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不知情的喜歡09

那端沒有馬上回答, 像是在思考什麽。等待的那幾秒, 盛遠時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突然很怕南庭不說實話,但是最終,還是聽見她說:“晚飯不能一起吃了, 我和老桑剛出門。”

或許她也在那一秒一瞬間考慮給他一個善意的謊言,她冰雪聰明, 不會看不出來盛遠時對桑桎沒有好感。可她到底還是說了實話。怎麽會不相信她?怎麽會想要去試探?她是你的蠻蠻啊, 曾經滿心滿眼都是你。就算你不喜歡她和桑桎來往, 也不該懷疑她對你的心意。這樣不自信, 哪裏像自己?覺得抱歉的同時,再開口時語氣也明顯輕松了不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還敢說得那麽坦然?”

南庭輕聲笑了, 顧及桑桎在場, 她不好明着說什麽,于是回應他:“你又不是不認識。”

盛遠時像個要糖吃的孩子,嘆氣似地說:“那我怎麽辦?”

桑桎看似在專心開車, 可車裏的空間就那麽大, 彼此說什麽都聽得清清楚楚,南庭能怎麽說,“以前你是怎麽辦的?”

“以前沒你,随便怎麽辦都行, 現在有你了,我再過不慣單身漢的凄涼。”盛遠時其實也不需要她回答,他徑自說:“剛剛在樓下看見你們了,前一秒我還在想,”話至此他停頓了下,像是在斟酌措辭,随後故意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地說:“要是你敢不說實話,我今晚就把你辦了。”

以前他從來不會說這種引人遐思的話。南庭聽得臉紅耳熱,又實在問不出口,你想怎麽把我辦了?只好以一句玩笑化解,“原來是挖了坑給我跳。”想到他昨晚在指揮中心肯定沒休息好,白天又忙了一天,她關心地說:“早點回家休息吧,明天還要去電臺。”

盛遠時卻不依,“不行,我今天還沒見到你。”

不知道是桑桎聽見了什麽,還是無意,他在這時偏頭看了南庭一眼,當然,也有可能他是看右側的倒鏡,是南庭敏感了。可還是想盡快結束這通電話,于是她說:“我要吃過晚飯才回家,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盛遠時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盡管還沒聽南庭細講過和桑桎的淵源,但也知道他們不是普通的朋友,不過,既然南庭無意,他也就盡量大度吧,“先饒了你。”但還是不甘心似地加了一句:“早點回來,晚了收拾你。”

通話結束,桑桎依然專注于路狀,一個字都沒多問。

反而是南庭先開口,“你之前一直和我說你在相親,是真的嗎?”

桑桎這才看向她,“怎麽突然問這個?”

對象從盛遠時換成桑桎,南庭的底氣仿佛足了很多,“你先說是不是?”

桑桎先是不說話,随後一笑,“是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南庭想到南嘉予的話,也不拐彎抹角,一針見血地問:“因為我,你在被家裏逼婚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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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誰說的?”前方遇上紅燈,桑桎穩穩停車,“如果是小姨,你就不用在意,應該是我母親和她說了什麽。”

他的母親和她的小姨說?南庭一時心情複雜,“你都不問問小姨是怎麽和我說的嗎?”

桑桎似乎了然于心,“不會是說我們家在等你過門吧?”

南庭與他對視,“為什麽?是我做了什麽,讓他們誤會了嗎?還是你……”

“是我的問題。”桑桎把目光從她臉上收回來,投向車窗外的街道上,“我和你說過,我到了被父母催婚的年紀,我們家的情況你也清楚,我能從事心理學的研究和在醫院工作,是有代價的,這個代價,就是我的婚姻。”

以婚姻為代價?南庭幾乎就要沖口而出:“那些看似完美的上流社會的資本聯姻嗎?”她隐隐明白了什麽,卻不能茍同。因為在司徒家,司徒勝己從來都以她的喜樂為第一考量,其它的都是次要。南庭永遠都無法體會,桑桎的為難。

桑桎終于坦白,“為了免于被他們催婚,我讓你背了黑鍋。”

“你是說……”

“我說我們在一起。”

原來是這樣。而他們同在G市工作,又來往密切,桑家不疑有它也是能理解的。只是,南庭有點費解,“桑叔叔都不反對的嗎?我們家……他居然同意你和我?這對于他而言,豈不是犧牲?”

她不過二十四歲,卻仿佛看透了人性,或許說人性有點過了,只是看清了他父親的為人,一個不惜以兒子的終身幸福換取最大利益的人。桑桎笑得有幾分心酸,“如果我以不婚相脅,他們妥協也不奇怪。”

“不婚?”南庭難以想像溫文儒雅的他會說出那樣的話,“你還真想得出來。”

綠燈在這時亮了,桑至啓車,“為了做研究,我也是沒辦法。”隔了一會,他又說:“沒提前和你打招呼是不想你有負擔,我本來想着,反正你也不可能見到他們,應該不會知道,卻忘了小姨還在A市。”

南庭別過臉去,“小姨的律所和桎遠是有合作的。”

而桎遠集團當家作主的是自己的父親,桑桎怎麽會忽略這一點,可面對南庭,他只能表現出是自己大意了,因為不願面對那些可能出現的結果,“無論小姨說什麽,都別往心裏去。”

“他們早晚會知道的。”以前沒和盛遠時重逢,南庭或許還不會考慮其它,可現在她和盛遠時在一起,南庭必然要往長遠了考慮,否則她也不會把自己不眠的情況告訴桑桎。

桑桎卻以為不會有那一天,直到見過盛遠時,直到南庭承認盛遠時是她的心事……

“我會找機會和他們說清楚。”

“那你的研究怎麽辦?”南庭沉默了會,還是站在他的角度建議道:“等我的治療結束吧,也許看你攻克了一個世界性的難題,他們就不再阻止你了。”

找到不眠的根源,再解決它,不是那麽容易,過程的長短,在現階段看來,也無法預測。至于家裏,不考慮也罷。但她這個樂觀的心态,桑桎是鼓勵的,“為了不辜負你的這份信任,我也要千方百計。”

南庭一笑,“也就是你,換成別人,我可不敢讓他研究。”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它雖然不太靈光,可好歹是必備,還是标配。”

桑桎一笑,私房菜轉彎即到,他提醒道:“給小姨發個定位。”

沒錯,在到G市差不多一個月後,南嘉予終于有時間召見外甥女了,南庭這才放了盛遠時鴿子。

那邊,心塞的盛遠時沒有馬上回家,而是致電喬敬則解決晚飯。喬敬則正因為齊妙鬧心,也缺人吐槽,便約他老地方見。

盛遠時先到,他是這家私房菜的常客,上到老板經理,下到服務生都認識他,見他來了,馬上有人引領他上樓,可走到樓梯口,他腳步不覺一頓。

不遠處安靜的卡座裏,桑桎面對他的方向而坐,正傾身為對面的女士倒茶,至于那個背對他的纖細身影,當然是南庭無疑,她旁邊靠窗的位置,還有一個人,利落的短發,灰色的套裝,此刻正拿着手機在打電話。

原來還有別人。盛遠時堵了一路的胸臆,忽然就暢通無阻了。只是,過去一年多,兩人同在機場,從未遇到過一次,現下,連吃個飯都能碰上,盛遠時都擔心自己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南庭會誤會他是跟蹤她而來。

有點解釋不清自己。那麽,視而不見?

女朋友近在咫尺,和別的男人一起吃晚飯,他卻要假裝看不見。這種心情,難以描述。

盛遠時低頭笑了笑,無可奈何那種。就在他準備悄無聲息上樓,再給南庭發個信息時,喬敬則到了,那位大哥揚聲喊,“盛老七!”

別說是南庭,只怕整個私房菜的人都聽見了。

盛遠時的臉色當場就不好看了,他回身,視線沉涼地看了喬敬則一眼,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吃槍藥啦?”不明所以的喬敬則走過來,煞有介事地打量他,“不是聽說快和南庭小妹妹和好了嗎,怎麽一點春風拂面的溫柔都沒有?”

還春風拂面的溫柔,盛遠時恨不得拿楊柳抽他一頓,“你閉嘴!”

兩人說話間,南庭已經轉身看過來,桑桎也擡頭,看見盛遠時,意外的神情纖毫必露,然後,嘴角浮現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像是在質疑,“這麽巧?”

确實就這麽巧,盛遠時覺得自己的心虛沒有道理。但這種局面,或多或少有些尴尬,不過,他還是一派淡定地對南庭說:“我在樓上定了位置。”莫名有了幾分解釋的意味。

喬敬則這才發現南庭,再看看她對面坐着的男人,心裏就有點替盛遠時不舒服了,于是當着桑桎的面發出邀請,“要不要一起啊南庭小妹妹?”

“不用了,謝謝。”南庭本打算先做好鋪墊,再安排盛遠時和南嘉予見面,結果……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也在想如果盛遠時不和南嘉予打招呼就走,以後還怎麽見面?于是,她走過來,用僅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對盛遠時說:“是我小姨。”至于他是恰巧出現在這裏,還是另有原因,她沒有多想。

她小姨?盛遠時也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到底是沉得住氣的,冷靜地說:“我過去打個招呼。”

算是給南庭拿了個主意。

桑桎見他走過來,沒有說話,只是微一點頭,表示打招呼。

盛遠時也是。

南嘉予似乎并沒有聽見喬敬則的那聲“盛老七”,也沒有發現外甥女帶着個男人來拜見自己,還在講電話,全是專業術語,“我國《合同法》第293條規定,客運合同自承運人向旅客交付客票時成立,但當事人另有約定或交易習慣的除外,第44條規定,依法成立的合同,自合同成立時生效……”

可能是聽出來她一時不會結束,南庭試圖打斷她,“小姨,這是盛遠時,我……”

盛遠時适時按住她的手,示意她等。

南嘉予其實什麽都聽見了,她保持通話的姿态,嘴上還在繼續,卻也側頭看了盛遠時一眼。

只一眼,盛遠時已把她看得清清楚楚,皮膚保養很好,健康白皙,鼻梁挺直,眉眼犀利,沒有畫眼線,也沒有塗睫毛膏,但眉毛修剪的弧度卻把她性格中的強勢展露無疑,是位精致幹練的女子,至于年齡,如果不說是南庭的小姨,僅看外表兩人更像姐妹,而從她剛剛的三言兩語中,盛遠時也聽出來,她是從事法律工作的高級專業人士。

喬敬則看看打電話的南嘉予和坐着喝茶的桑桎,再看看站得筆直的南庭和盛遠時,有點氣不打一處來,他突然插話進來,“這飯還吃不吃啊?”

盛遠時偏頭,沉聲命令,“去點你的菜。”

南庭也認為這樣下去會令盛遠時難堪,她說:“或者你先去吃飯?”

盛遠時有種感覺,小姨并不想理自己,可因為南庭,他清楚,這是自己必須要過的一關,“那我先上去,稍後再下來和小姨打招呼。”

南庭點頭。

這時,南嘉予突然問:“盛遠時?”相比講電話時的幹脆利落,這三個字她說得铿锵有力。

盛遠時站住,“小姨您好,我是盛遠時。”

南嘉予還舉着手機,對他說了兩個字,“留步。”

盛遠時保持着微笑,“好,您繼續。”

南嘉予沒有讓盛遠時等太久,她三言兩語結束了通話,放下手機時問:“做什麽的?”語氣平常的,像是丈母娘初次見未來女婿的常規問詢姿态。

在南庭的小姨面前,盛遠時自動自覺地摘下了頭頂的光環,語氣溫和地答:“飛行員。”

南嘉予神色不動,“民航?”

盛遠時站得筆直,“民航。”

“哪家航空公司?”

“南程。”

“中南南程?”

“是。”

南嘉予輕笑了下,“你們那位顧總找過我,請我做你們集團的法律顧問。”話至此,她才擡眸,正視盛遠時,輕飄飄了扔出來四個字,“我拒絕了。”

她連中南的大BOSS顧南亭都拒絕了,又怎麽會把他盛遠時放在眼裏。

盛遠時瞬間感覺到了南嘉予對自己的排斥,這場問詢再進行不下去。

等盛遠時和喬敬則上樓,南庭又憋了幾秒,終于還是沒忍住,“小姨你為什麽要這樣?”

“我怎麽樣了?”南嘉予仿佛不明白她氣從何來,“我了解下你的朋友有什麽不對?”

“你明明知道我們不僅僅是朋友。”

“是嗎?那在此之前我怎麽都沒聽你提起過他?”

南庭無言以對,片刻,她倏地起身。

南嘉予突然沉聲:“南庭!”

桑桎馬上出面打圓場,“小姨……”

“你別說話。”南嘉予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南庭身上,“坐下。”

南庭站着不動,胸口因生氣劇烈起伏,半晌,“我去洗手間總可以吧。”話音未落,她氣鼓鼓地朝洗水間的方向去了。

南嘉予喝了口水,擡眼看桑桎,“你就這麽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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