭并不認為需要向桑桎解釋,或是道歉,她擡起頭說:“沒有說的必要而已。”

沒錯,對于自己,她永遠都不需要解釋。

桑桎幾秒可察地皺眉,“一旦被他知道,你要怎麽解釋?”

南庭考慮了下,“要看他知道多少了。”

桑桎習慣性地留意她的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在他的事情上,你似乎在抱有僥幸心理。”

他洞察力驚人,南庭被說中了心事,一時無語。

桑桎不再多言,點到為止,看她差不多吃飽了,他看了下時間,“先給你換藥,然後送你去上班,再去上課時間剛好。”

南庭知道他每周都有幾堂心理學的課要上,而她如果不想上班遲到,就不能推辭。

桑桎一路平穩地把車開到機場。

南庭下車時,他終于說:“他昨晚一直都在,早上才走。

就知道自己醒過來時下意識尋找的目光,被桑桎看見了。

南庭保持推車門的姿勢沒動,“我以為你會問。”

“問什麽?他?”桑桎一笑,把目光投向遠處的機坪,“心理學家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奇的人,同樣的,觀察力也最強。”意思是,還用問嗎?

南庭自知也滿足不了他的求知欲,她下車,關上車門前說:“開車慢點。”

桑桎目送她走進塔臺,調轉車頭走了。

應子銘見到南庭,略有不滿地說,“燒退了?都說了給你幾天假把身體養好,怎麽才一天又讓我看見你。”

南庭笑得心無城府,“才放單就請病假,我對自己也太放松了。再說就是着涼發了個小燒,哪需要休息幾天那麽嚴重。”

應子銘無奈地搖頭,“你這孩子。”

南庭在師父面前,确實是個孩子,而這一年來,年長她近二十歲的應子銘更是像父親一樣關懷着她,南庭也對這位師父尊重有加。聽他這麽說,她笑得更暖了,調皮地說:“寶寶要去上班啦。”說着挽上應子銘一起往管制室去了。

管制室裏,花香陣陣。

見應子銘笑望着自己,南庭一頭霧水。

随後進來的大林說:“我說什麽來着,讓各航空公司飛行員配合訓練會曝光如花吧,這臺風才過,就開始有所行動了,昨天一天,收了三束花,全是給你的。”

“給我的?”南庭上前看了看,每束花上面都有卡片,全寫着她的名字,她回望着應子銘,“師父你造嗎,我這長相還挺有欺騙性的。”

被她的好心情感染,應子銘笑起來。

大林也憋不住笑,湊上來解說:“中南南程各一束,海航一束。”說着還用胳膊拐了拐她,“哪束是盛總的?”

南庭自知那天她拉盛遠時的舉動,讓這位師兄多想了,她坦白地說:“他才不會送我花呢。”

大林朝應子銘擠眉弄眼,“聽聽這語氣,好奇怪耶。”

應子銘拿手指點他,“就你話多。”末了鼓勵南庭,“咱們不着急,好好挑一個。”

南庭笑而不語。

晨會過後,南庭上塔臺交班。同樣是頂層指揮室,身邊站着的也依然是相熟的師兄們,每一處,每一個人都無比熟悉,可這一次走上席位,心境卻是截然不同。生平第一次,她感覺到肩膀上更多了幾分責任,而當她擡頭,看向機坪上一架架航空器,與天相接的一條條跑道,她只想,守護那一雙雙能帶人類翺翔向天際的翅膀,指引它們平安起降。

無論是因為那些毫無頭緒的夢,還是因為盛遠時,促使她選擇了管制職業,南庭在這一刻覺得,這是自己這輩子做過,最正确的選擇。

日出東方,日落夕陽,只願像此刻這樣,日複一日,起落守望。

南庭懷揣着這樣的美好期待把專屬于自己的話筒插進雷達設備,下一秒,像是有所尋找似的,下意識看向身後。

應子銘恰好也正看過來,他說:“怎麽,還想讓師父站在身後啊。”

南庭腼腆地笑起來,“習慣了您在身後,您突然不管我了,有點怯。”

大林聞言玩笑道:“最快放單的如花也會怯,超扯的。”

師兄們聞言都笑了,紛紛說:“如花加油!”

應子銘更是鼓勵地點頭。

南庭連續地深呼吸了兩次,投入到放單第一天的工作中——

“CSN6412,能立即起飛嗎?”

“UAL7610,同意推出開車。”

“JAL020,靜風,跑道18,可以起飛。”

遇到外航,她切換成英文:“THY021,hold position,cancel take-off,I say again,cancel take-off,vehicle crossing the runway.(THY021,原地等待,取消起飛,重複一遍,取消起飛,有車輛穿越跑道。)”

聽對方複誦完畢,她又回應:“THY021,read-back correct.(複誦正确。)”

應子銘坐在不遠處,聽着她用流利的英文發出指令,臉上漸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大林等一衆師兄聽到南庭從容淡定的指揮,也不禁贊賞地豎起了大拇指。

整個上午,一切順利,沒有發生任何特情,這對于管制來說,是最愉快的事。所以,當南庭接到通知,下午要去面見師父的師父時,心情也是格外好的。

這一次确實不是南庭所想的面試,而是氣氛融洽的崗前談話。

衆所周知,作為飛行安全的三大因素之一,管制的工作壓力很大,工資卻無法與飛行員相比,在這種收入懸殊的大環境下,還有人願意投身管制職業,雖然不能張口閉口談奉獻犧牲,确實要有一些情懷和熱愛。尤其現下管制人員缺口嚴重,老管制主任說話的語氣都不自覺充滿了對新人的鼓勵與關切,“現在願意當管制的女生越來越少了,工資不高,熬夜也是常态,不僅衰老得快,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

面對師父的師父,南庭說:“大家只是沒有機會站上塔臺,在高處俯看機場,沒有體會過指揮飛機的樂趣,否則她們也會像我們一樣,為選擇這個職業而驕傲。”

老管制主任看着她:“除了樂趣就沒有別的了?”

南庭聞言神色更嚴肅了幾分,“還有壓力。”

“我們的空管之花也會有壓力?”

“當然有,上午師父沒站在身後,我手心都冒汗了,深怕發錯指令。”

她這樣坦白,老管制主任忍不住問:“也會怕?”

“會。”

“怕什麽?”

“怕事故。”

“那怎麽辦呢?”

南庭想了想,“學習和合作吧……”

老管制主任認真傾聽小姑娘的話,看向應子銘的目光有了對徒弟,确切地說是,對徒弟的徒弟的贊賞。最後,老主任站起來走到南庭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好好幹。”然後轉頭囑咐應子銘,“看住了,別讓哪家航空公司給搶去。”

應子銘就笑了,“這點信心我們塔臺管制室還是有的。”

“別太自信。”老主任一臉誠懇地對南庭說:“航空公司的簽派,工作比管制輕松,工資還比管制的高,有适合的機會,也可以考慮。”

南庭略顯意外,“您別試探我,我這個人意志不堅定的。”

老主任哈哈笑,“小姑娘有點意思。”末了交代應子銘,“電臺的那個節目,你領她去。”

南庭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看向應子銘。

應子銘則應下,“知道了。”

談話結束後回到塔臺管制室,南庭剛接過那份寫着某某電臺的文件,就聽應子銘說:“這是電臺的一檔特別節目《奔跑吧,黃金周》,除了咱們管制,還邀請了南程總飛行師盛遠時。”

南庭聞言翻資料的手一頓。

應子銘觀察着她的反應,“有問題嗎?”

南庭擡頭,“沒有。”離開管制室時,她又回頭對應子銘說:“謝謝師父。”

應子銘笑着揮揮手。

下班時,南庭從自己的櫃子裏拿出手機,首先看到一個未接來電,像是不相信似的,她特意查看了一下通訊錄,确認那個號碼是盛遠時的無疑,才敢相信這個顯示為“七哥”的未接電話,确實是盛遠時打過來的。來不及平複心情,又看到微信有個好友申請。對方沒有留下任何的驗證信息,但僅僅是“盛遠時”這個名字,足以讓她眼眶熱起來,像是下一秒,就會有眼淚落下來。

南庭小心翼翼地點了“添加”,深怕一不小點錯什麽,錯過和盛遠時成為微信好友的機會。

通勤車上,她盯着兩人的微信對話框,反複考慮是直接回個電話,還是先發一條信息。

終于,在她猶豫不決之際,一條信息彈出來,盛遠時問她:“下班了?”顯然,這個好友邀請他很早就發出來了,她的遲遲沒有反應,讓他意識到,她在上班,手機沒在身邊。

南庭穩了穩情緒,敲下一小行字:“嗯,在回家的路上。”

他追着問:“今天有不舒服嗎?體溫有沒有反複?”

南庭回答,“都挺好的,體溫正常,沒事了。”

盛遠時應該是在忙,沒有馬上回複,但也只隔了兩分鐘不到,“飛S市了,今天在外場過夜,明天回。”然後不等她回應,又說:“走的時候還以為能在波道中遇見你。”結果是個男管制,于是,整個飛行過程都不愉快。

這是在向她彙報行蹤嗎?南庭的眼睛在那一刻潮濕不已,她把頭轉向車窗外,不想讓坐在旁邊的師兄看見。隔了一會,才編輯一條信息過去:“過敏好點了嗎?藥有沒有随身帶着?”

盛遠時的回複很簡單,他說:“已經好了,沒事。”

南庭想了想,決定告訴他:“電臺有一檔節目,師父會帶我去。”意思是提前和他打招呼,免得在節目錄制時遇見彼此,再像上次模拟機訓練時那樣,措手不及。

随後又有一條消息彈出來,這次不是文字,而是語音,南庭遲疑了下才點開,盛遠時用他低沉磁性的嗓音說:“是我讓塔臺安排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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