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來日方長 #24
“川...司夏川...司夏川。”
段星河在司夏川身邊叫了他許久，他都沒有任何回應，只顧一個勁兒地悶頭往前走。段星河叫得時間長了便有些不耐煩，他很不喜歡司夏川無視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這份心情在作祟，段星河的性格發生了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變化。
他用力拉住司夏川，司夏川弱不禁風的小身板自然是禁受不住他這麽用力的拉扯，他往後趔趄幾步險些栽在地上，還好段星河眼疾手快及時接住了他。
“你能不能理理我？”段星河将司夏川翻了個身面朝向自己，司夏川臉色不太好看，他別扭的回頭依舊不願意看段星河的眼睛。
“你怎麽了？就因為不讓你報警，你就氣成這樣？”
“不是這個原因。”司夏川言語帶着怒火，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也是如此憤怒的。
“那怎麽了？”
“...和你說不明白。”司夏川一邊說着一邊拿出手機，段星河看見這一幕頓時明白了什麽，他直接奪過手機，紅色的眼睛在陽光下隐隐散發金色，威脅程度倒和他額頭上暴起的青筋有些匹配。
他以前只有頭的時候總是飄到和司夏川雙眼一樣的高度，所以司夏川一直都是平視他的，可他有了身體後就不甘于委曲求全，他現在所在的高度可能就是自己原本的身高，足足比司夏川高上兩頭，為此他總以一種俯視的視角看待身邊的人，他不知道，他這樣的神情令司夏川有幾分忌憚。
“你幹什麽？手機還我！”司夏川着急的看向周圍，好在周邊沒有什麽人在，不然一定會看見一只漂浮在空中的手機。
“你還是要報警？”
“我不報警，我叫救護車！”
“我說了，你不要再摻和到裏面。”
“你瘋了？”司夏川終于忍無可忍，“那是一條人命啊！萬一他沒死怎麽辦？萬一錯過最佳治療時間怎麽辦？”
段星河疲憊的嘆了口氣，他的表情從無語變成了煩躁，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麽性格，但他總覺得現在對他這種态度的不是司夏川而是別人，他肯定會失去所有耐心，“所以，和你有什麽關系？”
和你有什麽關系？司夏川因為這句話而愣了神，要真如段星河所說，他遇見安潇全都是因段星河所起，他們兩個從一開始就是毫不相幹的人。既然和自己沒關系，為什麽還要幫他？為什麽段星河還要求自己不要抛棄他？現在的段星河還需要司夏川嗎？
想到這裏，司夏川不寒而栗，他無法相信一個小時前還溫和的像只小狗的段星河現在這麽不近人情，“你...是誰？”
“什麽？”段星河眉頭皺起。
“你不是段星河，你是誰？”
意識到司夏川話語裏的深意，段星河重重嘆息一聲，他眼中的光芒不複存在，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怎麽，幻想破滅了？我可能原本就是這個樣子，司夏川，你是不是現在才發現一點都不了解我？”
司夏川喉結上下湧動，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又咽回了肚子。他不得不承認他确實對段星河有濾鏡，因為從來沒有人那麽溫柔的叫過自己的名字，所以他以為段星河會一直如此，他內心陰暗的一面就是想成為段星河生命中獨一無二的存在，他一想到除了自己還有別人能看見段星河，他就會陷入深深的不安當中。
當濾鏡破碎，段星河對自己直呼其名，他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把一切都想得太過完美了？段星河真實的性格是這樣嗎？他是不是應該裝作從來沒見過安潇？他真的做錯了嗎？
不，就算他做過再多錯事，可唯獨安潇的事情他不能就這樣不了了之，安潇也是受害者之一。
司夏川重新對段星河伸出手掌，眼神更加堅定道，“手機給我。”
“...別後悔。”
司夏川不再言語，他拿到手機後快速撥打急救電話，接着直接将手機關機，為了隐藏行蹤，他刻意站在小區斜對面的公交站牌後靜靜等待救護車過來。沒過幾分鐘，閃爍着紅光的救護車疾馳至新苑小區，司夏川已經把詳細位置電話告知了接線員，所以醫護人員很快找到了安潇所在的位置。
安潇被幾個人手忙腳亂的擡出來，直到看見這一幕司夏川才徹底放下心來，看來安潇還是有呼吸的。這邊他才剛松了一口氣，另一邊警笛的聲音鑽入他的耳朵，司夏川不用擡頭就知道一定是警察來了。
醫護人員看見安潇倒在血泊裏的現場就知道此事一定不簡單，所以他們才報了警，段星河在旁邊略微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現在可以走了嗎？你難道還想和警察打個招呼？”
司夏川搖搖頭，還沒來得及回應，一道頗為活躍的聲音突然在身邊響起。
“老板？你還沒走啊。”
司夏川被吓了一跳，他連忙擡頭看向前面的人，一時間有點語塞，“林先生...。”
這位沒什麽眼力勁兒的不是別人，正是林麥，林麥問的問題是司夏川想問的，為什麽林麥還陰魂不散的在這裏？
“什麽林先生，我不是說了叫我小林嗎？或者麥兜也行，”林麥很沒眼力勁兒的往司夏川身邊湊，同時高舉手上黑色自拍杆笑得像朵花兒一樣燦爛，“家人們，我又見到老板了，老板，你快和我粉絲打個招呼啊，大家都很關心你的店什麽時候開業，我們都等着去呢。”
“呃...很快開業。”司夏川不願意看鏡頭，所以支支吾吾的移開目光。
不過還是看見司夏川真容的網友們倒是很激動，紛紛在彈幕上刷屏道，
“這是老板真人？這麽帥不要命了！”
“也沒人告訴我那麽醜的鬼背後是個帥哥啊！開業了我一定要去打卡！”
“完了，我有種老板會爆火的的預感。”
“古宅密室真的發生兇殺案了？兇宅被坐實？”
“不會是老板殺的人吧？這麽刺激？”
“老板殺人的話怎麽可能還會在外面？你以為我們的警察是吃素的嗎？”
見彈幕逐漸朝着不好的地方發展，司夏川趕緊離開鏡頭，神色匆忙道，“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急着走幹什麽？”林麥左手一把拉住司夏川，“你不是說下次和我一起直播嗎？”
“我真有急事。”司夏川強硬的甩開手臂，可沒想到他用力過猛，林麥竟然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司夏川和林麥同時懵住了，司夏川很快反應過來，無奈的将林麥拉起，還貼心的拍了拍他屁股上的土，“對不起，我真有急事。”
段星河在旁邊很無語的看着一直在拉扯的二人，看着看着他突然發現林麥和剛才見到的樣子有些不同。
“他為什麽換衣服了？”段星河在旁邊下意識出聲道。
司夏川定睛一看，林麥的衣服确實和剛才見到的不同，剛才他穿了一件較為花哨的外套和衛衣，可現在他卻換成了一身棕色的外衣和半高領的毛衣，很有韓劇的氛圍感，要不是那頭粉色的頭發依舊紮眼，司夏川肯定沒有辦法認出穿衣風格變化這麽大的林麥。
“你為什麽換衣服了？”司夏川學着段星河的語氣問了一遍。
林麥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伸手整理了一下毛衣領子，這微小的細節沒有逃過段星河的眼睛，段星河仗着別人看不見自己便靠近林麥，當他看見對方衣領下隐藏的秘密的時候，他渾身的血液仿佛沸騰了起來。
“...說來有些尴尬，”林麥指着不遠處正在施工的路面，“我剛才光顧着直播，一個沒踩穩直接被旁邊的石頭絆倒了，我新買的衣服都髒了，我總不能穿着那身衣服直播吧？我家就在這個小區，所以換了個衣服。”
“嗯...。”司夏川嘴上這邊應着，視線卻看向段星河的表情。他的表情和從星悅集團出來時是一樣的，像是在隐瞞着什麽。
林麥并不知道司夏川在看段星河，他只知道司夏川的視線盯着自己領口的方向。他主動扯開自己的領子露出一小截皮膚向司夏川展示，“我摔倒的時候不小心把這裏劃傷了，果然很明顯嗎？”
在林麥的右側脖頸上，幾道若隐若現的血口呈現在上面。傷口看着很新，确實像是新傷。可是摔倒的話會在脖子上留下傷口嗎？
“...那你要小心一點。”司夏川本來想多問幾句的，但他擡頭看見警察已經從警車裏下來，而為首的那位正是他眼熟的餘泰禾。
就這樣象征性的留下一句話，司夏川轉身要離開這個地方。而林麥再次伸手拉住他，只不過這次他沒有要求司夏川和自己直播。
這是司夏川第一次近距離仔細看林麥的臉，他原本以為這個弟弟是那種冒着傻氣兒的類型，可沒想到他也有如此陰郁的一面。他臉上浮現着明暗不定的隐晦情緒，夾雜着他發絲間若隐若現的煙草味，說不上無法接受，但确實在司夏川心裏留下一個疙瘩。
“老板，可以幫我個忙嗎？”
“什麽忙？”司夏川情不自禁的回應。
“前面一個路口往東邊走過去的第二個胡同，裏面有一家廢棄的冷凍廠，因為那邊比較安靜，所以我總在那裏直播。但是我好像把我的直播道具忘在那裏了，你可以幫我拿一下嗎？”
“你為什麽不自己去？”
“拜托了，我在這裏等你。”林麥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緩緩松開司夏川，轉眼又将方才的笑容挂在臉上。
“家人們，老板看來今天沒辦法和我直播了，沒關系，我下次再邀請他，我們來日方長。”
