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頭,#02

頭,但是神經病 #02

9月7日,時間很快到了傍晚6點,正值黃昏時分,他們店裏按時薪計算工資,所以員工下班時間不一,不過現在這個時間點員工已經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了。

司夏川自知他們店在城市邊緣通勤不方便,員工想提前下班只要給他打聲招呼就行,他都會按照完整時薪算的。

石蕭今年上大二,因為高考成績不理想所以讀了夜校,他總是6點左右離開。他這個人不善言辭,經常一個人獨來獨往,可今天卻有一位帥哥在門口接他下班。司夏川很有眼力勁兒,對帥哥也很敏感,這位帥哥就是前幾天來他們店裏玩的客人,沒想到竟然和石蕭好上了。

司夏川趴在前臺用長輩的目光目送年輕人離開,另一邊一道聲音打斷了司夏川的思緒,“今天我也有事,我先走了。”

司夏川回頭一看,說話的是李青彥。此時的李青彥已經穿戴好便服,一邊背包一邊和司夏川打招呼。

“你這兩天倒是挺稀罕,”司夏川感到意外,平常李青彥總是所有人裏最後一個才走的,可從9月4號開始他每天都要早退,為此司夏川很擔心,“你家裏出事了嗎?”

“是我爸,”李青彥臉上多了一些疲憊,“我爸前兩天上樓的時候摔了一下,我媽一個人弄不好,我得去照顧他。”

“啊?你怎麽不早說?你這幾天還來上什麽班啊,醫院店裏兩頭跑你吃的消嗎?你還是休息吧,有什麽困難及時給我說。”司夏川直起身子嚴肅道。

“沒關系,我爸就是腰部扭傷,我會看着辦的,再說你這裏離了我還能運轉嗎?”李青彥聳肩輕笑兩聲,他的這話令司夏川有些感動,心想自己運氣實在太好了,居然能遇到這麽好的工作夥伴。

“先不說了,我媽給我打電話了。”李青彥手握電話放在耳邊,和司夏川揮手告別。

——

晚上8點,這個時間點早就沒有客人了,員工只剩下于新新在收拾東西。于新新身兼多種兼職,總是為了趕下一份工提前下班,可這兩天她倒是和李青彥來了個互換,不到8點絕不離開。

“老板,我剛才點了一下店裏的道具庫存,沒有什麽報廢的,現在就差人頭道具沒有清點數量了,辛苦你加下班幫忙了。”于新新披上自己的外套,站在前臺旁對司夏川吩咐道,看見這一幕都分不清誰才是老板了。

“好的,辛苦你了,可是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回去安全嗎?要不我開車送你?”

“我男朋友來接我了,”于新新面上不自覺的挂上笑容,“老板,你說你長得這麽帥氣,為什麽沒有對象呢?”

司夏川摸摸自己的面龐,“可能我和他們心裏幻想的不一樣吧。”

“可我覺得你挺好的,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我之前讓我朋友看過你的照片,她們都對你很感興趣。”于新新十分熱衷于給司夏川介紹對女朋友,可她并不知情,司夏川喜歡的不是女孩子。

“你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我還等着喝你喜酒呢。”司夏川示意于新新趕快回去,不要再和他唠叨了。

于新新感覺有些無趣,聳聳肩一溜煙的下班離開了。

重新恢複寂靜的房間內隐約傳出電流劃過的聲音,前臺天花板上的吊燈打出陰暗的黃色光線,令眼睛有些不适,不過司夏川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些。網上傳聞他們店的風水不好,是臨海市最有名的兇宅,若是大白天大家倒沒什麽忌諱,可入夜越深越容易令人浮想聯翩,也會滋生出一些不詳的東西。

別人避恐不及的地方,卻是司夏川住了兩年的家。

司夏川在座位上伸個懶腰,随手拿起桌上的鏈鎖将大門從裏面鎖上,接着打開手電筒像往常一樣檢查店內門窗水電有沒有關好。

為了節省電費他很少開燈,尤其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更不需要燈光。宅子唯一的好處就是窗戶都很透亮,外面淨白色的月光落在木質走廊中,将窗戶的每一個格子和樹影都清晰打落在地面。

大約半個小時,他檢查完畢後來到醫務室旁邊的化妝間,這裏同時也是存放道具的地方。他們店裏的道具由于新新制作,她在大學好像學的就是泥塑之類的,她本人也對“陰間”小玩意格外感興趣,制作起來可謂是得心應手。

有些玩家被突如其來的道具吓到會條件反射的一拳打上去,因此道具消耗還是比較嚴重的,司夏川記得人頭道具全都存放在門邊的木箱子裏。他随手拉來一張椅子坐在箱子前,箱子上牢牢貼着一張白紙。

“男人頭10個,女人頭11個。”白紙上就寫着這兩行字,這是庫存數量。

“吱呀—。”

随着箱子被打開,螺絲處發出生鏽的聲音,緊接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撲面而來,好像是在雨後的草地上打過滾一樣清新好聞。而在好像深不見底的箱內,只有頭的詭異面孔們整齊面朝同一個方向,随着司夏川手電筒打光,無數雙無神的眼睛在黑暗裏散發着詭異的光芒。

即便知道箱子裏的人頭都是粘土做的,可正常人看見這一幕還是會不自覺的被吓到,司夏川倒是很冷靜,可能每天要保養它們所以習慣了。

他将人頭一個一個按照性別抓出來擺放在地上,

“1、2、3...11,女人頭保存的還行。”

“1、2、3...11,嗯?這只手感真好,頭發好蓬松。男人頭也可以,好像不需要重新制作。”

司夏川經常一個人獨處自言自語慣了,并沒有意識到哪裏不太對勁,盤點完所有的假頭之後他按照規律重新排好放回箱子中,就在他即将合上箱子之際,忽然發覺剛才放頭的時候那只手感特別好的頭好像不在其中。

此想法剛一出現,司夏川頓時僵在了原地。

等等,男人頭應該有10個,但是剛剛他是不是查了11個?

司夏川狠狠咽了口唾沫,沉寂多年沒有過情緒起伏的心髒忽然怦怦的跳的激烈,他打了個寒顫,頭一次感到只身于此處竟是這樣的寒冷。他心理極力排斥着思考數量的問題,他猛然起身,還沒來得及挪腳,忽然就在門邊發現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對着自己。

本來就沉默的房間瞬間又寂靜幾分,司夏川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聲,只知道從破舊房子鑽進來的陣陣涼風吹得他脊背發涼,毛骨悚然。周邊早就已經熟悉的場景此時也陌生到令他心中恐慌,不知道該從哪個方向才能逃離。

司夏川遲鈍,過了許久才意識到這是他活了25年來第一次感到恐懼。

他将手電筒開到最亮,直直照射着對方,那竟是一顆頭發烏黑明亮,用後腦勺對着自己的人頭。

司夏川自诩膽子很大,不止他這樣說,只要認識他的人都無不稱贊一句他的膽量,不然他也不會在兇宅開密室逃脫。當然他所有的勇氣都是建立在幽靈鬼怪之上,因為他堅信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這類東西所以才不害怕。

但眼前這個就另當別論了。于新新通常用假發制作道具,假發難免會分叉幹枯,可眼前這顆頭的頭發不管怎麽看都是像保養得當,甚至比司夏川的看上去還要柔順一些。

一個想法在他心裏産生,倘若世界上真不存在妖魔鬼怪,那麽這個人頭豈不就是真的...?

司夏川不敢再想下去,他雙腿發軟,用盡所有力量向那顆人頭走去,他大着膽子伸手抓起對方的頭發,将頭面朝向自己,然而下一秒他呼吸停滞,一把将人頭扔在地上,臉色煞白的連連後退。而那顆被他扔下的頭在地上滾了一圈最終面朝向自己,像被鮮血浸染過的赤紅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司夏川。

不管于新新做的道具再怎麽逼真,眼珠子但也不可能跟随着人行動而轉動,可司夏川失魂落魄的緩緩坐在地上,那頭的眼珠子竟然也跟着自己從上慢慢向下移動。

這顆頭居然是活的?!

“你...你是人是鬼?”司夏川聲音顫抖的問道,他現在終于知道別人問他這個問題時候的心情了。

本以為自己居然對一個頭說話已經夠瘋狂了,可沒想到這顆頭薄唇勾起,竟然真的發出了聲音,“我是鬼,死鬼。”

“死...死鬼?”司夏川眉頭緊颦,聲音發顫的重複了這句聽上去有些奇怪的話,“你為什麽在...在這裏?”

“廢話真多。”頭不安分的蠢蠢欲動着,一種難以用科學來解釋的力量任由頭支配。慢慢的,他從地面浮起,上升到一定高度後停下,以盛氣淩人的态度俯視着對面早就已經縮成一團的人。

毫無疑問,眼前這個白淨的男人在畏怯着自己,但奇怪的是,他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除了身體很誠實的在發抖以外完全看不出來任何害怕的情緒。

“過來。”頭的聲音沒有活人那樣有感情,在冰冷之中依稀能聽出對方趾高氣揚的命令語氣。

“我?”司夏川似乎有點不敢相信頭的話,他指着自己反複确認道,“你讓我過來?”

頭面上露出無語的神色,這個地方只有他們二人,不是對他說又是對誰,“過來,舉起我。”

司夏川內心是無比拒絕的,實話說他還沒有從現在的狀況中緩過神來,他感受不到這顆頭的惡意,所以他不敢貿然拒絕頭的要求,萬一惹惱對方把自己殺了怎麽辦?

“好...好吧。”司夏川戰戰兢兢的同意,他放下手電筒在原地掙紮幾次想起身,卻發現雙腿已經吓到完全站立不了,嘗試幾次未果後,他只能這樣子爬到頭的旁邊,虔誠的将雙手攤開并攏,伸長雙臂放在頭脖頸下方懸空的位置。

頭盯着司夏川修長的手指,意外乖巧的落在司夏川掌心,和司夏川想象的不同,手心裏沒有重量,但觸感微微溫熱,借着月光,頭幹淨的脖梗上脈搏跳動着,他像是一個生命體,這讓司夏川心裏多少好受了些。

“然後呢?”司夏川收回手臂讓頭和自己平視。

“你知道這叫什麽嗎?”頭面容嚴肅,惹得司夏川跟着緊張起來。

“什...什麽?”

“這叫拿‘首’好戲。”

司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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