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消失的彈幕 #03
9月9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淺白色的窗簾落在了司夏川的床頭，司夏川在沉睡中感到脖頸邊有一些瘙癢，那是毛絨又柔軟的觸感，好像一只小貓咪親昵的在蹭他，帶來的氣味也像是雨後打濕的落葉，他不讨厭這個味道。
他緩緩從睡夢中睜開雙眼，在眼前的景象清晰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美好到令他無法忘卻的面龐。
對方枕着他的枕頭，鼻息均勻，細長的雙眼輕輕閉合，濃密卷翹的睫毛在光線的折射下在他眼睑處留下了影子。他的五官端正幹淨，額前墨色短發順着他側躺的方向滑落，他靜靜呆着的樣子像池中睡蓮，沒有摻雜一絲凡間的煙火氣。
司夏川驚訝于一個男人的皮膚怎麽能細膩光滑到一點毛孔也沒有，同樣也驚訝于他什麽時候能和這麽難得一見的大帥哥同床共枕，他心裏喜悅，伸手摟向對方，想在他的懷中依偎的更深一點。
然而他在旁邊摸索了半天，除了平整的床鋪以外沒有對方的身體，這讓他心裏有些空虛，他伸手掀開被子，發現帥哥脖子以下空空蕩蕩。
直到這時司夏川才完全從夢中醒來，他緩緩意識到，原來旁邊躺的是一個徒有美貌卻毫無用武之地的男人。
“...誰讓你躺我床上了？”司夏川忍着頭痛從床上爬起，和他一直緊貼的頭因為失去了溫暖，皺着好看的眉鑽進被子賴在司夏川的腿上，看樣子想再睡一個回籠覺。
“惡心。”司夏川毫不留情的抓起頭的頭發，像投擲鉛球一樣朝門口重重扔去，他本以為頭會硬生生的撞擊在門上，可沒想到就在對方的面孔即将接觸到門板時瞬間停下懸浮在空中。
頭回過頭來面上可憐兮兮，他睜開猩紅色的雙眼，因為這雙深邃到令人胸口發痛的眼睛，司夏川微微失神。
“我冷...。”頭委屈的像個小孩子，撒嬌般的吐出這兩個字，竟然讓司夏川生出一些罪惡感。
司夏川回憶起他和頭剛見面時的場景，他承認那次确實把他吓得不輕，但後來确認頭對自己沒有任何威脅後他就立馬變了一副态度。他可能是心裏不願意承認自己被吓到了，所以才會對頭兇巴巴的以此來懲罰對方。
不過說來這顆頭也是奇怪，他不知道為什麽一直在司夏川眼前晃來晃去，而且司夏川走到哪裏他就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到哪裏，司夏川本來想這樣無視他，可奈何頭的臉皮厚到令人咂舌，所幸昨天他們店休，除了司夏川以外沒人再見過頭。
既然無法拒絕對方，那麽只能試圖接受對方，司夏川開始嘗試觀察頭的生态。
首先這顆頭會像正常的人類一樣吃飯睡覺，其次就是他特別的怕冷，現在正是秋天，天氣不算寒涼，可頭好像身在冰窖一樣，如果出現在室外就會凍得渾頭發抖。
最後就是頭脖頸下面的橫切面，司夏川一直擔心橫切面血骨淋漓的很可怕，可是他把頭翻轉過來看了一眼，橫切面處黑漆漆的，他用手指戳了戳，像橡膠一樣柔軟，他現在很懷疑眼前這個頭是套了一層頭的外披，而中間還是另有其在。
那天在頭對他說完“拿首好戲”之後，司夏川就再也沒有和他對過話，他感覺智商受到了碾壓，睡一覺就沒事了，可沒想到一醒來頭就和他緊緊的貼在一起，還猶如戀人一樣依偎在他的懷中，這讓司夏川忍無可忍。
他指着自己床邊地上的一張棉墊道，“我不是給你做了窩嗎？”
“我又不是寵物，而且晚上真的很冷...，不對，你現在願意和我說話了嗎？”頭對于地上的棉墊不屑一顧，不過對于司夏川和他搭話這件事很高興。
說來這個男人也是奇怪，前一天還怕的一副要死的樣子，現在怎麽對待自己這麽冷漠？而且他真的和普通人不太一樣，他雖然不和自己說話，但是會抱着自己又揉又搓，還會在自己嚷嚷餓的時候往他嘴裏塞個馍，甚至還貼心的在他床邊弄了一個小窩讓他躺。
等等，平時對自己愛搭不理，需要的時候就撸兩把，到飯點了還管喂食，難道說自己真的是寵物？
“不是我願意和你說話，是你和我搭話了，所以我要回複你，這是做人最基本的禮貌，”司夏川一本正經的道，“但是硬要說，我确實有問題想問你。”
見司夏川對自己感興趣，頭立馬來了精神，他面上露出得逞的笑容，飄飄然的落在司夏川床邊，“問吧，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奇。”
“請問你吃飯用哪裏消化？”
頭：“... ...你不覺得還有更有意義的問題要問我嗎？”
司夏川歪頭疑惑，“這就是很有意義的問題，如果你需要消化的話就說明你會上廁所吧？你會用人類的廁所嗎？我需要給你準備尿墊或者貓砂嗎？”
“不是，我是說你不能問問我的身份，我叫什麽名字，我為什麽在這裏之類的問題！”頭感覺心裏窩火，這個男人難道對自己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
司夏川聽見頭的質問倒是有些猶豫，“...我在電視上見過，如果我問你那些問題的話一定會被你纏上，從而卷進一些不得了的事件裏。”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在見到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纏上了。實話告訴你，你是第一個能看見我的人類，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原因。”
“我是第一個看見你的？”司夏川微微驚訝，可随後雙目中露出了嫌棄的神色，“好惡心，還有想讓別人了解自己的話不應該先做自我介紹嗎？”
頭張張嘴想反駁，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其實我讓你問我的原因就是因為我不知道我是誰，我覺得你問我一下也許我就能想起來了。”
“也就是說你不知道自己叫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個地方？”
頭上下晃動兩下算是點頭，“我只知道我是5天前出現在這裏的，一開始我在箱子裏發現那些假頭的時候以為是同類，但沒想到只有我可以行動，所以我就每天徘徊在你身邊，可你一直看不見我。”
“那我為什麽現在可以看見你了？”
“不清楚，可能是我給你發彈幕的關系。”
“彈幕？你們這些陰間玩意兒還玩手機？”
“我也不知道，就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晚上你不是舉着手機在直播嗎？我看見你在回複手機裏面粉絲的問題，就想着能不能也給你發送一條呢，沒想到我就光想了想，結果真的發過去了。”
司夏川低頭回憶起來，頭說的應該是他拿麥兜手機的時候，那時候有什麽彈幕很值得懷疑嗎？
“...找到我？”司夏川靈光一現，不自覺的喃喃自語出聲，這惹得頭興奮起來。
”對就是這個，我就是希望你趕快發現我趕快找到我。”
“這就好辦了啊，”司夏川豁然開朗的拍了下手，“只要我根據那條留言ID找到你的賬號，不就可以知道你的身份了嗎？”
頭憑空愣了兩秒，随後快速飛在空中繞着司夏川轉圈圈，“你好聰明啊，實話說我現在失憶了腦子裏面亂糟糟的，很多問題都想不明白，還好有你在。”
面對頭毫不吝啬的贊美，司夏川倒有些不好意思，本來他覺得會飛的頭很惡心，但現在看來他也蠻可愛的。
他拿起手機打開當時麥兜直播的社交軟件，回憶着賬號名稱在搜索欄輸入了“百萬裏星河”這幾個字，頭面對自己的ID驚奇道，“我怎麽會起這個網名呢？會不會和我的名字有關？”
“可能是吧，不過這個名字怎麽有點眼熟呢？”司夏川視線不自覺的瞄向頭的五官，他覺得頭這張臉似乎在哪裏見過，但印象不太深，應該是萍水相逢的那種，再加上“百萬裏星河”這個網名更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他感覺頭這張臉就應該叫這個名字。
“結果出來了。”随着頭的驚呼，司夏川趕緊回過神來看手機，然而搜索出來的結果令他心裏生出一個疙瘩。
手機上只顯示幾個字“查無此用戶”。
“沒有這個人？不可能啊。”司夏川相信自己絕對不會記錯，他趕緊打開微博找到他上熱搜的詞條，點開裏面的錄屏想看一下錄屏裏面能不能發現“百萬裏星河”發送的彈幕，然而直到錄屏結束，那條彈幕都沒有出現。
“這是怎麽回事...？”司夏川和頭對視一眼，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現在大白天他們兩個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氣氛詭異至極。
“看看下面評論有沒有提到過。”頭意識到司夏川的心态動搖，他極力保持鎮定，不想讓司夏川被自己所影響。
司夏川緩緩打開評論，上面最高贊的一條評論寫道，“這位NPC最細思極恐的地方倒不是他的扮相，而是他回答粉絲提問。我仔細看完了彈幕，根本沒有粉絲提到他身後有東西，可他為什麽還要回頭看一眼說‘這個房間沒有設置人頭模型’呢？難道說是真的...。”
司夏川倒吸一口涼氣，再一次重新把彈幕浏覽一遍，那條發送“後面有頭”的彈幕真的消失不見了。
如果有那條彈幕的存在，還能證明司夏川不是第一個看見頭的人，可偏偏所有關于頭的彈幕全部都消失，“百萬裏星河”也同人間蒸發一樣。
頭的視線移向司夏川，他本就血紅的雙眼不知為何在此刻格外明亮，陰森森的好像墓碑旁被點亮的桔燈。司夏川慘白着臉從床上彈起，冷汗早已遍布全身，他把手機關機扔在床上，嘴裏語氣生硬道，“...我該開店了，這件事情就此打住，不要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