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不知情的喜歡02

直到到家了, 向來會聊天的南庭也不知道該怎麽接她七哥的話。

沒有等到她的回複, 盛遠時索性把電話打過來了, 問她:“怎麽不說話?”

南庭抱了抱撲過來的睡不着,“我們塔臺的事,你也能管嗎?”

她倒是懂得迂回。那端的男人笑了,“我只是給了他們一個中肯的建議。”然後像擔心她聽不懂似的, 反問道:“或者你以為,作為G市機場塔臺第一位女管制,自己不是典型?”

南庭卻說:“我雖然放單快, 也不代表比別人聰明, 不過是笨鳥先飛而已。”

從前的她雖然不驕傲,但也不會如此謙虛。

盛遠時心裏感嘆她的改變, 嘴上則換了個話題,“晚飯怎麽解決?”

南庭突然有點心血來潮,“煮個金針菇海帶湯。”

盛遠時低沉的笑聲透過話筒傳過來, “家裏有食材嗎?”

南庭站起來往外走, “馬上下樓買。”順便招呼睡不着,“走, 帶你去散步。”

盛遠時聽出來她是和睡不着說話,想到自己的過敏, 苦笑了下,“一會我教你做。”

南庭鎖門時随口說:“我都不知道你廚藝那麽好。”

你不知道的,何止這些。盛遠時半真半假地說:“在國外生活了那麽多年,不自己學做點吃的, 還不長劣了?”

南庭聽笑了,好心情地和他開起了玩笑,“原來你長那麽帥是因為廚藝好啊。”隐約聽見那邊有人說話,她趕緊說:“你在忙吧?那不說了,我去樓下超市買菜。”

很好,自己在她眼裏依然是可以靠臉吃飯的,這個認知,讓盛遠時的心情分外愉悅。但他手頭上确實有事,只好說:“好,買回來告訴我。”

南庭心裏暖暖地,“會不會影響你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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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體貼懂事讓盛遠時心裏并不好受,“有影響的話,我會告訴你。”

南庭乖巧地說:“知道了。”

于是,電梯門打開時,齊妙就看見等梯的南庭笑得傻乎乎的,“幹嘛,中了五百萬啊?”

南庭拿腳示意睡不着進梯,“中五百萬都沒這麽開心。”

“因為老七?”見她不答,齊妙又試探着問:“昨晚夜班?”

南庭不想說自己是在醫院,就敷衍地嗯了一聲。

齊妙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老七說他在醫院,是他不好了,還是你?”

真是不能說能說半句假話啊,馬上就被拆穿了。南庭只好承認:“是我。”

齊妙頓時着急了,“怎麽了,因為頭上的傷嗎?”說着人已經湊過來要查看她額頭的傷。

“沒有,是前晚睡覺着涼了,有點發燒。”南庭說完又像擔心齊會誤會似的,急急地解釋了一句,“七哥在,我在沙發上睡的。”

齊妙倒也不認為兩人真的會發生什麽,畢竟,盛遠時喝了那麽多的酒,不清不楚地把人家小姑娘怎麽着了,總是不好的。作為姐姐,一個思想傳統的姐姐,齊妙是真心希望兩個人能夠循序漸進。但她還是撲哧一聲樂了,“我又沒問你們是怎麽睡的,幹嘛和我解釋?”然後像是南庭親姐姐似地說:“他一個老爺們,怎麽不讓他睡沙發?喝醉還有功了?”

“他身高腿長的,睡沙發不舒服。”南庭笑得腼腆,“謝謝你妙姐,謝謝你把七哥送過來。”

齊妙本就挺喜歡南庭的,現在因為盛遠時的關系,更是拿她當自家人了,“謝我幹嘛,我是懶得照顧醉鬼,才把他扔給你的。”然後又以姐姐的身份交代:“管着點他,再喝就成酗酒了。”

突然想到盛遠時在病房裏說的那句“能管”,南庭笑得更憨了。

齊妙微微嗔道:“傻丫頭。”

南庭好心情地邀請齊妙,“我等會煲湯,好了叫你來喝。”

齊妙一臉惋惜,“我回來拿點東西,等會還走,加班。”之後兇巴巴地命令,“改天做頓好的孝敬我這個大姑姐啊。”

大姑姐……好神奇的存在。

南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只會做簡單的家常菜。”然後跑進電梯裏。

齊妙見她臉紅的樣子,忍不住給盛遠時打電話,問他:“和好了?”

身在外地的盛遠時莫名其秒,“什麽?”

“你和南庭小妹妹啊。”齊妙打開門進屋,“我看她開心地快要飛起來了。”

盛遠時眼底也浮現起笑意,他說得篤定:“快了。”

“快了?那就是還沒和好了?”齊妙翻着書桌,抽出一份資料放進包裏,嘲笑他,“連續兩晚都在一起還沒拿下人家,老七你不行啊!”

男人最忌諱別人質疑他不行!無論是哪方面!于是,驕傲如盛遠時,不想和這個小表姐說話了,他敷衍地說:“挂了吧,我忙着呢。”全然沒了先前和南庭通話時的耐心,說完徑自挂斷。

聽見話筒中傳來的盲音,齊妙嘶一聲,“我還沒說到重點呢。”出門時還在自言自語,“等南庭小妹妹真搬家的,讓你哭都找不着調。”

睡不着到外面就撒歡了,南庭幾乎喊不住它,以至于在外面多耽誤了些時間。

或許是等急了,盛遠時直接發了個視頻聊天過來。

南庭卻把鏡頭對準了瘋跑的睡不着,還和他說:“你看它精力多充沛。”

從前也是這樣,每次視頻聊天,很少消停地給他看她的臉。五年了,還是這樣。盛遠時微笑而不自知,“下次出門還是給它帶個項圈,別吓着人。”

“睡不着确實有點淘氣,但不會傷人,除非它認為對方對我構成威脅。”南庭的鏡頭追随着睡不着,期間還喊了兩聲,“跑遠了,快回來,要不晚上你沒湯喝。”然後又忽然想到什麽似地問盛遠時,“你昨天有把煎蛋分它一個嗎?”

所以,兩個煎蛋有一個是給狗的?那為什麽要和給他的放在一起?

盛遠時特別堅定地說:“沒有,我都吃了。”

作為主人,南庭倒也沒說什麽,改而問:“它是不是挺可愛的?”

可愛?盛遠時眉心微聚,“誰?狗嗎?”

南庭強調,“睡不着。”

回想睡不着撲到自己身上的一幕,盛遠時實在沒辦法說假話,“它似乎不太喜歡我。”

“怎麽會?”在南庭看來,她喜歡的人,睡不着一定會喜歡,“妙姐,齊小弟,它都很喜歡,你們是一家人,它沒理由不喜歡你的。估計是你沒分煎蛋給它,它有點生氣了。”

有點?盛遠時很有自知之明,認為不僅僅是“有點”,而是“非常”,“你平時工作那麽忙,有時間照顧它嗎?”如果不知道南庭得過抑郁症,他其實最想問的是:為什麽會養一條狗?現在他隐隐覺得,睡不着或許和她的病有關。所以,盛遠時不打算告睡不着的狀了。至于過敏,他決定先吃藥,後續再說。

“老桑怕我悶,建議我養的。我選了很久,覺得它最萌。”南庭答得理所當然,“而且它也不太用照顧,只要家裏有狗糧,适時帶它出來活動一下就可以了。”

果然和姓桑的有關。至于萌,行吧,她長得好看,說什麽都對。

盛遠時看了看時間,催促她,“上樓我教你做湯。”

南庭很聽話,喊上睡不着回家。

視頻通話始終持續着,盛遠時在那端聽見她帶着睡不着進電梯,回到家後,她處理食材,時而和睡不着說兩句,時而和他确認步驟,有點小唠叨,卻也有條不紊。

仿佛回到了五年多前,盛遠時還在紐約YG工作時的狀态,在國內是晚上,亦或是他那邊是深夜時,他們邊忙自己的事,邊通着話,除非遇上停電,網絡出現問題無法繼續,否則就算對方突然去忙了,只要沒說再見,誰都不會單方面結束通話。

習慣是一件可怕,又可喜的事。時隔五年,在重新建立聯系的這一天,他們依然相處融洽,就算不說話,也不覺尴尬。唯獨有所不同的是,另一端的盛遠時,相比從前,更多了幾分期待,期待她別只顧睡不着,能和自己多說幾句話;期待她別只是留給他背影,讓他能看見她的臉;期待她能在某個不經意間,喊一聲“七哥”。

看着自己尋找了多年的女孩子,在自家的廚房裏忙碌的身影,盛遠時心裏溫暖又踏實,他忍不住輕聲喚她:“南庭。”

第一次聽見他喊自己的新名字,南庭怔了幾秒,才回頭看着手機,“什麽?”

視頻中的盛遠時淡淡地笑了,他說:“沒什麽。”

煲湯的過程中,南庭問他:“你吃晚飯了嗎?”

盛遠時于是舉起手機給她看了看周圍,南庭才發現他正在和機組的同事圍坐在一桌吃飯。她幾乎是立刻就切斷了視頻,像是擔心別人會看見她似的。

盛遠時以為是網絡問題,重新發了視頻通話過來。

南庭挂斷。

盛遠時于是發語音問她:“怎麽了?”

南庭用文字回複他,“你在和別人吃飯怎麽沒告訴我?”

盛遠時笑問她:“這是怪我沒有及時彙報行蹤嗎?還是不允許我和女同事一起吃飯?”

除此之外,南庭隐約聽見他那邊有人說了什麽,而他竟然還語帶笑意地回答人家:“嗯,查我崗呢。”

她靠在廚櫃上,想了半天才敲出兩個字:“不是。”

他還追問她:“不是什麽?”

南庭不答,只覺得臉火辣辣的。

等了會兒沒有回複,盛遠時才把手機放下,那頓晚飯,他多吃了一碗。

晚上臨睡前,盛遠時把第二天自己返航的航班號發過來,“預計下午三點二十分到。”

南庭隐隐覺得他是希望自己指引他着陸,她笑着答,“知道了。”

那邊的盛遠時也笑了,“早點睡。”

南庭握着手機的手一頓,隔了片刻,她回複:“你也是。”

這一晚,南庭比以往任何一天上床都要早,可她翻來覆去很久,依然睡不着,她開了燈,看着床邊趴着的睡不着,“你說,我這病會好嗎?”

睡不着豎着小耳朵,瞪着小眼睛看着她,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南庭用手托着下巴,“老桑肯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像是回應主人一樣,睡不着歪了下腦袋。

“要是因為睡不着不能和七哥在一起……”南庭趴在枕頭上,“好不甘心。”

睡不着伸出前爪,輕輕地扒了扒床單,有點安慰南庭的架勢。

南庭伸手摸摸它的腦袋,“我其實也沒想好,萬一治不好,要怎麽辦。你說七哥會害怕嗎?他是機長呢,心裏應該很強大吧……他要和我說什麽呢?他會不會忘了?我要找個機會提醒他一下……”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了好久。

睡不着都快睡着了,直到主人不說了,它才撒嬌似地用臉蹭主人的手。

南庭淘氣地揉揉它肉肉的臉,就像往常一樣起來看書去了,睡不着似乎習慣了主人的作息,在玩了一會後,自動自覺地跳到大床上,睡得萌萌噠。

次日清晨,南庭準時帶睡不着下樓散步,然後自己做了早餐,再坐通勤車去機場。

又是忙碌但充實的一天。

下午三點,南庭悄悄來到大林身後,用手指戳戳師兄,小聲說:“我替你會兒。”

大林看她神秘兮兮的小樣就知道有事,俯在她耳邊說:“記得用好吃的堵我的嘴。”

南庭俏皮地朝他作揖,“成交。”然後站在席位前,如常指揮。

三點十分,盛遠時低沉的嗓音出現在波道中,“G市塔臺,南程1266,A320,機場以北10公裏,900米保持,請求加入起落航線落地。”

南庭微笑而不自知,她給出指令,”南程1266,G市塔臺雷達看到,下修正海壓650米保持,直飛23號程序轉彎點。”

聽見她的聲音,盛遠時眼裏就有了笑意,連複誦指令的語氣都格外溫柔,“下修正海壓650米保持,直飛23號程序轉彎點,南程1266。”

南庭接着給出新的指令,“南程1266,跟在四邊上的B747後面,第二個落地。”

盛遠時複誦,“第二個,看到B747了,南程1266。”

南庭邊看雷達,邊注視外面的跑道,“南程1266,繼續進近。”

盛遠時無條件照辦,“繼續進近,南程1266。”片刻,報告:“G市塔臺,南程1266,四邊。”

右座的叢林覺察到他的好心情,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

盛遠時眼角餘光瞥到徒弟在看自己,他斂笑,“我來。”同時接過操縱權。

此時機場上空微有薄霧,視線不是非常好,這種情況下,副駕駛是不能負責降落,叢林服從,配合他做着陸。

盛遠時指示:“襟翼30。”

叢林複誦并執行,“襟翼30設定。”

盛遠時繼續,“落地檢查各項。”

叢林報:“落地檢查各項準備完畢。”

與此同時,南庭在波道中指示,“南程1266,跑道16,可以落地。”

盛遠時複誦,“跑道16,可以落地,南程1266。”

南庭給他提供天氣信息:“風向132,風速17節。”

“收到。”然後對叢林說:“着陸指令有。”

叢林回應:“證實。”

南庭看着盛遠時那架A320在16號跑道上平穩接地,“南程1266,沿E滑行道脫離跑道。”

稍後,盛遠時報告,“南程1266,已脫離跑道。”

南庭指示:“南程1266,聯系地面121.7。”

切換頻道前,盛遠時突然問:“幾點下班?”

南庭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或者是他沒聽清,原話重複了一遍,“南程1266,聯系地面121.7。”

飛機上的盛遠時沉聲:“我問你幾點下班。”

南庭整個人都不好了,如同被點穴似的,瞬間僵住。

站在她旁邊的大林見她沒反應,輕輕推了她一下,小聲提醒:“問你呢。”

從來沒在波道裏說過一句與指令無關的話的南庭,尴尬得不知所措。在盛遠時要忍不住再問一遍時,協調位的應子銘不知何時來到南庭身後,插上話筒回答:“她今天六點下班。”

下一秒,所有管制的目光齊齊投向應子銘。

整個指揮塔,鴉雀無聲。

只聽見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在波道中說:“謝謝應主任,南程盛遠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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